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律師團(tuán)隊至少能讓他在監(jiān)獄里度過一個不太安穩(wěn)的晚年。

    交代完注意事項，蔣云走到j(luò)ohn的配車前，當(dāng)著他和紅發(fā)保鏢的面取出手機(jī)，就地砸碎。

    “梁津在里面植入了跟蹤系統(tǒng)，對不對？”

    john尷尬地笑了笑：“sorry，i don't speak ese.”

    “你說梁津要是知道你們因為打撲克沒看住人……”

    “對對對！”

    john：“哦我的上帝，蔣先生您可真是一個狡詐的土撥鼠。”

    “行了，我不為難你們?！?/br>
    蔣云拉開車門，坐進(jìn)后排里側(cè)，溫聲笑道：“送我回去吧?！?/br>
    john車技很穩(wěn)，蔣云本就有些困了，在這輕微的顛簸里掙扎著清醒了一小段時間，仍是不敵困意地睡了過去。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想或許是他太牽掛魏疏和魏淳亭，所以才會在夢里遇見，并且夢到的還是一個不好的結(jié)局——

    魏淳亭意外身亡，幾年后，魏疏死于一場空難。

    蔣云太了解他這位發(fā)小，魏疏是什么人？極致的享樂主義者，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遠(yuǎn)行只坐私人飛機(jī)。

    問題就出在他的這架私人飛機(jī)上。

    氣流震蕩，發(fā)動機(jī)起火，飛行員cao作失誤……一系列意外因素疊加起來，機(jī)毀人亡、無一幸存。

    原本坐上這架飛機(jī)的人不是魏疏，是許江明。夢里他打算飛去加拿大與鄒渝母子相認(rèn)，由于魏疏臨時有事要辦，許江明轉(zhuǎn)而定了一張普通的機(jī)票。

    救援人員趕往飛機(jī)墜毀的地方，抵達(dá)時發(fā)現(xiàn)，嚴(yán)重破損的殘骸散落四方，遺體零碎，以至于最終無法拼湊完整。

    這些全是許江明在電話里告訴他的。

    夢里他就在梁津的莊園……或者說，那個巨大的牢籠中。

    他試過很多辦法，絕食、自殘，想方設(shè)法地逃離。

    他看著梁津擋在他面前，頂著光，臉部一片陰霾，他身后站著面容各異的高大保鏢，像一堵無法跨越的高墻，隔絕了他全部的希望。

    “讓開?！?/br>
    男人不動如山。

    對峙良久，他疲憊不堪地把自己砸進(jìn)布藝沙發(fā)里，那人隨之有了動作，衣料摩擦間，梁津單膝跪在他面前，摸了摸他臉上不存在的淚水。

    “我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你。”

    狠話說完，下一句多了幾分懇求。

    “魏疏和我?guī)资杲磺?，你說的，從前我們相遇，他是見證人之一，”蔣云嗓音干啞，帶著撕裂感，“看在這個份上，至少讓我出席他的葬禮?！?/br>
    “我求你，梁津……我求你?！?/br>
    他言盡于此，那人紋絲不動，甚至古怪地發(fā)問：“阿云，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千方百計地為摸一摸我的棺槨而求情嗎？”

    蔣云閉緊雙眼，而后睜開道：“那你去死吧?！?/br>
    “死完就知道我是趴在你棺材上痛哭流涕，還是踩著你的墓碑仰天大笑了?！?/br>
    話音未落，梁津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眼尾一動，那顆左眼下的黑痣也跟著輕輕一顫。

    神經(jīng)病。

    梁津病得不輕，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夢的后半截，他的預(yù)言竟然成真，不過主角的位置發(fā)生了小小的調(diào)換。

    死的人不是梁津，是他。

    他駕駛的那輛轎車被橫沖直撞的大貨車撞翻，底朝天地滑出幾米遠(yuǎn)，好巧不巧，駕駛座的車窗正對著一個建筑物的旋轉(zhuǎn)門。

    一行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顯然被這一幕嚇到，紛紛退回門內(nèi)。只有一個人跟塊木頭似的，在原地愣了好幾秒，不進(jìn)也不退，隨后不顧汽車爆炸的風(fēng)險，飛奔著朝蔣云撲過來。

    蔣云腦門一涼，一摸，滿手的血。

    那人嘴里念念有詞，好像在呼喚誰的名字。

    阿……云。

    阿云。

    他怎么會讀不懂呢？從十幾歲的時候起，身邊有無數(shù)人叫過這個稱呼，他的發(fā)小、干媽、不熟的同學(xué)、師長……

    他聽了那么多遍，以為自己早已脫敏，不論誰叫起這個稱呼，都不再有任何反應(yīng)。

    直到這兩個字從他視為對手的那個人嘴里說出。

    他覺得這是一種挑釁，一種讓他心潮澎湃，內(nèi)心無法寧息的挑釁。

    他沒愛過人，以為這種感覺是嫉妒，是恨，是厭惡。蔣豐原和霍蔓楨的婚姻讓他體會到什么叫利用與背叛，于是他照貓畫虎，沒想到白白錯失了一份真心。

    砰地一聲巨響，飛奔而來的人被助理撲向一旁，火焰直沖半空，熱浪席卷，宛如蝗蟲過境，只留下一副燒黑的汽車框架，以及一捧看不出原樣的灰燼。

    “蔣先生？蔣先生！”

    john的聲音如夢似幻，溫柔的音調(diào)無法起到叫醒人的作用，他清了清嗓子，一道平地驚雷在蔣云耳邊炸開，直截了當(dāng)?shù)匕阉麖膲艟持型献С鰜怼?/br>
    “您可以下車了?！眏ohn體貼地?fù)踝≤嚳?，說道。

    回來得不算晚，剛好到飯點。

    蔣云一進(jìn)玄關(guān)就瞥見梁津背對他靠在沙發(fā)上看書，他有點近視，看不清書名，從暗紅的封面推測梁津讀的是一本外國名著。

    “都吃過晚飯了？”蔣云小聲問瓊姨。

    “吃過啦，”瓊姨也小聲地答，“桌上是給您留的晚餐?！?/br>
    炫目的水晶燈懸掛在餐桌上方，四道綠意盎然的菜品擺盤精美別致，分別是：白灼菜心、蒜蓉西蘭花、清炒上海青和素炒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