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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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棠輕笑著拍了拍珍珠的手:“好了,你啊,說了這么一大堆話。我告訴你,在外頭可別露了神色,她畢竟是主子?!?/br> 珍珠連連點(diǎn)頭:“奴婢自然曉得。咱們悄悄幸災(zāi)樂禍就是了?!?/br> 薛景睿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 薛景睿淡然說:“哪里有什么水鬼?不要以訛傳訛。據(jù)說是一只野貓突然竄出來,撞了鄭氏一下,她才失足落水的?!?/br> 林婉棠看向薛景睿,有一瞬間,她懷疑是薛景睿報(bào)復(fù)鄭玉蓮,故意讓鄭玉蓮落水。但薛景睿不想鬧出人命,就又在適當(dāng)?shù)臅r(shí)候出手,命人救了鄭玉蓮。 隨即,林婉棠就否認(rèn)了自己的這個(gè)念頭。 薛景睿的性子寡淡清冷,怎么可能為自己做這種事? 一定是她想多了。 林婉棠養(yǎng)了幾天身子,癸水終于過去了。她正與薛景睿在房中說話,薛承宗腳步沉重地進(jìn)了瑾蘭院。 短短的十幾天,薛承宗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頭發(fā)都有些花白了。 薛景睿有些淡淡的:“父親有什么事嗎?” 薛承宗徑直走到椅子旁,坐下來,揉著太陽xue說:“頭疼。如今府里也就你們瑾蘭院這邊安生一些了?;剌娌菰?,你們母親哭哭啼啼。至于清芬院,別說去了,每次路過都能聽見里頭吵吵鬧鬧,我都懶得幫他們斷官司了,隨便吧。” 薛景睿不說話。 林婉棠笑著說:“父親頭疼可請大夫看過?” 薛承宗搖了搖頭:“沒有,為父這頭疼,請大夫也沒用,都是愁的?!?/br> 薛景??催^來,說:“要不父親也去文安湖的湖心島過幾天清凈日子?” 薛承宗被薛景睿這話噎得心口疼,卻發(fā)作不得。 薛承宗苦笑說:“大郎啊,為父倒是想躲清凈,怎么躲?二郎那個(gè)敗家子,這些日子天天出去喝酒,你說說,同樣是我的種,他怎么就跟你差這么遠(yuǎn)?” 薛景睿與林婉棠都不說話。 薛承宗自顧自地說:“為父去求了皇上,皇上訓(xùn)斥了為父一頓。我求爺爺告奶奶,你們母親把嫁妝都填進(jìn)去了,也沒能給你二弟求來一份差事?!?/br> 薛景睿的聲音有些暗?。骸澳赣H的嫁妝?” 薛承宗有些后悔,自己提嫁妝這茬兒干什么?!他忙說:“自然是楊氏的嫁妝!” 薛景睿冷色問:“那么,我母親的嫁妝呢?你別說是在用母親的嫁妝養(yǎng)活著全府。母親去世早,她的嫁妝里頭許多東西可以留給兒女當(dāng)念想。” 薛承宗站起身說:“好,為父回頭在庫房理一理。你也知道,這些年侯府入不敷出,有些錢怕是已經(jīng)花了?!?/br> 薛景睿冷冷地說:“按照禮法,母親過世后,嫁妝要么歸她的親生兒女所有,要么歸還給母親的娘家,你們不吭不響地花了算什么?!” 薛承宗被兒子質(zhì)問,覺得沒面子,氣惱地說:“難道你在侯府是餐風(fēng)飲露活著的嗎?!難道你沒有花侯府的銀子?!” 薛景睿也站了起來:“父親,那么,您不妨算算,我在侯府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銀子,母親的嫁妝夠養(yǎng)我?guī)纵呑樱?!?/br> 薛景睿想了想,又說:“母親去后,我過著怎樣的日子,你當(dāng)真心里沒數(shù)?!吃,我吃得跟下人一般;穿,寒冬臘月,我連棉衣都沒有;住,你們將我趕到小小的偏院;用,冬天我連碳都沒有,手腳都生了凍瘡!” 薛景睿深呼吸了一下,說:“兒子不怕吃苦,只是,父親,您那時(shí)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一個(gè)嫡親的大兒子?!” “還是祖母可憐我,讓我住到了她那里,我才吃飽穿暖了。您算算,我長大一共花了侯府多少銀子,我還給您,您把母親的嫁妝還給我們姐弟,或者還給詹府!” “外祖家沒有提要回嫁妝的事,是希望您善待我,可是,您做了什么?您對得起外祖家,對得起去世的母親嗎?!” 薛景睿很少說這么多話。 薛承宗的手微微顫抖,看向薛景睿。 他的確曾經(jīng)忽略了這個(gè)兒子。他一向不管家事,以為有楊氏照料就夠了。而且,薛承宗那時(shí)覺得,薛景睿是男孩,吃些苦頭磨練一下意志也好。 后來,楊氏生下了薛景和。許是年紀(jì)大了,薛承宗將吃苦磨煉兒子意志這一套全拋在了腦后。如今,他承認(rèn),他待兩個(gè)兒子不公平,他承認(rèn),他過于寵溺薛景和了。 但是,身為父親,他怎么能給兒子認(rèn)錯(cuò)?! 于是,薛承宗冷淡地說:“身為兒子,居然指責(zé)父親,孝道二字在你心里算什么?” 薛景睿笑了起來:“常言說,父慈子孝,您捫心自問,您慈嗎?” 薛承宗沒有回答,頹喪地走了出去。 林婉棠冷眼瞧著,薛承宗的背比來時(shí)佝僂了一些。 薛景?;仡^,看到了林婉棠。 薛景睿目光中有許多失望,他難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說:“我并不是在意財(cái)物,我只是心中難過,替母親難過!我心里堵得慌?!?/br> 林婉棠上前,抱住了薛景睿。 林婉棠柔聲說:“你這些話在心里好些年了吧?說出來也好。” 然后,林婉棠就默默地一直抱著薛景睿。 她知道,有時(shí)候,許多安慰的話都比不上一個(gè)溫暖的懷抱。 薛景睿感覺懷里的人軟軟的,在自己高大身形的襯托下,這個(gè)女人是如此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