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奧和盧沛寧等人抵達餐廳，討論的氛圍達到高峰。

    方卓趁著他們交流，和華裔盧沛寧這位小奧的核心幕僚聊了聊天，彼此之間不算熱切，但也不顯冷淡。

    孔豫不是第一次見到小奧，但這次見到的感覺就猛然一變。

    這是這個月剛剛贏了的人?。?/br>
    “以后就買谷歌的股票，看看施密特是多么容光煥發(fā)。”方卓和盧沛寧笑談，又扭頭對孔豫說道，“對吧，孔總？”

    孔豫剛才有點分神，沒及時參與到老板的話題，但聽到這么一句便是立即點頭，稱贊道：“現(xiàn)在金融危機，我們基金出手都很謹慎，可是，谷歌的前景絕對很好，值得長期持有?！?/br>
    盧沛寧笑道：“這種事我不懂，但我知道……”

    他恭維道：“谷歌與易科的合作十分耀眼，易科的股票肯定也值得長期持有?！?/br>
    方卓哈哈大笑：“這個我就當仁不讓了，沒錯，易科這季度賣得很好，我們在等著下個月圣誕節(jié)的促銷呢，雖然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但一定有過去的時候，易科股票未來會漲的很好。”

    盧沛寧贊同式地點點頭。

    據(jù)他的觀察來看，手機行業(yè)似乎正在發(fā)生深刻的變化，易科公司很有競爭力。

    “孔總，那你記得就得先多買谷歌和易科的股票，然后再用剩的錢把今天來的其他公司也買一買。”方卓開著玩笑的吩咐道。

    孔豫感受到一部分的工作內(nèi)容正在被激活。

    他連忙在盧沛寧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談了幾句miga基金的價值投資理念，要價值投資，不要搞價格投機……

    晚宴進行的很順利，還有隨行的助理為大家合影。

    方卓只在最后的時候和小奧簡單聊了聊，他堅持認為全球化是應對金融危機的良方。

    孔豫這個時候離的就比較遠，他不知道老板和這位聊天的內(nèi)容，只是看著這個場面就覺得頗為魔幻。

    但具體怎么個魔幻法，真要說似乎也不太好說。

    大家都是掙錢嘛，求同存異的掙錢。

    晚上十點半，晚宴結(jié)束。

    方卓與一眾認識的或剛認識的寒暄，也讓孔總保持著與自己相對獨立的姿態(tài)。

    等到大家都紛紛離場，方卓也要上車之際，孔豫的電話里忽然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而他剛要通知老板，另一邊的秘書劉宗宏已經(jīng)附到耳邊。

    “不會吧？這么快？奇夢達就這樣申請破產(chǎn)了？”

    方卓驚訝出聲。

    劉宗宏認真點頭，這是來自德國奇夢達剛剛宣布的最新消息，它向慕尼黑地方法院提交破產(chǎn)申請。

    孔豫忍不住腹誹，確實快，但之所以這么快……

    方卓遺憾道：“大環(huán)境確實不好，走，上車?！?/br>
    轎車緩緩啟動。

    方卓翻閱通訊錄，尋找奇夢達掌門人羅總的電話。

    他打了過去，正在通話中。

    “奇夢達就這樣申請破產(chǎn)，還真是讓人沒有防備呢。”方卓捏著手機，“問題是，這奇夢達拖欠的代工費真就一點說法都沒有，破產(chǎn)也好歹知會我們一聲啊。”

    “奇夢達的資金缺口肯定是出乎意料的大?！笨自ao盤了對奇夢達的做空，也自然研究過它的情況，“它在亞洲合作的幾個代工廠都因為dram價格的崩盤而巨虧，現(xiàn)在沒有資金，是真的無以為繼了?！?/br>
    “最主要是，英飛凌也不愿拿出錢來救命，英飛凌自家都不救，其他人哪里敢掏錢。”

