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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34節(jié)

    他說著,手中多了一根針,抬手就準(zhǔn)備朝著自己的脖子上猛扎過去,銀針觸碰到劍鞘,發(fā)出了清脆的金屬碰撞之聲,“現(xiàn)在死,未免太便宜了。你幫我做一件事,就當(dāng)是我收留王景的報酬?!?/br>
    褚良辰夾著銀針的手垂了下去,他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都聽您的安排?!?/br>
    “你殺了王全,按照大雍律,殺人償命。但立法之制嚴(yán),而用法之情恕。判了死刑不代表你就會死?!?/br>
    顧甚微說著,目光灼灼,“按照往常的案子來看,判死刑者,十者死一。若是刑罰太過嚴(yán)苛,那么就會有那些崇尚人治的文臣上表官家,罵其濫刑?!?/br>
    “你若是去開封府自首,十有八九會被判流刑。屆時我會替你運(yùn)作一番,讓你去到王景親族的流放之地?!?/br>
    王景聽到這里,嘴唇不停地顫抖了起來,她紅著眼睛,死命地盯著顧甚微看,連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眼前的這閃著金光的少女一瞬間就消失了去,然后他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并非是去尋找王景的親人。而是將一個人托付于你,請你在流放路上照顧他一二?!?/br>
    “那個人名叫陳神機(jī),是一位弩機(jī)匠人。”

    第56章 無形的手

    顧甚微想著,輕嘆了一口氣。

    褚良辰對王景有情有義不假,但是他同樣也殺死無辜的王全。這大約是她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陳神機(jī)得罪了權(quán)貴,路上可能有人會對他不利,你要小心萬分。等到了流放地,你的任務(wù)便完成了。”

    “到時候你可自行尋找王氏族人,若有消息傳遞,可告知陳神機(jī),那邊自有人照拂?!?/br>
    顧甚微說著,朝著船頭行去。

    荊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湊到了她耳邊,“那瘦子若然如你所料,偷偷劃船離開了。我放的那追蹤香,味道三個月都不會散去,一定能循香識人?!?/br>
    荊厲想著,心中感慨萬千。

    “你剛剛一劍下去,我真當(dāng)你今后該人送外號一劍飆血了,人都那樣了,怎么可能會不死?沒有想到,你還真給人留了一口氣,讓他能夠回去報信,成為釣大魚的餌。”

    “不過,大人,您當(dāng)真要養(yǎng)那個孩子嗎?我聽說過保寧丸,真不是咱們那點(diǎn)兒俸祿能夠養(yǎng)得起的?!?/br>
    荊厲說著,猶疑了片刻,“我那里還有一些……”

    他們荊家是制香世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比顧甚微來得輕松一些。

    顧甚微哈哈一笑,同荊厲一并撐起了船,“就等你這句話呢!”

    荊厲臉漲得通紅,突然又氣呼呼地起來,“大人!你是故意的!褚良辰哪里就能保護(hù)陳神機(jī)了,指不定殺他的比殺陳神機(jī)的還多!”

    船艙里剛剛覺得死去活來的王景,一下子猶如霜打的茄子。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是是事實啊,今晚不就有人要?dú)⑺麄兠矗?/br>
    顧甚微搖了搖頭,“殺他是怕他走漏風(fēng)聲,今晚我們?nèi)ラ_封府光明正大的走漏風(fēng)聲,將這汴京城鬧個天翻地覆,那些人手忙腳亂的,哪里還有心思去封一個已經(jīng)說完了的嘴呢?”

    荊厲哼了一聲,“那陳神機(jī)呢?他可是以民殺官,雖然這個官是個貪官,且他有滅門仇恨在,但是你怎么知曉那開封府府尹會讓他流放三千里?”

    “又怎么去cao作,讓他同褚良辰同時離開汴京,去同一個地方?”

    顧甚微在腰間摸了摸,卻是摸了個空,她方才想起,適才她已經(jīng)將自己的梨膏糖連袋子一起給了王景。

    她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山人自有妙計。”

    荊厲又哼了一聲,在自己的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幾個桂圓干,沒好氣的遞給了顧甚微。

    “那瘦子見到了你的臉,萬一到時候去殺你怎么辦?”

    顧甚微咔嚓一下捏碎了一個桂圓干,笑瞇瞇的拍了拍自己的劍柄,“巴不得他們來!正愁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牛鬼蛇神呢!”

    荊厲無言以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劃著船,時不時地偷看一下顧甚微。

    夜風(fēng)吹在臉上,顧甚微嚼著桂圓干,心中卻是盤算起了她回汴京城這幾日的遇到的人和事。

    她從蘇州回汴京,是追蹤滄浪山宋雨而來,可是卻意外的卷入了朱成與關(guān)御史被殺害一事,這其中還摻雜了當(dāng)年綠翊姑娘父親的案子。有人要陷害皇城使張春寒。

    在調(diào)查那封偽造的信件時,她知曉了皇城司有內(nèi)鬼,且第二次見到了飛雀印記。

    再來在開封府里撞見陳神機(jī)殺死李貞賢一案,斷械舊案重提。

    她父親在調(diào)查斷械案的期間,她在書房里第一次瞧見了飛雀印記。

    再來就是褚良辰殺王全,她遇到了同樣的飛雀案遺孤王景,并且又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大案,也就是官銀失蹤案。

    斷械案有一筆兵器下落不明,官銀案有一大筆金銀消失不見。

    兵器同錢加在一起,會讓人想到什么?謀逆!

    顧甚微覺得自己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在這大雍朝平靜的夜空之下,有人處心積慮多年,想要謀逆。

    那么當(dāng)年的飛雀案,會是謀逆的一次失敗嘗試嗎?

