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佛破戒 第11節(jié)
她已經(jīng)可以猜到,假如她們拿著絲線去興師問罪,那老婆子便能一口咬定,她送東西過來時還是好好的。 可若是真用這絲線繡了佛幡,只怕到時候佛幡壞掉,祝李氏更有說辭! 總之不論怎么做,祝李氏都能抓到她的錯處。 王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憂心忡忡的看向賀蘭芝:“要不趁著繡坊還沒關(guān)門,先去買些應(yīng)急吧。” 賀蘭芝握緊了腰間的錢袋子,里面除了三兩碎銀,便只有祝武宣的私印和錦繡莊的鑰匙。 她這些年掙的銀子,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幾乎全給賀蘭晨看大夫抓藥了。 而她嫁進(jìn)來,小江氏更是連一塊銅板都沒給她,她娘的嫁妝都還在小江氏的私庫里呢! 可謂捉襟見肘! 王瀾似是看出了賀蘭芝的擔(dān)憂,轉(zhuǎn)而提議道:“繡坊離相府較遠(yuǎn),應(yīng)該也來不及了。我房中還有些沒用完的金絲,不如先拿來用吧?!?/br> “正好,我也有?!?/br> “姐妹們看看手上有沒有多余的,都拿來吧?!?/br> 她們平日待在荊園里,極少有機(jī)會出門。平時沒什么事情可做,都會在房中繡幾件帕子錦囊之類的,打發(fā)時間用。 祝武宣人雖然混蛋了點(diǎn),但對她們很大方,這些金絲銀線也沒少給過。 不一會兒,姑娘們七七八八拿來了各自的私藏。 王瀾翻閱佛經(jīng),綿竹教姑娘們用什么繡法才能繡得又快又好,月姑也在一旁給她們端茶倒水,盡量保證大伙兒能不分心。 賀蘭芝看著深夜里還在挑燈工作的眾人,心里劃過一道暖流。 她沒想到昨日無心的一句話,能引來這么多人幫助她。 透過燭光,她暗暗地想,如果這些姑娘們離開了相府沒有去處的話,又該怎么辦呢? …… 兩日后,荊園。 綿竹伸了個懶腰,看見賀蘭芝回來,便笑道:“少夫人,你檢查檢查吧,都已經(jīng)繡好了?!?/br> 王瀾沒好氣的搖搖頭,指著自己手上那塊兒:“好你個綿竹,叫你幫幫忙你也不幫。都繡好了,那我手上這塊兒算什么?” “那自然只能算王jiejie手慢呀?!本d竹吐了吐舌頭打趣道。 幾人看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這幾日就數(shù)綿竹出力最大了。 賀蘭芝抿嘴一笑,對月姑招了招手:“不急,還有一天的時間。大家都歇一歇吧,我和月姑去外面買了些好吃的?!?/br> 長方桌上鋪著緞面的桌布,擺了十幾道菜,色澤鮮美一看就出自大廚之手。 而且因為人多,故而每一道菜分量都十足。 賀蘭芝舉杯道:“謝謝各位這幾日來為我忙前忙后,特意去東湖樓買的,與相府的廚子比起來更勝一籌?!?/br> 王瀾也淡然一笑:“這些都是奴家們應(yīng)該做的?!?/br> 十八人舉杯共飲,經(jīng)過兩天的相處,也不拘束了,都放開了吃。 月姑夾起一塊兒西湖醋魚,往綿竹碗里放:“綿竹姨娘,這兩日就屬你最累了,瞧瞧這小臉兒都瘦了。趕緊吃點(diǎn)魚rou,補(bǔ)一補(bǔ)身子?!?/br> “謝謝月姑jiejie?!本d竹眉眼彎彎,她剛過十四,園子里的姐妹們都把她當(dāng)meimei看,月姑也對她照拂有加。 只是,那塊兒魚rou剛湊近她嘴邊,笑容瞬間變成了干嘔—— “噦!” 本來還在說說笑笑的眾人,全都被她吸引了視線。 “怎么了?”賀蘭芝問。 綿竹捂著嘴擺擺手,跌跌撞撞跑到了門外:“噦!” 她瘦弱的身板更顯單薄,幾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才勉強(qiáng)停下。 賀蘭芝秀眉微微一皺,心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月姑,去請大夫來。走偏門進(jìn)來?!?/br> “是!” 所有人都沒了吃飯的興致,都圍在綿竹身邊噓寒問暖。 “這是吃壞了肚子么,怎么嘔得這么厲害?”王瀾給綿竹倒了一杯水,“漱漱口?!?/br> 綿竹苦著一張臉,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也不知,中午吃的飯菜跟jiejie們一模一樣呀。我剛聞到那魚有一股腥味,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奇怪了,咱們吃住都一樣呀?!?/br> 不過一會兒,之前給馬倩倩把脈的那位老大夫,又被請來。 他雙指放在綿竹脈搏上,兩眼瞇了瞇:“敢問姑娘,上次葵水是什么時候來的?” “這……”綿竹臉皮有些薄,耳根子霎時就紅了。 賀蘭芝輕聲道:“你別怕,大夫在跟你確認(rèn)一些情況呢。你如實說吧。” “是春分那日來的。”綿竹小聲說,“我月事一向不太準(zhǔn),經(jīng)常兩三個月才會來一次?!?/br> 春分? 賀蘭芝心里默默算了下,竟有一個多月了。 大夫搖了搖頭,綿竹心里一緊,“大夫,我這該不會是什么絕癥吧?” “上次給姑娘把脈時,就感覺姑娘的脈象滑而似玉珠落盤,有喜脈之相,卻又不是很明顯。”