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該怎么辦。

    第32章

    因為這意外的交集，梁路失眠了一整夜。他的潛意識在警告自己應(yīng)該做一個逃兵，繃緊的神經(jīng)像將斷未斷的弦，將無形的焦慮反復拉扯。這翻來覆去的一晚熬得他眼底青黑，然而早上梁路還是打著領(lǐng)帶，穿著一身正裝在周氏大樓下與老劉他們匯合。畢竟，通大科技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對于梁路來說，他沒有任性放棄的權(quán)利，無論出于什么理由。

    “你這倒霉孩子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蔫頭耷腦的太敗公司形象了！”收拾得人模狗樣的老劉瞅見他就直數(shù)落，齊曉霞今天也是一身精致裝束，臉上畫著淡妝，戴著副知性的金邊眼鏡：“小梁，你沒睡好啊?！?/br>
    “嗯?！绷郝窇?yīng)了一句。

    “我頭一回出來見客戶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崩蟿⒈緛碛幸馀囵B(yǎng)梁路才帶他一起跟“云騰”的項目，只是沒想到初出茅廬的小屁孩這么不頂事，抗壓能力完全不行，他也不費功夫讓梁路去回爐重造了，只讓他先等在樓下，自己和齊曉霞進去找周嘉的秘書。

    集團公司的老總?cè)绽砣f機，時間都是金子做的，要跟誰見面幾點會面都由秘書安排得滴水不漏。老劉已經(jīng)托關(guān)系打點過了，知道今天周嘉只有一個會議，他要是預約順利的話當天就可以安排到一個見面。不得不說論業(yè)務(wù)能力，老劉還是專業(yè)的，事先的疏通和臨場的交流都游刃有余，很快外面的秘書就打了內(nèi)線電話進去，接線的是另一個秘書，請示之后答復道，周總說這是下面研發(fā)公司的事，安排研發(fā)部總監(jiān)與你們詳談。

    老劉一聽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不錯，按自己的級別是沒資格同周氏的掌權(quán)人見面的，少說也得把他們分公司老大給請來打頭陣，眼下周氏打發(fā)一個總監(jiān)見他們已經(jīng)算規(guī)格相當了。只是老劉事先打通了不少關(guān)節(jié)，尤其這個研發(fā)部總監(jiān)，滿口說給周嘉已經(jīng)遞好了話，沒想到還是吃了一個閉門羹。

    “楊總監(jiān)和我是老朋友了，說這個項目他做不得主，還是請吳秘你再請示請示，讓周總抽個時間看看我們的計劃書吧?！?/br>
    “老劉，你別為難我了，我再打內(nèi)線進去要被孫秘書罵的?！眳敲貢戳搜鬯闹?，壓低聲音道，“十一點開完會?！?/br>
    老劉馬上意會，嘴上說著：“行吧，我回去同老總匯報匯報，讓他自己和周總談?！闭f完就拉著齊曉霞搭電梯下了樓，他當然不可能無能到讓自家分公司老總來幫他擦屁股解決問題，華強的芯片他必須比開南先拿下，這樣才能順利打通整個南部地區(qū)的銷售網(wǎng)。老劉到一樓掃了眼大廳沒看到梁路，趕緊又打電話。

    “你人呢？快來大廳?！?/br>
    梁路在周氏大樓背后等著，避免見到什么不該見的人，接到電話后只得跑進去，一本計劃書被塞到了懷里?！澳愣愫竺嫒ジ墒裁?，膽小成這樣，我都找不到你?！?/br>
    梁路還在喘氣：“對不起師父，我以為你們沒那么快下樓?！?/br>
    “聽好了，有任務(wù)給你，吳秘說十一點左右周總會從會議室出來，你負責把這個計劃書給他，不管用什么手段，想方設(shè)法讓他看?！?/br>
    這機關(guān)槍速度的一串話讓梁路愣了，本能地問了回去：“我？”

    “是啊，你！”老劉看了看表，“現(xiàn)在情況是這樣，周總不想見我們這些小魚小蝦，這計劃書按照正常流程是沒辦法送到他跟前了。我是老員工，在這行里也那么多年了，不能做不懂規(guī)矩的事情，齊曉霞是個女的，臉皮薄，就你小梁還不懂行規(guī)，可以做點冒失的事情，這計劃書交代給你，心里有沒有數(shù)？”

    梁路不蠢笨，已經(jīng)被點撥明白了。老劉是通大的銷售組長，資歷深，出面溝通代表的是通大的品牌，齊曉霞是正式入職員工，身上也是明晃晃的通大二字，只有梁路還是個沒有簽轉(zhuǎn)正合同的實習生，如果要用不合禮數(shù)的手段去把計劃書硬塞給周嘉，他必然是最佳人選，最壞的結(jié)果不過是辭退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實習生，通大不會有顏面上的損失。

    老劉看著梁路的臉色，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師父會保你，轉(zhuǎn)正不會有問題?！?/br>
    齊曉霞了解老劉，他說會保就一定會死保梁路：“小梁，別擔心，師父是為了工作，你千萬別有想法?！?/br>
    梁路搖搖頭，他并不埋怨老劉派給他這個任務(wù)，相反從公司利益出發(fā)，這是最優(yōu)方案，然而梁路內(nèi)心的退懼和膽怯無法對任何人吐露，他怕的不是看似棘手的任務(wù)，而是……一個無法面對的人。

    老劉又抬腕看了看表，指針已經(jīng)指向十一點，他問道：“小梁，能不能上?！?/br>
    醞釀好的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比如允許他們進來的前臺，比如放行他們上下電梯的保安，比如吳秘小聲透露的時間。梁路點點頭：“……能?！?/br>
    就這樣坐上了電梯，兩手捏著計劃書，滿手心都是汗，梁路的呼吸隨著電梯樓層的數(shù)字變化而輕微晃動。一切似乎都很快，“?！钡靡宦曤娞萃Ｔ诹税藢樱T打開了，門外的保安微微側(cè)身，為即將進電梯的人伸手擋住門框。梁路已經(jīng)做了粗淺的心理準備，這一方門框的后面，果然是身著黑色西裝的周嘉，他頎長而冷冽地站立著，略淺的發(fā)色和清肅的黑衣令這幅面容更加顯眼奪目，他的身后跟著四五個人，有一個還在匯報剛才會議上討論的方案。周嘉與梁路對視，這一個時空中，梁路的腦子就像被格式化般一片空白，任何思考的空間在驀的一瞬間被擠壓殆盡，他只能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說周總您看這方案可行不，而電梯里的自己手笨腳鈍，在周嘉的目光里失去了呼吸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