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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235節(jié)

    韓時宴想著,捏著那頭發(fā)的手微微有些輕顫,一聲低低的笑聲從他的齒縫中傳了出來。

    簡直有?。?/br>
    藏在屋脊后頭的顧甚微瞧著他站在那里發(fā)笑,心中一顫,她轉(zhuǎn)過身去,躺在屋頂上,雨水落了下來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不喜歡戴斗笠穿蓑衣。

    先前在街頭二人淋雨說些有的沒的。

    現(xiàn)在一個在桂花樹邊淋雨,一個在屋頂上淋雨……

    簡直就是有大?。?/br>
    她本不該來的。

    她想著一個閃身,正準(zhǔn)備離開。

    卻見韓時宴突然朝著窗戶口跑了過去,直接又翻了進(jìn)去,手忙腳亂的將那些畫又放進(jìn)木匣子當(dāng)中,小心翼翼地蓋了起來。

    他的桌案就抵著窗戶,雨水打落進(jìn)來,好險就要打濕那些畫。

    比起先前那病懨懨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樣子,韓時宴這會兒顯得精神了許多,雖然眼底都是烏青,但至少瞧著眼神不是迷迷瞪瞪渙散無比了。

    他拿起先前沾了墨汁的筆,直接在那紙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那一筆一劃的,手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停頓,就這么一張一張不停地寫了起來。

    每寫一會兒,他的余光便會朝著那桂花樹瞟上一眼。

    韓時宴的院子里光禿禿的,只有那么一棵不怎么藏得住人的桂花樹。

    顧甚微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并沒有再靠近。

    韓時宴的臉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時不時地還咳嗽幾聲,顯然是病得有些厲害。他坐在那里奮筆疾書著,寫了一張又一張。

    顧甚微瞧不真切,只覺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將每一張紙都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待寫完了,他方才又咳嗽了幾聲,將那衣衫掛在了椅背上,然后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上,不一會兒功夫便合上了眼睛。

    四周安靜無比,顯然長公主夫妻已經(jīng)吩咐過了,支走了所有的下人。

    顧甚微瞧了許久,見韓時宴不動彈了,這才走到窗邊,輕輕一翻跳了進(jìn)去。

    韓時宴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榻上,看上去像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甚微走近了些,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得駭人。

    她趕忙收回了手,見韓時宴沒有醒來輕嘆了一聲。

    先前她回桑子巷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嚇了十里一大跳,又給她煮了一大碗的姜湯,還用艾草煮水讓她泡了個澡,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別感染風(fēng)寒的話。

    她聽著聽著,便想到了韓時宴。

    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到了韓府門前。

    她有內(nèi)功護(hù)體,韓時宴果然就病了。

    顧甚微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那人,他睡著的時候完全沒有了在早朝之上,在公堂之上舌戰(zhàn)群儒的凌厲,反倒是乖巧又脆弱。

    因為生病的緣故,頭發(fā)披散了下來,上頭還有方才淋上的沒有擦干的水珠。

    他的嘴唇因為發(fā)燒的緣故,比往常要紅上許多,在清冷之上又增添了幾分艷麗。

    好看的像是掛滿了糖漿的桃花糕……

    顧甚微很喜歡韓春樓的這一種點心。

    這廝怎么連睡著了都使用美人計,連睡姿都像是精心設(shè)計過,照著她的喜好擺了盤一般……

    第415章 卿卿亦心悅我

    她想著,就瞧見韓時宴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顧甚微呼吸一滯,她閃身準(zhǔn)備翻窗離開,卻見躺在床上那人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他的呼吸勻稱,顯然已經(jīng)沉沉睡了過去。

    顧甚微微微松了一口氣,她轉(zhuǎn)身走到了桌案前。

    那上頭放著先前韓時宴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因為剛寫不久,上頭的墨跡未干。

    在那些紙上,壓著一個大大的木匣子,匣子上頭并沒有鎖,甚至是沒有關(guān)好,露出了里頭畫紙的一角。

    顧甚微想起之前遠(yuǎn)遠(yuǎn)瞧見韓時宴驚慌失措的樣子,忍不住抬手好奇地將那木匣子打開來。

    這一眼看下去,卻是心砰砰跳了起來。

    那是在汴京城街邊的一角,她還記得是在開封府衙附近的小食攤子上,她端著大海碗吃得歡快,而對面坐著的韓時宴手中拿著筷子,就那樣溫柔地低頭看著她。

    任誰都能看出來,那畫中的少年郎是怎樣的情深意動。

    而這樣的畫,有滿滿的一匣子。

    顧甚微的手指緩緩地朝著那畫上挪去,待落到了畫中韓時宴的眼睛上,方才停了下來。

    明明是一張畫而已,可是顧甚微卻是覺得自己的手指被灼燒得疼。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不知道她第一兇劍的本事,能不能打得過孟婆,她不想喝那一碗孟婆湯。

