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她沒想到楚老夫人這么介意這件事。當時她在想什么呢? 哦,她好像什么都沒想,只憑著一股沖勁兒做事,只想楚老夫人和韓茵給氣死。然而她也的確做到了,當時沈元娘對此還挺得意的。 屋子里,楚慎也替沈元娘解釋道:“元娘只是年紀小,思慮不周?!?/br> “她都及笄還年紀小。我看,不是她年紀小,是你腦子進水了。” “像她這樣不顧旁人的感受,囂張自大,不尊長輩,又愛惹是生非的姑娘家,我們衛(wèi)國公府可要不起?!?/br> 楚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沈元娘扒著窗臺,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她皺了皺眉,不敢相信這是楚老夫人會說出來的。 她真的有這樣差? 然而楚老夫人還在繼續(xù):“我今日便將話放在這里,只要你一日還認我這個祖母,那平陽縣主便一日不能再進衛(wèi)國公府的門?!?/br> “世上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任得她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她當真以為有皇帝庇護,就能無法無天,不將夫家看在眼里嗎?別說是我了,聽說她連自己的祖母,自己的嬸嬸都未曾放在眼里過,這樣不知尊卑的人,究竟哪一點值得你惦記了?” 楚慎神色怔忡,那些事,祖母并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楚老夫人睨了孫子一眼:“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改變不了,更彌補不了。我并非是針對她,而是她這個性子,實在難當我們衛(wèi)國公府的主母。” “我們衛(wèi)國公府,需要是一個能掌得住事,能同咱們共進退,榮辱與共的當家主母,她能做到嗎?她是皇家的縣主,一言一行都去不掉皇家的影子,僅這一點,便注定同咱們家有緣無分了,你遲早死了這條心吧。” 楚老夫人頭一次將話說得這樣絕。 他們衛(wèi)國公府,從來都是不太平的,也沒有真正太平的日子。如此驕縱恣意的縣主,他們衛(wèi)國公府無福消受。楚老夫人希望楚慎早日斷了這個念想,好姑娘京城里多得是,干嘛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這個話一句一句,都戳在沈元娘的肺管子上。 她恍惚了一下,松開了爪子,神情蔫蔫地坐回了陳石手上。 原來……楚老夫人對她的成見這么深啊。 沈元娘早就知道楚老夫人未必喜歡她,可是她沒想到楚老夫人竟討厭得這樣厲害。她本以為自己會不介意的,可是眼下真正聽到了這些話,沈元娘還是覺得有些受傷。 她堂堂平陽縣主,難道就真的這么讓人嫌棄嗎? 為什么她們一個兩個,都不喜歡她呢…… 陳石發(fā)現(xiàn),自打偷聽了老夫人和國公爺?shù)脑?,這奶狗便不知為何突然消沉了起來。知道老夫人離開,它的情緒也沒見好轉(zhuǎn)。 同樣的,國公爺?shù)男那橐膊淮蠛谩?/br> 楚慎確實心煩,外頭的事情還未定,祖母那邊又平白生了許多事。且今日看祖母的態(tài)度,讓她接受元娘,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得徐徐圖之。 入夜,躺在床上的一人一狗都有些心情煩躁。沈元娘無數(shù)次地想要說服自己,可是壓根就沒有用,她還是對楚老夫人地態(tài)度耿耿于懷。 沈元娘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有些欠妥,尤其是從楚慎相處了這么久之后,沈元娘甚至隱隱有些后悔了。她一直不肯正視這件事,直到今日,楚老夫人將一切都撕開攤在她面前,殘忍至極。 沈元娘心口堵堵的。而且……楚慎竟然也不來安慰安慰自己。 沈元娘頓時更覺得難受了。 這么些日子,楚老夫人對她一直還算不錯。這是因為態(tài)度太好,以至于讓沈元娘有了錯覺:其實楚老夫人還是喜歡她的??