溫婼：“笑，你就知道笑，如今你是嫁進(jìn)了皇家，不比普通人家，該多留幾個心眼兒?！?/br>
    姜明曦：“好啦，我知道了?！?/br>
    她從不覺得溫婼念叨有多煩，只是好不容易見一次面，可不想將時(shí)間浪費(fèi)在這種事上。

    溫婼拿眼睇她，看了看四周小聲問：“你大婚也有幾日了，太子待你還好么？這次的事可有什么結(jié)果？”

    姜明曦自動跳過第一句：“還能有什么結(jié)果，左不過是底下人背鍋，不過……”

    劉家有貴妃和兵部尚書在上頭壓著，在得知此事與劉家有關(guān)后，她就知道不可能問罪真兇。

    溫婼好奇：“不過什么？”

    姜明曦張了張嘴，將今天早上琥珀打聽來有關(guān)貴妃宮里的事說給她聽，果然就見她意有所指地長哦一聲，笑了：“這樣看來，太子待你還是不錯的嘛?！?/br>
    她們的婚事皆由不得自己做主。

    這種情況下，能嫁一個力所能及護(hù)著自己的，算是天大的幸運(yùn)了。

    姜明曦正要駁她的話，瞧她滿眼都是羨慕，拉著手問：“光說我，那徐濟(jì)青待你好么。”

    話剛出口，溫婼下意識躲開了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勾著嘴角點(diǎn)頭。

    姜明曦：“當(dāng)真？溫婼，我們認(rèn)識也有十年了，你什么性格我會不知？從前的溫大小姐愛笑愛鬧的，可你看看現(xiàn)在。”

    雖說嫁人了是該端莊些，但關(guān)起門來她們依舊還是好朋友啊。

    溫婼愣了一下，笑著搖頭：“我現(xiàn)在，挺好的?！?/br>
    她不肯說，姜明曦執(zhí)意再問就過了。

    好在她現(xiàn)在是太子妃，想見溫婼，安國公府定不敢再攔著，“罷了，我要是一直問，你就該煩我了，那就等你想說的時(shí)候再說吧?！?/br>
    確實(shí)也不能急于一時(shí)，姜明曦很快放棄追問，拍了拍她的手臂。

    溫婼不自覺蹙起眉頭捂住，雖然只有一瞬間，姜明曦還是察覺出了她的異常，不顧阻攔掀開衣袖——兩道像是被鞭子抽打過的傷痕盤根在手臂上，隱隱泛紫。

    .

    燕堇每天下午都會抽出部分時(shí)間去練武場。

    從御書房回來準(zhǔn)備換身騎裝再去，走到殿門外就先碰上琉璃、琥珀和一個眼生的小丫鬟。

    幾個丫鬟老遠(yuǎn)瞧見他正要福身行禮，就聽掩住的殿門內(nèi)突然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王八蛋”，十分精準(zhǔn)地扼制了她們屈膝的動作。

    琉璃和琥珀聽著這分外熟悉的聲音覷了對方一眼，有些不太敢抬頭去看太子此刻的表情。

    燕堇：“……先下去吧?！?/br>
    揮手讓她們離開，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外，透過虛掩著的殿門就見他那“膽小”、“怕事兒”的太子妃擼著袖子，在罵人。

    姜明曦：“連結(jié)發(fā)妻子都敢打，還是不是人！我這就找他去。”

    溫婼連忙拉住她：“寶珠，這這這，這不是鞭傷，我是不小心磕的?！?/br>
    姜明曦哪里肯信：“你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兒呢，磕能是這樣的？楠楠，他安國公府是好，可康安伯府也不差，何必受這些委屈？要是讓亦凡哥哥知道他meimei被安國公府的人如此對待，看不打斷他們的腿?！?/br>
    燕堇：……

    亦凡，哥哥！

    然而哪怕姜明曦勸到了這個份兒上，溫婼還是選擇咽下，只叫她別鬧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進(jìn)了安國公府，他徐濟(jì)青再不是人，也是我丈夫啊?！?/br>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姜明曦還想再說，張口被她用點(diǎn)心堵住。

