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方卓送熊曉鴿去機場。

    “好家伙，這顧?quán)u軍生怕鬧不大啊，長虹的注意力倒是被他給攪和了?！毙軙曾澮宦飞暇驮诹念?quán)u軍格林柯爾的事，萬萬沒想到他是往大了鬧。

    方卓也忍不住苦笑道：“他應該姓魏，不應該姓顧，就好像是站在各路媒體的鏡頭下大喊了三聲‘誰敢殺我’……”

    “他難道真是一點問題沒有？這么自信，這么高調(diào)?！毙軙曾澏济院?。

    “隨他去吧，當個看客好了。”方卓搖頭，“天要下雨，擋也擋不住啊?！?/br>
    第202章 引火燒身

    顧?quán)u軍在酒會上自信滿滿，揚言讓郎咸平付出代價。

    隨后便從法律和輿論兩個層面發(fā)力，既把起訴狀遞交給香港高等法院，也請來有偌大名頭經(jīng)濟研究所的專家。

    方卓其實能理解這位的想法，無非就是要以專家來治專家。

    你郎咸平是什么香港中文大學的教授，那我就請來有國務院下屬機構(gòu)的專家。

    你郎咸平在媒體上批評我，可媒體上還有支持我的學者可以拉攏。

    憑什么就你郎咸平說話有用？

    我請來的專家比你名頭更響亮，說的話豈不是更有效？

    如果是一般的事件這樣來處理，可能真會產(chǎn)生一些效果，但顧?quán)u軍和格林柯爾遭遇的是涉及經(jīng)濟改革的話題，雙方的論戰(zhàn)又日益升級……

    郎咸平在這種情況能慫嗎？會慫嗎？

    甚至他巴不得被自己點名批評的四家企業(yè)站出來回應。

    如長虹、海爾、tcl都低調(diào)處理，海爾簡短聲明“海爾不是國有企業(yè)，而是集體企業(yè)，沒有任何違規(guī)行為”，tcl一句“不予回應”，長虹則靜悄悄的連一句話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敢站出來的格林柯爾……

    就是勇士??！

    就必然是被集火的對象??！

    國務院聽起來嚇人，可它的全稱還有后面長長的一截，是所謂的發(fā)展研究中心企業(yè)經(jīng)濟研究所。

    就沖著這樣的名號，方卓都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擦邊唬人的機構(gòu)。

    反正，即便是真的，這個機構(gòu)也鎮(zhèn)不住郎咸平，鎮(zhèn)不住北大的張維迎、周其仁，只會更激發(fā)大家辯駁的熱情。

    張維迎、周其仁是反對郎咸平的言論，變相的算是站在格林柯爾這邊，但格林柯爾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支持，而是降溫。

    10月10號，就在顧?quán)u軍得意洋洋又一次面對媒體表示“外面很多評論讓我恍若隔世，仿佛回到了六十年代……現(xiàn)在又是一夜之間，許多經(jīng)濟學家認為我沒有問題”時，郎咸平在北京的長江商學院辦公室召開媒體見面會，公開對格林柯爾的訴訟進行了回應。

    “我絕不會更改我對格林柯爾的意見，也絕不會道歉?！?/br>
    “強權(quán)不能踐踏學術(shù)。”

    這句話一出，立馬就成為各大門戶網(wǎng)站的新聞標題。

    饒是方卓，他看到新浪網(wǎng)上的標題也在心里贊嘆，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樣，這種節(jié)點上擲地有聲真是最有力最能引起反響的回應了。

    這天晚上，新浪網(wǎng)整了個活，邀請網(wǎng)民就這一個多星期發(fā)生的輿論戰(zhàn)對格林柯爾的顧?quán)u軍投票。

    結(jié)果，90%的網(wǎng)民認為顧?quán)u軍肯定存在問題，10%的網(wǎng)民認為顧?quán)u軍沒有問題。

    方卓接近凌晨的時候瞧見新浪網(wǎng)上的這個調(diào)查，不由得啞然失笑，是不是應該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過，照這個情況走勢來看，長虹的倪潤峰恐怕要松一口氣了。