    顧甚微想著,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地將那匣子關(guān)上,沒有再看剩余的畫。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舍不得離開汴京了。

    她的手心無比的酸澀,像是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甚微輕輕嘆了一聲,她強迫自己從那木匣子上頭挪開了視線,朝著韓時宴先前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上看了過去。

    這一看卻是微微有些發(fā)怔,理智全都回了籠。

    韓時宴寫的是賬冊。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宋雨,也就是應(yīng)芙蓉拿出來的那一本滄浪山洪氏的密賬。

    這賬冊昨天夜里宋雨方才臨時拿出來,韓時宴就在公堂上看了那么一小會兒。

    那賬冊如今還在開封府尹王一和手中,她方才可是親眼瞧見了韓時宴連頓都沒有打,就這樣行云流水般寫了下來。

    所以,顧甚微忍不住扭頭朝著床榻上的韓時宴看了過去。

    他還是那般靜靜地躺著,因為發(fā)燒的緣故,額頭上鼻尖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著,像是做了一個什么美妙的夢。

    桃花糕上的糖漿都要融化了……再不吃就錯過美味了。

    顧甚微腦子一嗡,她真是有大病!

    她想著,紅著耳根子趕緊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盯著桌面上的賬冊瞧。

    所以,韓時宴就看了一遍,便將賬冊上的所有內(nèi)容全都記了下來?

    那可是賬冊,不是四書五經(jīng),也不是什么話本子,而是無數(shù)串乍一眼看去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數(shù)字。

    簡直就恐怖!

    可是韓時宴為什么要將那這賬冊默寫下來呢?莫不是他發(fā)現(xiàn)了這賬冊中有什么旁的問題?

    一涉及到案子,顧甚微的心就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一般,渾身難受起來!

    御史臺居然知曉了皇城司不知曉的線索!

    簡直……恨不得將韓時宴從床榻上薅起來……

    顧甚微想著,搖了搖頭,她本想著早些離開汴京的……

    她不知道的是,床榻上的韓時宴閉著眼睛,努力的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可他使了百般力氣,都急出了一身汗珠子,卻還是壓不住翹起的嘴角!

    幸虧顧甚微只看了他一眼,就又轉(zhuǎn)過身去了。

    韓時宴想著,克制住自己從床上一躍而起,沖上去從后背抱住顧甚微的沖動。

    他想要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問她為什么?

    明明她心中也有他,為什么還要拒絕……

    明明她同他一樣難過不是么?

    這一點都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女俠!

    韓時宴想著,感覺屋子里一空,仿佛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他睫毛輕顫了幾下,緩緩地睜開眼睛,果不其然那桌案前空蕩蕩的,顧甚微已經(jīng)離開了。

    韓時宴瞧著,終于不再憋著,坐在床榻上輕笑出聲,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指上,在那上頭還纏著先前他在桂花樹上摘下來的那根頭發(fā)。

    他正笑著,就聽到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

    長觀一臉驚懼的看著他,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公子,我送藥回來了。顧大人不在府中,出去辦事去了。十里收了湯藥,還給回禮了一些姜糖,是她自己做的。”

    “說是泡水喝可以發(fā)汗,逼出寒氣來?!?/br>
    長觀說著,臉上猶疑不定地說道,“公子,被人拒婚通常都是哭的,沒有人會笑?!?/br>
    “你該不會該不會”……長觀說著,語氣堅定了幾分,“你該不會燒壞了腦子吧!”

    他家公子當(dāng)真是越來越癲,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

    “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沒有皇城司的趴在床底下,公子你若是想哭就哭,不會被張春庭記在你的小冊子上的。”

    長觀等了半天,沒有聽到那句“你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卻是等來了韓時宴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

    他心中大駭,拔腿就朝著門外沖去,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喊道,“太醫(yī)太醫(yī)……”

    韓時宴無奈的收斂了笑意,“長觀,我沒事?!?/br>
    長觀腳步一頓,狐疑地看了韓時宴一眼,見他雖然還是臉紅紅的,但看上去精神了許多,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余光一瞥,瞧見那窗戶是開著的,忙走了過去,嘀咕道,“窗戶怎么開了,公子吹不得冷風(fēng)?!?/br>
    “別關(guān),我想要看那棵桂花樹?!?/br>
    “桂花樹有什么好看的,都沒有到開花的時節(jié),這會兒就是綠油油的葉子罷了。上回公子還說要拔掉之后種顧親事喜歡的梨花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