    方卓對奇夢達的破產(chǎn)有預計，但對這個時間沒有預估。

    他腦海里轉(zhuǎn)著念頭，歐洲的存儲器之光奇夢達最先倒下，這無疑是dram產(chǎn)業(yè)開啟了洗牌的序幕。

    這對冰芯來說意味著什么？

    是不是要趕快把杭州二廠剝離出去，獨立運營？

    冰芯最核心的業(yè)務是先進制程的晶圓代工，存儲器還要隔著一層，兩邊發(fā)展也是有異的。

    就當他思索的時候，電話有了來自羅健華羅總的回電。

    “羅總……”方卓按了接聽就是一片喟嘆，“羅總！你啊你！”

    羅健華沒有聲音。

    方卓嘆了口氣：“唉，羅總，你啊，真是……唉，也真是沒碰見一個好環(huán)境啊?！?/br>
    羅健華聽到來自方總這樣的感嘆，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方總，我對不起你。”

    他太知道杭州廠大規(guī)?？硢我馕吨裁戳?。

    方卓知道羅總是在說什么事，他想斥責對方，但想想自己也不太對得起，那也就算了，眼下還是往前看。

    “奇夢達真的無可挽回了嗎？”他問道。

    羅健華用最后一絲希望發(fā)問：“冰芯或者易科能夠拿出來資金嗎？”

    方卓果斷地答道：“拿不出來，環(huán)境不好，誰又敢這個時候動用救命的流動資金呢？”

    羅健華求救的好幾家都是這樣的理由，經(jīng)濟危機的時候誰敢拿錢？

    他只能苦澀的回答上一個問題：“無可挽回了，德國這邊不愿意收購我們的股份，已經(jīng)明確拒絕，英飛凌不愿意拿錢，銀行也不愿意放貸，一切都不行了，現(xiàn)在還面臨著巨額的虧損?！?/br>
    方卓沉默一會，問道：“我這邊……”

    “方總，你放心，奇夢達走破產(chǎn)程序后會拍賣資產(chǎn)，代工費會解決的?！绷_健華只能這么說了。

    方卓轉(zhuǎn)著一個念頭，繼續(xù)說道：“不是，羅總，我不是問你代工費的事，我是想問你，既然奇夢達已經(jīng)無可挽回，你有沒有考慮到內(nèi)地發(fā)展？”

    羅健華一愣，這……

    他思考數(shù)秒，還是說道：“暫時沒考慮過以后的問題，我要把奇夢達的破產(chǎn)處理好?！?/br>
    “是，我知道，我只是很惋惜，明明是環(huán)境的問題?！狈阶窟z憾地說道，“這樣，羅總，你先處理奇夢達的事，下個月我大概會和內(nèi)地的商會到訪歐洲，到時我們可以聊一聊?！?/br>
    羅健華忽然感受到了一絲安慰，盡管奇夢達破產(chǎn)了，但方總這樣的人還是認可自己的。

    “羅總，堅強，加油?！狈阶拷o了最后的鼓勵。

    羅健華道謝之后就結(jié)束了電話。

    旁邊聽著通話的孔豫有點驚愕：“方總，羅總會被邀請來冰芯嗎？”

    “奇夢達倒了，但奇夢達的專利還在，如果羅總愿意在處置專利的過程中多給些便利，讓他來冰芯又怎么樣呢?！狈阶繃@道，“畢竟大環(huán)境不好，不能全怪他?！?/br>
    畢竟大環(huán)境不好，要不，奇夢達的專利試試穢土轉(zhuǎn)生，這邊的環(huán)境也許能好點呢。

    第230章 唏噓

    奇夢達破產(chǎn)。

    這個消息讓人唏噓。

    不過，方卓最近因為金融危機里業(yè)界公司起落而唏噓的比較多，所以，只能為奇夢達和羅總唏噓一小會。

    等到唏噓結(jié)束就是思索奇夢達破產(chǎn)所帶來的價值。

    奇夢達有廠，有人，有專利，這里面最重要的自然是專利。

    虧損歸虧損，破產(chǎn)歸破產(chǎn)，奇夢達今年仍然占據(jù)全球10%的dram市場，是當之無愧的流著血的全球知名廠商，也是歐洲碩果僅存的存儲器廠商。

