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其樂融融

    大年三十的晚上八點鐘，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正在神州大地的千家萬戶里播放。

    “哎，祺祺，你再給你哥打個電話，怎么還不回來??？”

    趙淑梅一邊包餃子，一邊催促侄女。

    “姑，我哥肯定正開車呢，不能催?！壁w素祺認(rèn)真地說道。

    “合著上一遍電話里他還沒在車上呢？”趙淑梅聽出來了。

    趙素祺“呃”了一聲。

    “姐，你催他干什么，小卓正是為事業(yè)打拼的時候。”許茹把電視聲音放低了一些，笑道，“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br>
    “再拼再忙，這大年三十還不回家??？”趙淑梅搖頭。

    就在這時，有鑰匙擰門，緊接著有方卓樂呵呵的聲音傳進來：“讓我瞧瞧，讓我瞧瞧，到底是誰家兒子大年三十不回家吃他親媽包的餃子！”

    “哥，回來啦！”

    “小卓回來了?！?/br>
    趙淑梅手上沒停下包餃子，嘴上不自覺帶了笑，“嗯”了一聲才說道：“是我家的那個大忙人兒子回來了啊?！?/br>
    “爸，舅舅，舅媽。”方卓打了圈招呼，脫掉外套，“祺祺，你看你嘴角吃的都是油?！?/br>
    他換上睡袍，走到老媽身邊，嘻嘻哈哈的從她旁邊的碗里捏了個餃子，煞有介事地說道：“哎喲喂，這么好吃的餃子也就我媽能包出來！”

    趙淑梅笑罵道：“就你貧，我給你下碗剛包的。”

    方卓連連點頭，走了兩步，瞧見父親和舅舅正在滿臉嚴(yán)肅的下棋。

    “嚯，爸，舅，你倆在這下五子棋呢？”

    兩個大男人都是點頭。

    方卓看了幾眼，隨口指點了下戰(zhàn)況，迅速被攆走。

    他又和舅媽聊了幾句老家的情況，然后就迎來老媽端來熱氣騰騰的餃子。

    “唔，好吃！”

    “媽，你過完年就別回去了，這手餃子我每天吃都行?！?/br>
    方卓狼吞虎咽，真的是餓了。

    “這邊有什么好待的，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沒幾天就得悶死?！壁w淑梅搖頭。

    方卓笑了兩聲：“不來我這邊也行，有空帶我爸去三亞什么的旅個游，享受享受生活。”

    趙淑梅不接這茬，忽然慢吞吞地說道：“來你這也可以，我想過?！?/br>
    方卓高興地說道：“那好啊，讓我爸把他那車賣了，來這邊想做啥做啥，我出錢?！?/br>
    趙淑梅繼續(xù)說道：“我想著什么時候帶帶孫子，也就提前退休了?！?/br>
    “祺祺，你醫(yī)院復(fù)查的怎么樣了？”方卓扭臉詢問旁邊的meimei，沖她眨了眨眼。

    “醫(yī)生說情況很好，誒，姑，你要是有了孫子，那我豈不是當(dāng)姑了？”趙素祺給哥哥回了個促狹的眼神。

    趙淑梅頷首：“對啊，得喊你姑。”

    方卓吃完餃子，靠在沙發(fā)邊上盤起腿，記下了meimei的落井下石。

    來自母親的絮叨平時不經(jīng)常聽，值此新年之際，聽聽也無妨，反正就是聽聽。

    好不容易因為春晚里精彩的節(jié)目轉(zhuǎn)移走母親的注意力，方卓悄悄和meimei囑咐了幾句話，打算趁著機會讓這幾位都到醫(yī)院里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這種事由自己開口指不定又得被拒絕，但是由趙素祺來說就不一樣了。

    趙素祺答應(yīng)下來，又好奇問起哥哥今天去機場接來的外國人。

    方卓說起這個就覺得有點頭疼，誰過年的時候想加班啊，偏偏這個業(yè)內(nèi)很有名又做過多起收購案的律所就挑這個時間點。

    “我之前在紐約那邊成立了一家私募基金，律師們是來幫忙做合規(guī)預(yù)案的，免得基金的投資出什么界限之外的偏差?！?/br>
    趙素祺似懂非懂，她最近除了補課也有閱讀金融入門書籍，但涉及律所合規(guī)之類的就不懂了。

