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堪有些難以置信的反問了一句，報信之人急忙重復(fù)道：“侯爺，禮部尚書方大人之正妻方鄭氏老夫人，七月初六于家中逝世?！?/br>
    “怎么會？”

    陳堪有些愣神。

    “不應(yīng)該啊，我出京的時候，師娘不還好好的嗎？”

    陳堪搖了搖頭，神色之上滿是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哀傷之意瞬間自心頭浮現(xiàn)。

    “夫君，夫君！?。　?/br>
    常寧急忙將鳳陽放在地上，一把攙住了陳堪的手臂。

    “回京師，快，回京師！”

    陳堪忽然有些慌亂起來，他現(xiàn)在也說不上他是個什么心情。

    似乎有些悲傷。

    他確實該悲傷的。

    這具身體是鄭氏養(yǎng)大的，他來到大明之后，方孝孺和鄭氏也是將他當(dāng)作親兒子對待。

    在大明，陳堪可謂是舉目無親。

    方孝孺和鄭氏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二的長輩。

    但更多的好像是難以置信。

    他不太相信，明明他離開京師的時候，鄭氏還那么精神，除了身體難以動彈之外，精神頭明明都還很好。

    “夫君，別著急，咱們這就回京師?！?/br>
    常寧似乎看穿了陳堪的心緒，一雙手緊緊的攙扶著陳堪，隨即迅速喚過來云程開始安排。

    “傳令下去，所有人掉頭，返回京師?！?/br>
    “云程，派兩個人去潭州告訴皇太孫和漢王世子，侯爺要先回京，讓他們潭州事畢先去云南與劉御史匯合?！?/br>
    “云娘，調(diào)度車隊?！?/br>
    關(guān)鍵時候，常寧表現(xiàn)出了一個公主該有的風(fēng)范。

    隨著她的命令下達(dá)，車隊也迅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

    陳堪回過神來，一把掙脫了常寧的手，沉聲道：“來不及，來不及了?！?/br>
    常寧一愣，疑惑道：“什么來不及？”

    陳堪搖搖頭道：“車隊的速度趕不及，師娘是七月初六去世的，今天已經(jīng)是七月十四，按照老師的性格，一定會將師娘薄葬，停靈的時間不會太久，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下葬了?！?/br>
    陳堪現(xiàn)在的思緒清明得可怕，他了解方孝孺，以方孝孺的性格，絕對不會大張旗鼓的cao辦師娘的喪事。

    最多就是通知一下后家和宗族。

    而方孝孺是浙江寧海人，距離京師只有三天的路程。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八天，方氏宗族和鄭氏后家的人肯定已經(jīng)趕到了京師。

    就算方孝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吏部尚書，他的夫人去世，朝廷需要給予一定的哀榮，比如以幾品誥命的規(guī)格下葬。

    但這個時間也不會太久，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他帶著全家人趕回去，肯定來不及。

    想到這里，陳堪忽然拉住常寧的手，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我回去，我回去參加師娘的葬禮，夫人你帶著云娘和鳳陽繼續(xù)朝云南走，永定衛(wèi)的事情交給他們兩兄弟，派人給他們遞話，一人留在潭州，一人趕去永定衛(wèi)，等師娘下葬，我會快馬追上你們?！?/br>
    常寧皺眉道：“可小壑兒他們潭州的事情還沒有頭緒，再讓他們分出一人去永定衛(wèi)，他們能搞得定嗎？”

    “搞不定也要搞，告訴他們，他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陳堪的音量提高了一點(diǎn)，常寧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道：“我會叫人去告訴他們?！?/br>
    陳堪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此次陛下安排的任務(wù)，紅娘都清楚，讓紅娘協(xié)助他們兄弟倆，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留著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

    聽見常寧應(yīng)下，陳堪也沒有耽擱，牽了兩匹馬，帶上幾個親衛(wèi)便離開營地，朝著京師方向狂奔。

    鄭氏去世，于情于理陳堪都需要回去服喪。

    他是弟子，不是兒子，所以不存在守孝三年的說法。

    但奔喪是必須要去的。

    大明以孝治國，陳堪連師娘去世都不回去披麻戴孝，那就是不孝。

    不孝這個大帽子，即便是以陳堪如今的身份，也完全背不動。

    但他此次出京的任務(wù)也還沒有全部完成，他只能將希望寄在兩個弟子身上。

    說白了，此次陳堪出京，去云南只是個名頭，或者說順便的事情。

    他真正要做的事情，還是朱棣交代他的那些事情。

    朱棣要重啟分封制，定然會遭遇許多人的反對，所以朱棣必須在提起這個事情之前，先將大明國內(nèi)該解決的矛盾都解決掉。

    而陳堪，就是他選中的縫補(bǔ)匠。

    有些地方上的事情，帝王很難遙控指揮，必須要信得過的人去做。

    唯有大明國內(nèi)安穩(wěn)下來，朱棣沒了后顧之憂，他才能抽出全部精力去和反對重啟分封制的那些人斗智斗勇。

    沒法子，朱棣要做的分封制和歷史上的分封制完全不同。

    大明是一個已經(jīng)形成了完整的國家制度的帝國，國內(nèi)的利益鏈條在洪武年間就基本成型了，朱棣要重啟分封制，分封出去的人勢必要帶走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是財力。