    當然，今年是大家都流血，只是奇夢達流速過快，失血過多。

    內(nèi)里的原因，方卓認為絕不能把一家知名廠商干到破產(chǎn)的大部分因素都歸結(jié)于個人——羅總絕不能如此被苛責！

    況且，這個市場里倒閉破產(chǎn)的絕不會只有奇夢達一家，聽說日本廠商爾必達的情況也不妙，它的市場份額比奇夢達還多，真的是占的越多，流血越多。

    但爾必達底子比較厚，是日立、nec、三菱等巨頭剝離組合的公司，本身還有很強的行政色彩。

    只是，這一波下行周期碰上金融危機，真的是把dram市場砸個稀巴爛，是一場全球的大潰敗，所以，它也比較掙扎。

    如此情況之中，三星又默默的反周期上產(chǎn)能了……

    這簡直讓其他廠商都為之膽寒，也真是徹徹底底的不死不休，就是要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持續(xù)給對手放血，就是要最大化的削弱其它陣營。

    奇夢達的倒下象征著歐洲退出這一領域，現(xiàn)在全球前五的dram大廠商只剩下韓系的三星和海力士，美系的美光，日系的爾必達。

    方卓坐在硅谷，觀望這么一個陣仗，也沒敢為杭州二廠定下太高的目標。

    現(xiàn)在就是打包奇夢達的專利、收攏奇夢達的殘兵、挑揀奇夢達的設備，先從利基型存儲轉(zhuǎn)到dram這個賽道，然后低速運行的度過這段硝煙時光，再看看有沒有垃圾可撿……

    這樣積蓄幾年，撿來的專利足夠武裝自己不受侵犯，或許能下場試試深淺。

    至于可能剝離出來的杭州二廠由誰來掌舵……

    方卓盡管在電話里詢問了羅總，但心里已經(jīng)有個被推薦的人選。

    梁孟淞先前沒入職冰芯的時候就提過他的朋友，現(xiàn)在正在華亞科擔任總經(jīng)理的高啟全，一位在臺灣被視為“dram教父”級的人物。

    而華亞科本身和奇夢達也有淵源，它是03年由奇夢達與南亞科技合資成立的代工企業(yè)。

    奇夢達去年的頹勢就十分明顯，到了今年，華亞科不得不引進替代者，最終是美光以4億美元收購了奇夢達持有的35.6%股份。

    就這，華亞科還面臨著奇夢達的壞賬，不得不先從美光那里拿一筆貸款應急。

    方卓與高啟全簡單聊過兩次，初步印象不錯，只是，不清楚對方是什么感覺。

    現(xiàn)在的杭州二廠肯定是請不來高啟全的，怎么也得有個框架模樣才能談一談合作與前景，這項任務又落在了奇夢達的身上，落在了它的65nm制程buried wordline技術(shù)上，落在了它今年宣布的46nm 6f2 buried wordline（埋入式字線）技術(shù)上。

    但能不能請來高啟全，方卓雖然自感挖人手法嫻熟，也還是沒什么把握，畢竟，人家已經(jīng)是華亞科的總經(jīng)理。

    只能說，盡力先做，到時再看情況。

    方卓密切關注著奇夢達的信息，要求專人來收集它的動態(tài)。

    申請破產(chǎn)只是第一步，后續(xù)的流程恐怕還需要數(shù)月之久，目前這個階段，恐怕也沒有哪一方敢輕易接過奇夢達的盤，最大可能還是資產(chǎn)切割出售。

    下個月訪歐，正好先報個名，也當面安慰下羅總受傷的心。

    十一月剩下的半個月時間，一方面是miga基金在高爾夫球場緩慢復蘇，另一方面仍舊是各路廠商或裁員或倒閉的消息在源源不斷的更新。

    方卓相較于之前行程的繁忙已經(jīng)有很大的緩解，只保持差不多三天飛一趟的頻率，對重點廠商和項目進行出擊。

    如此持續(xù)到月底，當他從芝加哥飛回硅谷，人事部門的負責人勞森通知了十一月份最后的好消息——諾基亞裁掉營銷、研發(fā)部600人。

    “好事，唔……諾基亞不會搞特洛伊木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