    “私募的名字叫miga，make iment great again，涉及的是美國那邊的二級交易市場，很多規(guī)定和咱們這邊不同?！狈阶侩S口舉例，“比如，如果你要收購我們這邊的上市公司，持股過30%后就要強制性的對其他股份有個收購要約，美股就沒有，它們更強調(diào)過程中的透明性。”

    “這個透明性呢又可以因為某些情況而申請保密，那么，有些cao作就值得商榷了?！?/br>
    方卓如此說道。

    趙素祺心領(lǐng)神會：“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方卓啞然，也差不多。

    “那miga有客戶了嗎？”趙素祺感興趣地問道。

    “暫時只有一家，我自己也投了點錢，買了買中概股?！狈阶空f道，“像我上次和你說的網(wǎng)易，它的價格比我入手的價格已經(jīng)拉高50%。”

    趙素祺眼睛睜大了一點：“哥，你上次說網(wǎng)易，結(jié)果我去查，它停牌了！”

    “呃，對，今年1月份才復(fù)牌的。”方卓現(xiàn)在對這個再清楚不過。

    “哥，你是不是有內(nèi)幕消息！”趙素祺想到這一點。

    方卓很欣慰，不僅欣慰于meimei的反應(yīng)，更欣慰于連meimei都這么想，客戶肯定也這樣想……

    他嚴(yán)肅地說道：“沒有，我和網(wǎng)易清清白白，只是三支中概股都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而被低估，miga基金買了一千萬，這是一筆肯定會有收獲的投資?！?/br>
    趙素祺有點困惑：“就因為這樣的判斷就買入嗎？不倉促嗎？”

    方卓的理由當(dāng)然還有，但他借此說了個道理：“祺祺，這里還有個邏輯，miga基金的虧損線是三百萬美元，我敢買是因為我虧損得起?！?/br>
    “如果你看到利潤就冒著自己承受不了的風(fēng)險，那即便一次兩次的成功，后續(xù)也容易出現(xiàn)問題?！?/br>
    “你的對手往往不是其他人，而是‘風(fēng)險’這個概念本身?！?/br>
    趙素祺慢慢點頭。

    方卓笑道：“這些光說也很難體會，你多cao作幾次，體驗體驗數(shù)字變幻里的漲與跌?！?/br>
    “我干嘛要跌，哥，我跟著你買不就行了嗎？”趙素祺思考道，“你這個miga基金買了這么多，網(wǎng)易的股價這么低，你不就是莊家嗎？”

    “你還挺機靈……”方卓搖頭，“但那就失去讓你練手的意義了，不光美股，國內(nèi)的你也可以試試，反正不多，偶爾看看走勢來驗證對信息的判斷，等你大上學(xué)時間多了再進一步看看哪個方向感興趣?！?/br>
    “虞jiejie說我今年可以試試參加高考，讓我跟著高三下學(xué)期上課?！壁w素祺提起一件事。

    “她和我說呢，說給你補課的考試成績都可以，那就上吧，小虞是已經(jīng)找好學(xué)校了對吧?！狈阶吭儐枴?/br>
    趙素祺點頭，就是虞jiejie她弟弟所在的學(xué)校。

    “不要有太大壓力，上什么學(xué)校都行，上次小虞跟我討論了一下，上海確實就是國內(nèi)金融中心，直接考這邊的學(xué)校就行?！狈阶空f著這話，一扭頭瞧見舅媽在旁專心的聽著。

    他笑道：“舅媽，你不怪我不讓祺祺沖著北大清華考吧？”

    “聽你的，你比我有見識。”許茹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又沒什么不放心?！?/br>
    方卓微微一笑，抓了把瓜子和舅媽嘮了會嗑。

    片刻之后，他對母親問道：“哎對，媽，我這忙的事太多，平時也沒聽你講過家里有什么事，等我這陣子忙完了就回去拜個晚年。”