    畢竟，開拓新的領(lǐng)地，錢和人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但這些東西，朱棣肯定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那就只能從別人的利益鏈條上去分。

    所以，重啟分封制絕對不是說一說就行的，而是一場新的利益分配。

    而這場利益分配，必須要在朱高煦班師回朝之前完成，否則以朱高煦的性子，時間拖久了，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賴在京師不走。

    所以奔喪也好緩和國內(nèi)矛盾也好，兩頭陳堪都不能放棄。

    那就只能將朱氏兄弟臨時抓出來頂包。

    至于他們做得怎么樣，那就只能做了再說了。

    陳堪走了，整個營地的士氣都顯得有點(diǎn)低迷。

    常寧想了想，還是喚來云程將陳堪所吩咐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安排了下去。

    這一次陳堪帶著他們離開京師，雖然沒有明說過具體是要做什么，但她畢竟是在皇室長大的女子，最簡單的政治嗅覺她還是有的。

    至于來往車隊和潭州報信的人，只能落在陳堪留下來的親衛(wèi)身上，紅娘和吳迪終究見不得光，不到關(guān)鍵時候，常寧也不想用他們。

    很快，常寧安排好一切事務(wù)，車隊便繼續(xù)上路。

    只是這一次，車隊的目的地不再是永定衛(wèi)，而是云南。

    車隊上路，常寧和云娘共乘一車，兩女都有些憂心忡忡。

    潭州的事情還是一團(tuán)亂麻，京師又出事。

    陳堪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趕回來。

    朱家兄弟再聰明，但年紀(jì)和閱歷擺在那，許多事情他們只能靠著理論來做。

    她和云娘又是婦道人家，也幫不了朱家兄弟什么忙。

    誰也沒想到，瞬息之間，局勢便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馬車之中，兩女的情緒低迷了一陣，不由得同時暗嘆口氣。

    反倒是小小的鳳陽興致很高，因為壞爹爹走了，她就可以獨(dú)占娘親和姨娘了。

    所以，在整支車隊的氛圍都低迷的情況下，反倒是常寧乘坐的馬車?yán)锊粫r傳出鳳陽銀鈴一般的笑聲。

    神奇的是，隨著鳳陽的笑聲不斷傳出，車隊死寂的氛圍反而在駛出一段距離之后，又開始變得和諧起來。

    ......

    陳堪離開營地之后便帶著一群親衛(wèi)打馬狂奔。

    鄭氏會在今年去世是陳堪沒有預(yù)料到的，他出京之時還特意去看過她。

    當(dāng)時的鄭氏精神狀態(tài)都還好，陳堪舉覺得她起碼還能再撐幾年。

    但人生就是這么無常，生老病死之事也不是人能夠掌控的。

    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盡快趕回京師，最起碼也要送鄭氏最后一程以全養(yǎng)育之恩。

    萬幸的是他現(xiàn)在還在湖廣境內(nèi)，距離京師也還不算特別遠(yuǎn)。

    若是他已經(jīng)到了云南，那可能連回京師送鄭氏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駕，駕，駕~”

    陳堪將胯下的戰(zhàn)馬驅(qū)趕得飛快，身后的景和物都被他以極快的速度甩在身后。

    急促的馬蹄聲響徹官道兩岸，當(dāng)天色暗下來時，陳堪已經(jīng)狂奔出六十余里。

    “侯爺，休息一下吧嗎，再跑下去戰(zhàn)馬就該抵不住了。”

    身后傳來親衛(wèi)的咆哮聲，陳堪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戰(zhàn)馬的口鼻之間已經(jīng)冒出白沫。

    陳堪心里陡然一驚，急忙勒住馬韁，大吼道：“所有人，就地休整半個時辰。”

    聽見陳堪的聲音，一群親衛(wèi)頓時松了口氣。

    陳堪這么高強(qiáng)度的趕路，再牛逼的人馬也抵不住，必須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入城

    戰(zhàn)馬停駐，天色也黑了下來。

    從聽見鄭氏逝世的消息到現(xiàn)在，陳堪基本上是屬于腦袋空空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