墒茄巯?,這份錯覺也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煩著煩著,困意便來了,沈元娘翻了個身,索性翻了個身睡了過去,將煩心事留給了明天的自己。等明天到了,說明她自己就能想清楚了。 沈元娘自我安慰地想著。 可她沒有想到,明天的噩耗來得比今天的還要沉重許多。 陳素琴和沈錦都被邀到了府里,由韓茵招待,不過期間楚老夫人還同她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沈元娘聽到這個消息本來還不覺得有什么,知道晚秋在后頭添了一句:“說不準,老夫人是想替國公爺相看了?!?/br> 沈元娘猛然看過去。 知夏也跟著道:“肯定是這樣的。剛才我還聽人說,老夫人同這兩位姑娘相談甚歡,尤其是沈姑娘,很得老夫人的心意,老夫人還說讓她們經(jīng)常過來呢。” 兩個丫鬟罔顧旁邊探過頭來的奶狗,自顧自地說著閑話:“你說,老夫人這是徹底不顧之前的那樁婚事了么,那可是皇上賜婚的?!?/br> “皇上賜婚又怎么樣,平陽縣主自己不愿意,還寫了休書,老夫人如今令國公爺再娶,那也是名正言順,有理有據(jù)的。老夫人本來就不喜歡平陽縣主,如今能擺脫了她再尋個稱心意的孫媳婦,可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沈元娘捂著胸口:她就這樣遭人嫌棄? “可不是,那位縣主實在是不招人喜歡,看她在府里的時候都將咱們老夫人氣成什么樣了?!?/br> 沈元娘往后一倒。 太扎心了!她要離家出走。 沈元娘說到做到,她可以討厭別人,但是她接受不了別人都討厭她。既然她們都不喜歡自己,那她待著還有什么趣味? …… 半個時辰過后,東院里面一片驚慌。 無他,阿元失蹤了。 第51章 躲起來 這起失蹤看起來好像是有預(yù)謀的, 因為在此之前,一向跟在阿元身后的陳石突然被調(diào)開,被迫領(lǐng)了元寶去園子里遛狗, 只留下知夏和晚秋在屋子里照顧著沈元娘。 只是兩個丫鬟的警惕性到底不夠強。見她犯了奶癮, 哼哼唧唧地沒個消停,便轉(zhuǎn)過身找丫鬟過來給它溫奶, 可等兩人忙活了一番回來的時候,狗窩里的狗已經(jīng)不見了。 阿元不見了。這可不是小事,不過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阿元性子跳脫,之前干過避開兩個丫鬟,跑去國公爺書房里鬧騰的事。因此兩個丫鬟見它不見了蹤影, 還以為它故態(tài)復(fù)萌,又跑到哪里去搗亂了。 再者, 屋子就這么大,阿元也是剛剛才不見的, 如果真要找起來, 應(yīng)該也不困難。 兩個丫鬟信心滿滿地去找了,結(jié)果找了一圈,最后連國公爺?shù)臅慷歼M去尋了一遍, 卻連一根狗毛也沒有發(fā)現(xiàn)。 直到此刻, 知夏兩人才慌了神,意識到阿元是真的不見了。 這可怎么辦才好? 東院里的幾個丫鬟都急的不行,連忙將還在遛狗的陳石和東院里頭楊管事都叫了過來。 楊管事一聽狗不見了, 對著知夏兩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沒用的丫鬟,這都第幾次了, 要是那狗真的出了什么事兒,砍了你們的腦袋也賠不起!” “讓你們貼身伺候著, 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是不是嫌棄這活不好做,想要出府另謀生路啊?” 知夏兩人連道不敢。 楊管事也急得跺腳。雖說楊管事也不大待見阿元這只喜歡鬧事兒的狗,可國公爺待見呀。這狗要是丟了,回頭他們該怎么向國公爺交代? 晚秋知道是她們的錯,只是如今想這些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還是趕緊將狗找到才是要緊的:“楊管事,您還是趕緊派人將阿元給找回來吧。” “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還用你們說!” 