大夫說,“現(xiàn)在結(jié)合葵水和孕吐來看的話,姑娘確實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br> 第16章 就算他死了,也不愿生下他的孩子 如晴天霹靂般,綿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大夫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怎么可能……” “倘若是上次,老夫不敢下定論?,F(xiàn)在又重新把了一次脈,確實是喜脈?!贝蠓蚰樕灿行┏林?,“主要姑娘年紀(jì)小,老夫上次并未往喜脈上想?!?/br> 綿竹鼻子一紅,眼淚如豆子般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怎么會懷了他的孩子,為什么會懷了他的孩子……” 明明她只要離開這里,就能好好為自己而活著。 為什么上天要給她開這么大一個玩笑! 她哭著,忽然握緊了拳頭,猛地往肚子上砸去:“這小畜生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來!” “綿竹!” 賀蘭芝眼疾手快的抓住她還想繼續(xù)揮舞的拳頭,“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傷自己身子。” 幾個姑娘慌忙也按住了綿竹,小姑娘泣不成聲。 賀蘭芝給王瀾遞了眼神,讓王瀾先照看好綿竹,她親自送大夫出門。 剛一出門,老大夫也幽幽嘆了口氣:“這孩子年紀(jì)太小了,真是造孽呀!” 祝武宣有十八個小妾的事情,京城里已經(jīng)傳遍了。 賀蘭芝心中明白,綿竹應(yīng)該是不想生下這個孩子的。畢竟綿竹入府前,以為自己只是當(dāng)丫鬟的,卻沒想到會被祝武宣那個禽獸占了身子,成了他第十八房小妾。 “還請大夫開一帖能讓她流產(chǎn)的藥方吧?!辟R蘭芝拱手道,“若她生了這孩子,對她以后也不好?!?/br> 老大夫神色逐漸難看:“可以是可以,但這種藥極為傷身。如果她服用了,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再生育。而且,她身子脈象異于常人,就算挺過了打胎,將來可能一場小病就會要了她的命?!?/br> 賀蘭芝心中一緊,“這種藥真有這么厲害么?” “那是自然,她很有可能會大出血而死。”老大夫嚴(yán)肅的說著,寫下了一張藥方,“方子在這,至于要不要用,靠少夫人自己定奪。” 賀蘭芝覺得這張藥方,好似千斤重一般,沉得她都快抬不起胳膊了。 “依老夫看,人生漫長,一個孩子或許不會牽絆到她,畢竟相府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母子二人不至于流落街頭餓死?!?/br> 這是大夫說的最后一句話。 賀蘭芝把那藥方疊了起來,才回到了房里。 綿竹哭得巴掌大的小臉兒都皺成了一團(tuán),可她雙手都被人拉著,她無法自殘。 “為什么偏偏是我,為什么……” 賀蘭芝叫她們幾個走開,她捏緊了絹?zhàn)樱p輕給綿竹擦拭眼淚:“你先冷靜下來,事情既然發(fā)生了,咱們就想辦法解決它,成么。” “祝武宣就是個畜生,他生前就把我們折磨得死去活來了,怎么死了之后還纏著綿竹meimei不放?!?/br> “綿竹妹子,你別擔(dān)心,孩子是可以打掉的。” 有人提議道。 綿竹哭得霧蒙蒙的雙眸終于抬起,看向了賀蘭芝:“是真的么?” 賀蘭芝沉著臉色,在她期許的目光中,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好了!”綿竹一改之前的悲痛,“我現(xiàn)在就去找大夫!” 賀蘭芝按住她肩膀:“其他人都出去吧,我與她說會兒話?!?/br> 王瀾等人依依不舍的離開,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了賀蘭芝和綿竹兩個人。 “綿竹,我只問你,哪怕祝武宣已經(jīng)死了,你也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么?”賀蘭芝問。 綿竹擦了擦眼淚,忽然開始解衣服。 “你這是作甚?”賀蘭芝眼皮一跳。 卻見映入她眼簾的,是綿竹傷痕累累的身子。 綿竹白皙的背上,布滿了交錯的傷疤,有些是狹長的鞭傷,有些是竹條傷,甚至還有好幾塊兒燙傷的傷疤還沒徹底痊愈! 賀蘭芝呼吸都幾乎停滯了,指尖輕輕撫摸上那些傷疤,“這些,這些全是祝武宣帶給你的?” 綿竹默不作聲的點(diǎn)頭。 她穿好了衣服,啞著嗓子說:“祝狗有難以啟齒的喜好,每次召我同房,便,便用那些鞭子和竹條抽打我全身。還用蠟油燙我?!?/br> “jiejie們也是如此,王瀾jiejie有一天甚至還下身流血,被抬了出去?!本d竹說著,手抓緊了衣擺,眼淚吧嗒落在她手背上。 賀蘭芝光是聽著這些描述,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不敢想象,如果是她經(jīng)歷這些,她會不會當(dāng)場就了結(jié)了祝武宣這個豬狗不如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