    次日上午，當方卓在冰芯的辦公室第一次召開會議時，他意外接到顧?quán)u軍的電話，對方樂呵呵的表示安徽省企業(yè)家聯(lián)合會想下午的時候來冰芯參觀一番。

    顧?quán)u軍是這個聯(lián)合會的榮譽會長，聯(lián)絡這樣的企業(yè)參觀活動沒什么問題。

    但這種時候他還這么有閑心？真就自信到這種份上了？

    方卓納悶的答應下來。

    他稍微調(diào)整了下工作安排，考慮了一下決定帶這群人看看工地。

    下午兩點鐘，方卓迎來安徽省企業(yè)家聯(lián)合會的參觀團隊，寒暄客套交換名片之后直奔郊區(qū)的冰芯廠址。

    永科地產(chǎn)雖然初來乍到，但已經(jīng)開始堆放建材。

    冰芯的工廠有技術(shù)要求，需要仔細施工，可是周圍的員工宿舍就是尋常建筑，永科地產(chǎn)是先干活，后補證，反正一片郊區(qū)的也沒什么阻礙。

    方卓就站在略顯凌亂的建材旁邊為一群省內(nèi)企業(yè)家描繪了一下晶圓代工廠的規(guī)劃，順便聊了聊它面向海外銷售的市場情況。

    腳下是一片荒地，投資卻是百億計。

    省里領導親自邀請，海外市場嚴陣以待。

    方卓枯燥的介紹讓一群人聽得心蕩神搖。

    “方總有氣魄，有毅力，換了我，那是萬萬不敢搞半導體啊?！鳖?quán)u軍趁著大家繞著平平無奇的工地看，笑著和方卓聊了起來。

    你連死都敢作，還能有什么不敢的？

    方卓腹誹，嘴上說道：“就是做企業(yè)而已，不同領域都是搞經(jīng)濟建設?！?/br>
    “是啊，方總這一次回安徽省就是給家鄉(xiāng)的經(jīng)濟做建設?！鳖?quán)u軍連連夸獎，然后說道，“安徽省有方總這樣的企業(yè)家是件幸事，昨天我在聯(lián)合會的會議上說，就得方總這樣的來會里才能不辜負這個名字?！?/br>
    “方總，今年你先進會里當個副會長，明年得加個榮譽會長的銜?！?/br>
    方卓哪里會在意什么聯(lián)合會，笑著謙虛了兩句，然后定下這個事。

    顧?quán)u軍說完這些，話鋒一轉(zhuǎn)，抱怨道：“方總，你知道我們格林柯爾最近碰見一些莫名其妙的針對，這讓我很煩惱?！?/br>
    方卓點點頭，不太明白顧?quán)u軍在自己面前提到這個干什么。

    “昨天，你們新浪還做了個針對我的投票，方總，你知道這個事嗎？”顧?quán)u軍點到了正題。

    方卓一愣，原來這一趟是來興師問罪的？

    網(wǎng)站整活，老板背鍋！

    他皺了皺眉，詫異道：“有這事？顧總，我不清楚啊?！?/br>
    顧?quán)u軍觀察了一下年輕總裁的表情，確認他真的不清楚，訴苦道：“方總，大家都知道新浪是你的，這一波一下子就讓很多人覺得是方總你要針對我?！?/br>
    “咱們都是安徽省企業(yè)聯(lián)合會的，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啊?！?/br>
    方卓剛剛被口頭授予一個成員身份，轉(zhuǎn)眼就成親者了。

    他一方面覺得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覺得這顧?quán)u軍要是真出了事也不冤。

    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什么？

    難道是找一家門戶網(wǎng)站的老板來公關掉一個網(wǎng)民投票活動嗎？

    郎咸平搞定了嗎？行政層面打好招呼了嗎？公司賬目全都整理清楚了嗎？

    這都不知道抓主要矛盾，弄這么一出參觀拜訪簡直不知所謂。

    方卓在心里又對顧?quán)u軍降低了兩層評價，沉吟道：“顧總，我確實不清楚這個事，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在合肥。這樣吧，我晚上問問北京那邊，看看到底什么情況。”

