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黎看著豐年年，注意到此時微微側(cè)過頭，而露出了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紅了起來的眼角。

    這是第一次，向黎看到豐年年紅了眼眶。

    這是仿佛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豐年年身上的脆弱，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他捕捉到了。

    “如果沒有我你怎么辦？”向不武問。

    “我還有少爺?shù)摹！必S年年道。

    向不武笑道：“我就離開你這么點時間，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和向黎持平了嗎？”

    “當(dāng)然不是，你最重要。”豐年年支支吾吾的，說話卻很清晰，“我還是一個孩子呢，還是依賴年長者的時候，你是我的朋友，又是個長者，就負責(zé)照顧我的孩子心性吧。”

    向不武笑著，在笑的時候還帶著微不可查的輕咳：“你可真是太難為我了，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養(yǎng)過?！?/br>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孩子?！必S年年頂嘴。

    向不武翻了個白眼：“真是個小白眼狼?！?/br>
    “我可是天天都想著你呢，怎么會白眼狼了！”豐年年反駁道。

    向不武沉默了，他的目光其實并沒有他的語氣那般清澈，即便只是普通的發(fā)燒感冒，對他這個年齡而言也非常辛苦。

    但是大概是這樣的混沌，讓向不武比起平時更加感性了。

    “你想待在我身邊到我死去嗎？”

    在一旁的向黎，莫名的心頭一頓。

    “嗯?！必S年年的聲音聽起來懵懵的。

    向不武輕輕嘆氣。

    空氣中安靜彌漫，一直吵鬧的豐年年也沒有發(fā)出聲音，這份死寂似乎連那輕微的呼吸聲都吞沒了。

    向不武那略顯干枯的唇，似乎淺淺的溢出了一聲嘆息：“我這一生從來都沒有勉強過自己，我討厭做我不喜歡的事?！?/br>
    “我知道，這就是反派的魅力?！必S年年支支吾吾的。

    向不武卻微不可查的微笑了：“我從現(xiàn)在就開始教你如何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如何？”

    “好。”豐年年應(yīng)了。

    “學(xué)習(xí)工作可不是上學(xué)學(xué)習(xí)那么簡單?！毕虿晃涞?。

    “我很聰明的?！?/br>
    “你應(yīng)該知道我討厭什么。”

    “我會學(xué)的很漂亮?！必S年年瞬間就能理解向不武的意思。

    向黎看到向不武笑了。

    那比平時更蒼老的臉上的溝壑，卻多出了幾分生機。

    “我真的很困了，章元正那小子下的是安眠藥嗎？劑量可真狠啊?！毕虿晃溟]上了眼睛，聲音都已經(jīng)有些虛浮。

    “那就睡吧?！必S年年的聲音似乎都跟著向不武的聲線輕柔了。

    “你離我……遠一點……”向不武的聲音逐漸弱下，最終隱沒在一聲沒有說完的話里。

    最終恢復(fù)到了平緩的、均勻的，卻很微弱的呼吸之中。

    向黎安靜的站在床邊，看著豐年年靠近在已經(jīng)熟睡的向不武的身邊，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蜷縮著，緊緊的貼在唯一可依靠的大人身邊，來汲取著微不可查的安全感。

    第一次，向黎覺得或許豐年年是比他還要更小的孩子。

    不曾接受過爆炸的信息，不曾有過正規(guī)的教導(dǎo)，連父母之愛都不曾真正體會過的，未曾被豐富過靈魂的孩子。

    第六十四章

    向不武熟睡了。

    向黎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 外套和校服外套都被放在一旁，室外已經(jīng)快入冬了，可醫(yī)院的內(nèi)部卻依舊很暖和。

    向黎卻并沒有和以往一樣看手機, 又或者玩游戲, 安靜的捕捉著在寂靜的空氣中每一個會出現(xiàn)的細微的動靜。

    向不武即便是在沉睡之中, 呼吸聲也很淺淡。

    只是……

    豐年年聲音為什么也近乎于沒有呢？

    向黎腦海中總是會想起豐年年在來到這里時, 路上緊緊握住他的手的模樣，現(xiàn)在他的手上居然慢慢的浮起一些淤青。

    這樣用力的握著他的手，是因為恐慌和畏懼吧，當(dāng)時豐年年是全身心在讓自己鎮(zhèn)定冷靜。

    沒有親人的豐年年，來到了陌生世界里的他, 可能唯一能依賴的人, 就是在他的世界中接觸過的向不武。

    向黎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穿書啊, 他們的世界真的是書中的世界嗎？

    或者說, 其實豐年年才是那個從書里出來的異類呢。

    向黎腦海中思路紛雜，直到從身邊傳來了存在感很強的目光, 立刻偏頭，逮住了豐年年的目光。

    豐年年依舊躺在向不武的床邊，此時居然趴在向不武的身上偷偷看他。

    在接收到向黎的回望之后, 豐年年立刻笑了，只是因為眼眶有些紅紅的，在向黎看來, 在有些可憐的同時居然有些可愛。

    因為向黎的目光，豐年年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看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紅彤彤的眼眶，傻笑, 臉頰微微紅了。

    是不好意思了嗎？

    豐年年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啊，向黎會為自己這個想法而唾棄，豐年年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稚嫩的孩子。

    豐年年似乎是不愿意從向不武的床邊下來，而是就對著向黎舉了舉手機。

    向黎立刻明白的將自己的手機取了出來，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豐年年的消息安靜的躺在聊天框里。

    豐年年：我沒有哭。

    向黎：嗯。

    豐年年：真的！

    向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