    她的父親顧右年在這其中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王景的父親王都檢都扮演了一個什么角色?

    顧甚微想著,垂了垂眸。

    她能夠找到褚良辰,是因為身邊有比哮天犬都好用的荊厲,且她一去就識破了褚良辰的假死局。

    那么今晚來殺他們的人呢?他們又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因為那錠金子的緣故,一直有人盯著褚良辰的家,還是有誰去通風(fēng)報信走漏了風(fēng)聲?

    如果有這么一個人,那會是誰?吳江?蔣老?荊厲?

    而且,她總覺得過于巧合了……

    同她相關(guān),不對,應(yīng)該說同她要查的舊案相關(guān)的人和事一個個一件件的撞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有一雙大手在暗中cao縱著,引導(dǎo)她調(diào)查的方向。

    如果有的話,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大人,船快要到岸了,我準(zhǔn)備的馬車就停在那柳樹之下,一會兒我們是先去開封府么?”

    荊厲扭過頭去,抬手又指了指躺在船上不省人事的大刀壯漢。

    “這個人中了我的香,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我們要怎么處理他?若是送去皇城司,張大人一句話,這壯漢說不定就要交給李三思,李三思審人很有手段……但是……”

    但是問出了什么,就不一定會告訴他們了。

    在他們心中,所謂的正義所謂的真相,都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荊厲說著,心砰砰直跳,他還是頭一回,將自己站在了皇城司的對立面。

    因為該死的顧甚微信任他!

    她信任他!

    顧甚微卻是搖了搖頭,“就送去皇城司,李三思來問話更好。讓皇城司也牽扯進(jìn)來,用來轄制開封府。皇城司中有內(nèi)鬼,那么開封府呢?”

    “官銀丟失案,并非是是開封府范圍內(nèi)的案子,開封府尹手伸不到那里去,但是皇城司可以?!?/br>
    “官家的錢袋子丟了……”顧甚微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當(dāng)然由他忠心的獵狗負(fù)責(zé)找回來?!?/br>
    荊厲雖然不明白,但是他覺得顧甚微說的肯定比他想的對。

    “我會先留在開封府,看著褚良辰將該說的該做的,今晚上都直接變成呈堂證供,以免夜長夢多。你把大刀壯漢交給張延,然后送王景回桑子巷交給我阿姐十里。”

    第57章 進(jìn)開封府

    顧甚微說著,扭頭看向了王景,“從今日開始,你暫且姓顧,名喚顧甚景?!?/br>
    王景眼眶一紅,他張了張嘴,想問顧甚微收留他會不會帶來大麻煩,可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只拱手重重地彎下腰去,努力地將這一刻銘記于心。

    他怎么可能不給人添麻煩?

    顧甚微是皇城司的人,她若是想尋人在路上照看陳神機(jī),并非難事,同褚良辰的交易也不是必須的。

    她是在幫助他們,甚至照顧到了他可憐的自尊心。

    王景雖然年紀(jì)小,但是也明白,顧甚微到底不是開封府尹,褚良辰去投案自首,未必能夠如她所愿活著去到流放之地。這件事兩個大人都再清楚不過,卻是默契的只字未提。

    他都明白的。

    非親非故,他何其有幸,遇到兩個待他如此之人。

    ……

    這個時辰,便是號稱不夜城的汴京,這會兒也暗了下來。

    馬車駛過一條又一條長長的街市,終于到了開封府門前。

    “大人,今日不年不節(jié),也沒有六月飄雪,為何府衙門前這般熱鬧。莫非傳聞是真的,那開封府府尹其實乃是地府判官,他白日陽間判人,夜里地獄判鬼?”

    顧甚微瞇了瞇眼睛,朝著那府衙門前看去。

    只見那衙役們一個個的大半夜不歇著,提著燈籠在門前整整齊齊地站著,將那一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吳江精神抖擻的站在大門中央,他穿著紅火色的錦袍頭戴玉冠,一臉的急色,像個站在門前迎親的新郎官。

    “白天判人夜里判鬼?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要干活,開封府尹還活著當(dāng)真是個神跡!”

    “可能是吳推官迎娶鬼新娘,咱們準(zhǔn)備喝喜酒就行?!?/br>
    荊厲聽著顧甚微的話,瞪大了雙眼,他將馬車遠(yuǎn)遠(yuǎn)停下,盯著吳江瞧了又瞧。

    “大人那禮錢咱們是得給銀子,還是給冥錢?”

    顧甚微看著他一臉認(rèn)真地樣子,無語地沖著荊厲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并非是真有其事。這世上哪里有鬼怪?”

    荊厲卻是吃驚地轉(zhuǎn)過頭來,“大人您不知曉么?關(guān)于吳推官的舊事?”

    他說著不等顧甚微反應(y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往回跑了一條街,方才停下下來興致勃勃的同顧甚微說了起來。

    “吳江從前有個定了親的姑娘,是馬將軍府的三娘子,叫做馬紅英。那馬紅英十歲便隨父親上戰(zhàn)場,掄的是一雙紫金大銅錘!”

    “去歲雁門大戰(zhàn)!馬紅英同吳江一并做先鋒,馬紅英戰(zhàn)死沙場,吳江則是從邊關(guān)回了汴京做了開封府推官。”

    “所以,吳江說不定還當(dāng)真是半夜迎娶鬼新娘馬紅英!他父親遠(yuǎn)在邊關(guān),舅父當(dāng)主翁,那也是成得了親的!”

    顧甚微心頭微震,她是想打聽吳江的事情,但是還沒有來得及。

    “鬼新娘不可能,十有八九是他得了韓時宴的指點(diǎn),在門前等著我們送上門。不過馬紅英同吳江之事,汴京城人盡皆知么?還是皇城司曾經(jīng)暗中調(diào)查過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