    今日是特地來看她的，溫婼實(shí)在不想提自己的那些糟心事，說來說去又說回她身上：“我知道，他們不大待見我，無非是我進(jìn)門一年有余還未生下一兒半女，寶珠，我的事你要引以為戒，趁著剛大婚跟太子好好培養(yǎng)感情，知道么？”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徐濟(jì)青都能一個兩個小妾納進(jìn)院兒里，更何況是太子。

    雖然年少時(shí)，她們都曾幻想找到待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可幻想總歸成不了真。

    既然如此，那有個孩子也是好的。

    說回燕堇身上，姜明曦徹底閉上了嘴，溫婼的話她都明白，但她不能茍同。

    或許是外祖父外祖母年少夫妻相濡以沫到白頭，又或是爹爹對娘親的情深似海忠貞不渝，她對曾經(jīng)的幻想還抱有希望。

    只是這樣的幻想，對象不會是燕堇罷了。

    溫婼巧妙地岔開話題，拿手指頭戳了戳她敏感的腰，戳的姜明曦連連點(diǎn)頭求饒，才將剛才的事徹底圓過去。

    咬耳朵的兩人都未發(fā)現(xiàn)，有道影子從門外一晃而過。

    小姐妹聊天總是會聊到忘乎所以，眼看天都快黑了，溫婼這才不舍地站起身：“這天看著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宮里看你?！?/br>
    姜明曦隨她往外走，分別之際想想還是道：“我如今的這個身份還是挺好用的，也不會像從前那么難見你了，往后若受了委屈，哪怕是一丁點(diǎn)兒，都要來告訴我，收拾不了安國公，我還收拾不了世子么，別老什么都一個人受著，那你就是沒把我當(dāng)朋友?！?/br>
    溫婼不知怎的突然紅了眼眶，笑著點(diǎn)頭，如來時(shí)那樣跟著琥珀離開。

    姜明曦站在宮門口踮腳看了許久，直到看不見那道寶藍(lán)色的影子了，方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恰巧這時(shí)，燕堇從練武場回來。

    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將帕子扔給長安快步上前：“夫人這是特地在等為夫么？”

    姜明曦很不端莊地翻了個白眼。

    等他？臉真大！

    第13章

    燕堇不是沒看到她翻的白眼，卻覺得這個動作她做起來莫名有那么一絲，可愛。

    比起前幾天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溫順、端莊，或許這個才是她最真實(shí)的一面，會翻白眼，也會氣急敗壞地?cái)]袖子、罵人。

    只是聲音糯糯地，毫無威懾力，倒更像是突然炸毛充作老虎的貓。

    姜明曦以沉默應(yīng)答，燕堇也只是笑笑。

    走上前就要攬過她的腰，發(fā)現(xiàn)她不經(jīng)意間蹙了下眉，想想還是收回手，大步往宮內(nèi)走的同時(shí)借話問她：“安國公世子妃走了？”

    余光掃見伸過來的手又收了回去，姜明曦輕呼了口氣，點(diǎn)頭嗯聲。

    雖然因?yàn)槟菐讏鲐瑝艨偪此豁樠?，但是今天溫婼能進(jìn)宮這件事，還是要謝謝他。

    姜明曦就事論事，太子妃權(quán)利再大也大不過太子，但凡他記恨自己昨天提了和離，溫婼今天都進(jìn)不了宮。

    燕堇在練武場出了一身汗，晚膳前先命人去備水沐浴，見她垂著腦袋別扭地跟自己說謝謝，停下腳步，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輕笑：“孤說過你是這里的女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這個謝字往后就不要再說了?！?/br>
    姜明曦連忙抱住額頭，一抬頭，人已經(jīng)大步去了浴室。

    燕堇速度很快，沒等姜明曦從他方才的舉動中緩過來就已經(jīng)洗完了，出來時(shí)，身上還帶著股沐浴后尚未退散的熱氣。

    向來高高束起的墨發(fā)也很難得地披散著，中和了那張肅殺冷臉。

    燕堇是太子，很少讓人近身，洗漱更是親力親為，從不假借人手。

    正拿帕子擦拭滴水的發(fā)梢，余光瞥見姜明曦在外殿，想了想沖她招手。

    待人走近，將手里的帕子遞過去：“后面的孤夠不到，你幫孤擦，如何？”