    “我是不干預新浪的正常運營的，這個事顧總也不用多放心上，你現(xiàn)在還是應該盡量平息主要的輿論之爭?！?/br>
    顧?quán)u軍神色沉穩(wěn)地說道：“我這來見方總不正是在平穩(wěn)輿論么？”

    “輿論中心不在我?！狈阶繐u頭。

    “一件件來嘛?！鳖?quán)u軍笑道，“方總給我一個面子，其他人給我一個面子，這個事慢慢就平息下去了?！?/br>
    “這已經(jīng)不是面子的事，顧總，你沒發(fā)現(xiàn)牽扯進輿論里的人越來越多嗎？”方卓說話有點不客氣，“這種時候兵貴神速，你做不到一錘定音就要有棄車保帥的準備。”

    顧?quán)u軍不笑了，硬邦邦地說道：“看來方總的新浪不是無意為之啊。”

    “嘿。”

    方卓忍不住嗤笑一聲，他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心態(tài)了，這是見到糙活就想評價兩句。

    “顧總，你當下的事不是和我說什么有意無意，我也懶得摻和輿論的事?！狈阶扛杏X有些奇妙，“信不信隨你。”

    顧?quán)u軍狐疑。

    方卓不想再聊這個，單方面結(jié)束聊天。

    他拍了拍手，吸引參觀團隊的注意，等到大家重新聚在一起，笑道：“這工地沒什么好看的，等到冰芯有了輪廓，到時歡迎大家來參觀。”

    “晚上我管飯，好歹來了一趟，晚飯邊說邊聊，今天說點正式的，就說說我在紐約和沃爾瑪怎么談合作。”

    方卓信口找了個能引起興趣的話題，然后招呼著大家上車。

    不過，車子行駛沒多遠又被他喊停。

    方卓落下商務車的車窗，指著路口新刷漆的路標，說道：“這條路是剛改的名，現(xiàn)在叫玉壺路?！?/br>
    “玉葫蘆？”有人感到奇怪，“這附近種葫蘆嗎？”

    顧?quán)u軍開腔：“是玉壺，一片冰心在玉壺的玉壺，玉壺路?！?/br>
    大家聽見這么個說法，后面被遮住的人專門往前伸著頭去看路牌，果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的玉壺。

    市政府為了這個項目竟然連路名都改了……

    饒是車里有好幾位大老粗，此時也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表的中國式浪漫。

    這已經(jīng)不只是一片冰芯在玉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一腔誠意在冰芯了。

    “不愧是咱們省里今年最大的項目啊?！?/br>
    “方總，咱們市里省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重視！”

    “等到冰芯完工，方總一定要通知我，我得過來拍個照，合合影?！?/br>
    車里的人幾乎都在真心實意的驚嘆加艷羨，這種小待遇背后的重視是無與倫比的。

    方卓是前天得知的路名，此刻看到大家這樣的反應也有些小小的自得，他笑了兩聲，重新升起車窗：“咱們省里招商的力度和誠意都不錯，真的，咱們安徽省不算強省，越是這樣越得通力合作。”

    福布斯富豪如此表態(tài)，其他人自然識趣的跟進，車內(nèi)氛圍便是一派祥和。

    只是，也有人注意到榮譽會長顧?quán)u軍和先前的態(tài)度頗有落差，似乎和方總聊過之后就有點興致缺缺，也不知道這兩人是聊了什么內(nèi)容。

    晚餐時間的氣氛繼續(xù)維持的不錯，身家不菲的方卓言語之間顯得沒那么難接觸，他聊起的企業(yè)內(nèi)容又言之有物，幾乎立時就成了焦點。

    作為組織這趟參觀之旅的榮譽會長，顧?quán)u軍吃到一半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后就顯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