楊管事還準備在罵,那邊的陳石卻牽著狗過來了,問道:“你們都找了哪些地方?” “東院里頭都找遍了,各個邊邊角角都尋了一遍,可是尋了這么久依舊沒有尋到?!?/br> 陳石又問了一下阿元不見的時間,兩個丫鬟老老實實地回答,未敢有半點隱瞞。都到了這個時候,知夏也顧不得同陳石的那點一點恩怨了,早點找到阿元要緊。 陳石聽罷,凝神想了片刻。 他同兩個丫鬟想的一樣,覺得阿元應(yīng)該不會是被別人抱走的。不知為何,陳石又想到了昨日偷聽的那樁事。好像自從那時候開始,阿元便一直悶悶不樂,好像有些心事。 這該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這念頭著實荒誕不經(jīng),可陳石又覺得,實在不能用正常的想法來理解這只狗。如果真的是要離家出走,那么阿元會去哪呢? 本能的,陳石覺得阿元哪兒都沒去。 他蹲下身,揉了揉元寶的狗頭,又將阿元平日里愛玩的球放在他鼻子下頭。 元寶下意識地嗅了一下。 “記住這個味道,回頭將阿元找回來,給你加餐?!?/br> 元寶正準備甩尾巴流口水,忽然想到它走之前那條狗對自己的警告,頓時不敢動。 去……還是不去? 陳石淡淡地笑了笑。 元寶一驚,趕緊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知夏一看有戲,也趕緊領(lǐng)了丫鬟小廝跟在元寶的后頭。都說狗鼻子最靈不過了,她們找不到,不代表元寶找不到啊。 知夏信心滿滿地跟在元寶后頭,元寶去哪兒,他們便去哪兒。 可漸漸地,知夏發(fā)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個分明是帶著他們在繞個彎子,找了這么久,還是圍在主屋附近,壓根就沒有往別處走的意思。這狗到底是什么意思,耍他們呢! 知夏憋著氣,一把扯過元寶,讓它停了下來。 她們剛才就是從主屋面出來的,要是阿元在這里頭,她們怎么可能會發(fā)現(xiàn)不了?這狗分明就是存心使壞。 元寶被扯住了,一點兒也不敢動。 陳石走了過來,陰測測地掃了元寶一眼。他也被溜了這么久,結(jié)果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自然心有不滿:“算了,帶它下去吧?!?/br> 元寶將腦袋埋起來,由于心虛得很,都不敢與陳石對視。 知夏看它就這樣被抱下去了,氣得在后頭罵道:“真是一只蠢狗,指望著它?明兒都不一定能找到阿元!我真是腦子昏了才相信它!” 元寶走得不遠,還是能聽到知夏的話。它覺得委屈極了,元寶想要回去,它再也不來東院了。 狗下去了,可阿元還沒有找到,知夏不由得問道:“如今可怎么辦?” “加派人手,繼續(xù)找?!?/br> 東院若是找不到,那就在整個府里照。這樣大的國公府,阿元又是一只腿腳受傷的狗,壓根就不會走遠。至于被人擄去,那更是不可能的,守門的侍衛(wèi)又不是吃素的。 陳石仍舊傾向于是它自己躲了起來。 不多時,整個衛(wèi)國公府都sao動了起來。后院的園子里,楚老夫人正領(lǐng)著三個姑娘家在賞花,她原本就對陳家,沈家這兩個姑娘有好感,如今又見了一面,楚老夫人更覺得這兩個丫鬟和她的心意。不過比起陳素琴,楚老夫人覺得沈錦的家世更合適一些,最重要的是,沈家與皇家并沒有什么聯(lián)系。 這就夠了。 陳、沈二人都隱約猜到了楚老夫人的意思。 不同于沈錦的暗暗欣喜,陳素琴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她是喜歡過衛(wèi)國公不假,可那都已經(jīng)是陳年往事了,兼之有沈元娘這個貨還在里頭攪和,陳素琴覺得自己對衛(wèi)國公的感情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前幾次她來衛(wèi)國功夫,只是因為好友韓茵在這兒,今兒過來也只是為了跟韓茵說些事情,跟衛(wèi)國公壓根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 眼下楚老夫人態(tài)度殷切,陳素琴卻覺得氣氛尷尬的不得了,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