    帕子都已經(jīng)送到眼前，還用得著以商量的口吻問她么？姜明曦看了眼他手中的帕子，真想就這么摔回他臉上，但一想下午的事，剛剛雄起的小火苗又被潑滅了。

    拿走帕子繞到他身后，任勞任怨地擦起來。

    燕堇坐在她平時(shí)梳妝的椅凳上，透過銅鏡看到身后明明十分不情愿，但還是介于各種因素妥協(xié)的人，眼底浮起一層幾不可見的笑意。

    他這小太子妃，還挺會變臉的。

    眼看晚膳時(shí)間兩位主子都還沒現(xiàn)身，長安急忙跨步邁入殿內(nèi)，抬頭看見坐在太子妃妝臺前，讓太子妃給自己絞發(fā)的主子，狠狠閉了下眼。

    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這眼睛怎么還花了呢。

    長安捏著袖子壓了壓眼，再抬頭確認(rèn)自己沒看錯后，眼珠子頓時(shí)瞪得老大，扭頭瞥向外殿的兩個丫頭，只見琉璃、琥珀也是一臉的驚悚。

    姜明曦住在江南時(shí)常給外祖母絞發(fā)，此刻倒也不至于無從下手，只是力道極輕，柔嫩的手指無意劃過鬢角像極了在撓癢癢。

    撓的燕堇心尖微癢，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天在殿門外無意間聽到她和安國公世子妃的話。

    她應(yīng)了安國公世子妃，趁著大婚跟他多培養(yǎng)感情，那么昨天的那句“和離”，應(yīng)該就只是憤怒之下的產(chǎn)物，怪他沒有護(hù)好她，叫她遭了通罪。

    絞到半干，燕堇握住身后的柔荑，視線正要轉(zhuǎn)到身后，發(fā)現(xiàn)了外殿三雙忽閃忽閃看過來的眼睛。

    琉璃和琥珀瞬間挪開視線，唯有長安跟主子對視個正著，看了看身邊，兩個鬼精鬼精的丫頭早已埋頭遁走，留下他一個。

    打擾了主子的好事，他死定了！

    長安嘴在翹，聲音已經(jīng)染上哭腔：“殿下，娘娘，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br>
    燕堇毫無感情地嗯了聲，當(dāng)夜，長安就被他安排去洗馬廄。

    看到他，疾風(fēng)和赤兔兩匹公馬沖老熟人呼嚕地噴了口氣，像是在打招呼：來啦！小老弟！

    長安：……

    .

    用過晚膳，琉璃照例端著湯藥走來，姜明曦老遠(yuǎn)聞到藥味兒，面露嫌棄，更想不明白她臉上的印子都已經(jīng)消了，怎么還要喝藥。

    這些太醫(yī)難道還不知道是藥三分毒么？

    姜明曦將抗拒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無論琉璃怎么勸也不想再喝。

    燕堇：“既然太子妃不愿喝，那就算了?！?/br>
    琉璃端著藥碗有些為難，這些可都是太醫(yī)囑咐的，再說了，不喝藥能好全么。

    燕堇放下兵書上前，看著燭燈映照下未施粉黛的小臉，伸手將人從妝臺前撈起，背對琉璃道：“臉上瞧著是沒印子了，至于身上，還得再檢查檢查?！?/br>
    姜明曦趕緊抵住他結(jié)實(shí)挺闊的胸膛，急道：“我喝，我喝還不成么，快放我下去?！?/br>
    “晚了?！毖噍肋~開步子走向床榻。

    琉璃端著已經(jīng)放涼的藥，十分識趣地將殿內(nèi)的小宮婢們都帶出去，關(guān)上門。

    砸到柔軟的褥面，上方緊跟著投下一片陰影，姜明曦趕緊伸手抵住燕堇的唇，頭偏向一側(cè)，飛速地轉(zhuǎn)著濕潤的眼珠。

    燕堇跟著停下來，等她找借口。

    姜明曦：“我，我身體還沒好，要不殿下今日就算了吧。”

    燕堇一手撐在褥面上，一手握住她送過來的手指，親了親笑道：“孤還以為你要在這種時(shí)候再跟孤提和離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