    “有時候有點事，但報紙上有陣子都寫你要跳樓了，那報紙就在家里呢?！壁w淑梅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誰家有什么事，我就把報紙拿出來?！?/br>
    方卓：“……也不至于。”

    “真有大事再找你唄，大事你能找著人嗎？”趙淑梅詢問。

    方卓一時有點摸不準(zhǔn)“大事”的標(biāo)準(zhǔn)，模糊地答道：“應(yīng)該能試試?！?/br>
    趙淑梅舉了個自己的例子：“我們建筑公司這兩年的效益不太行，你公司有這樣的業(yè)務(wù)嗎？”

    方卓沉吟，腦子里轉(zhuǎn)過幾個名字。

    “不用想了，我就是舉例?！壁w淑梅的單位是國企，別看地方小，里面都是彎彎道道，她也不想兒子扯進這種事。

    方卓無奈地說道：“就咱自家親戚，什么救急的事，有時候我到國外，你直接聯(lián)系我的行政助理，要是不行，你和祺祺說也行，她能聯(lián)系到我們公司的高管?！?/br>
    趙素祺搖了搖手機，示意自己可以。

    方卓看見手機，想起來還有件跟過年息息相關(guān)的事，他指了指掛著的外套，說道：“祺祺把我手機拿來，你把那些發(fā)我的過年祝福再給祝?；厝ァ！?/br>
    趙素祺去年就干過這事，屁顛顛的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她盤膝坐在地毯上，果然看到很多未讀的短信，粗略看下來有公司、有風(fēng)投、有醫(yī)院，還有些備注是行政級別。

    “哥，那些局、廳一類的我就不回了，免得說錯話。”趙素祺說道。

    方卓笑道：“行，留著我自己斟酌用詞吧，有不少是在跑掛號網(wǎng)時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其實過年只要有個祝福意思就行?！?/br>
    趙素祺“噢”了一聲，開始幫哥哥搬運不同短信里的祝福詞。

    過了一會，父親和舅舅下夠五子棋，一家人聚在沙發(fā)邊上邊聊邊看春晚，方卓充分發(fā)揮了自己嘴皮子的優(yōu)勢，嗑瓜子是一點都不耽誤他的說話。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春晚上正在放趙本山、范偉和高秀敏的《賣車》，趙素祺拿著的手機響了。

    “哥，老裘的電話，老裘是誰??？”

    方卓吐了個瓜子皮，示意這個電話不要掛掉，接過手機，按下接聽：“老領(lǐng)導(dǎo)，新年快樂，新年快樂?！?/br>
    “我想著今天不叨擾您呢，哎，是，發(fā)展的很平穩(wěn)。”

    “多謝您的掛念，一點點心意，我這兩天剛從紐約回來，想著年后去杭州給領(lǐng)導(dǎo)拜個年?！?/br>
    “對對，我對我們的產(chǎn)品還是挺自信的。”

    這個電話是杭州原副頭目裘迪打來的，考慮著不好稱呼他現(xiàn)在的職務(wù)，方卓就喊了聲“老領(lǐng)導(dǎo)”，杭州那邊不論醫(yī)院還是打過交道的領(lǐng)導(dǎo)都有備上一份現(xiàn)在知名度挺高的易科播放器。

    至于裘迪，方卓專門讓人多送了些更具文化附加值的小禮物，不算很貴，但頗為用心。

    方卓對于裘迪是打心里的感謝，不管對方是不是出于政績的考慮，掛號網(wǎng)就是從被杭州方面邀請來做信息化建設(shè)，然后才搭上風(fēng)投一步步做出來。

    對方是職務(wù)做了調(diào)整，人又沒進去，再加上還有位鄭丹銳鄭組長，不論從什么角度，保持著尊敬總沒問題。

    這通電話聊了好一會，不單單是彼此的過年問候，裘迪還問了些信息化建設(shè)的發(fā)展，甚至關(guān)心了下方卓的私人生活，不像是老領(lǐng)導(dǎo)，倒像是個長輩了。

    方卓調(diào)整心情，沒有絲毫不耐，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語氣就真當(dāng)成長輩，有條有理的回答詢問。

    十一點十分，通話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