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氣死我了！”

    晚飯以后，房間仍舊久久亮著燈。

    安澈支著腦袋坐在桌前，筆尖一刻也沒停過。

    面前的信紙已經(jīng)堆起厚厚一挪，上面的字跡清晰凌厲，卻又帶了些力不從心的飄忽不定。

    一直寫到深夜，肩膀被輕輕揉著:“你在寫什么，還不睡？”

    安澈把信紙攤開，隨意道:“一會兒就睡，我隨便寫寫。”

    雖然這么說，南還是拿起來看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安澈說的是真謙虛，他密密麻麻寫下的東西種類分外多，主要是針對怪物公會和看管所后續(xù)反撲的應(yīng)對舉措，以及提醒要分外小心凌辰這一角色，就他的分析都寫了整整一頁半，可見安澈對他的忌憚。

    還有對芙斯托和西爾希的信，這都是家書，寫得情真意切，更多是設(shè)身處地的思慮，如何安置夜幕剩余的成員更為穩(wěn)妥，包括告誡怪物天賦傷身，盡量少用。

    再多的就是對夏的安排，安澈對夏期望還挺高，不僅在前段時間同學(xué)校溝通安排好了夏入學(xué)時間，還買下了大批新書，詳細(xì)制定了每階段讀什么樣的書，把他制作人偶這么多年來的經(jīng)驗幾乎是傾囊相授，結(jié)尾是大段大段的期望，看得出在意程度。

    隨后就是冬，安澈行文間更多把他當(dāng)成一個不太成熟的小輩，期望不高，只想讓他以后隨心所欲一些，多走走多看看，開拓眼界，希望他自由自在生活。

    南翻了又翻，唇慢慢變平:“為什么沒有我?！?/br>
    他看出來了，安澈給這段時間相處過的很多人人都寫了信，唯獨他沒有。

    安澈剛想張口便被南打斷:“我不是想向你討要什么，別誤會，我只是很疑惑，你在向他們告別嗎？為什么？”

    安澈放下筆，拿回了信:“別多想，我沒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等你不告而別以后再讓我們猜嗎？”南胸膛起伏不定，“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你的玩具？還是壓根就沒入過你的眼？”

    離別的話題安澈無法開口解釋，也沒料到南如此敏銳，總在他想好借口之前將一切事情推到他面前強迫他解釋。

    他按著額角:“你先冷靜下來。”

    南冷冷地注視他:“我還以為過去這么久了，你多少會變一點，沒想到你還是那樣死性不改。”

    他轉(zhuǎn)身推門離開，步伐帶著沉重。

    安澈也已經(jīng)無心繼續(xù)寫下去，他將筆扔在一邊，從系統(tǒng)背包里取出一疊信紙，那是他一早就寫好準(zhǔn)備給南的，但他總是越讀越覺得rou麻，越來越覺得自己很奇怪，才一直壓到最后也沒拿出來。

    他很糾結(jié)，最后還是揣回背包里。

    ·

    當(dāng)芙斯托掛斷了第七個來電，應(yīng)付完夜幕里那些來旁敲側(cè)擊的人后，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她嘆息，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望著墻上陳舊的鐘表出神。

    一邊的西爾希坐在躺椅上，將切得整齊的蘋果拿在手里，卻并不急著吃:“別多想了，你的孩子成長得這么快，不應(yīng)該高興嗎？”

    芙斯托揉著眉心，欲言又止:“我應(yīng)該高興嗎。”

    西爾希柔聲勸慰:“當(dāng)然，他已經(jīng)長大了，在你的庇護(hù)下成長得很好，成為一個不輸于任何人的好孩子，他有能力又偏執(zhí)堅強，聰明伶俐，偶爾伶牙俐齒，又恰好有你我所缺少的正直，你不用再為他cao心，他的未來一片坦途，你應(yīng)該為他驕傲?！?/br>
    芙斯托將臉埋在手心里，燭光在她消瘦的手背上跳躍。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可惜，曾經(jīng)的我被瘋狂的仇恨蒙蔽眼睛，錯過了那么多，明明前一刻他好像還是一個只會躲在我身后哭泣的小孩，好不容易等到一切結(jié)束，他卻一下子成長得那樣快，是我失職，我錯過了他的人生?！彼龁柩手?，聲音沙啞，“我很痛苦，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帶著他一起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一起逃離這里，我甚至買好了離開這里的車票，我站在火車站里，只要再等兩分鐘就能上車，可看到列車越來越近，我還是沒能忍住我的恨意。”

    她痛苦地彎腰:“我悶死那個花匠的時候，他就被我藏在裝蘿卜的木桶里，隔著一道薄薄的木板聽著那個花匠生命盡頭最后的喘息，我把他抱出來時，他眼睛瞪得快有一個雞蛋大，恐懼到一連三天都說不出話來?！?/br>
    她顫抖著，被西爾希重新抱住，指甲神經(jīng)質(zhì)地嵌入西爾希胳膊里:“我有罪……我已經(jīng)沒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了，我每在這個世界上一天都會痛苦。”

    西爾希是第一次聽她說這些，震驚到無與倫比，但還是寬慰道:“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

    第64章 :失蹤

    今天是個好天氣，暖陽高照，讓這些天來的蕭瑟一掃而空，溫度回暖了不少，芙斯托卻仍然覺得冷。

    她回到屋子里時，同還在屋子里的西爾希打了個招呼:“你不回家？”

    西爾希擦拭著杯沿，垂下眼眸:“那個家回不回都一樣，在你這兒還熱鬧些。”

    芙斯托疲憊極了，她慢吞吞走了過去，挽起西爾希鬢角柔順的長發(fā)別在耳后:“我還沒給你梳過頭發(fā)?！?/br>
    她拿起一旁的梳子，嫻熟地從西爾希頭頂梳下來，捧著發(fā)尾，掬起可愛的卷兒，她沒刻意低頭都能聞到西爾希發(fā)絲間的香薰味，讓她不由得眉目舒展。

    芙斯托將下巴放在西爾希頭頂上，喃喃道:“你身上還是那樣香，又干凈又溫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