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小說世界里，如果沒有那晚雪地的意外，那么吳招娣的一輩子，也就是游朔說的這個樣子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卻代表著無數(shù)難熬的時刻。

    小姑娘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怎么了，一時之間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只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么望著游朔。

    游朔再問她：“你現(xiàn)在還想要知道怎么讓你的爸爸mama喜歡你嗎？”

    回到最初的問題上。

    小姑娘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問這個問題時的忐忑與期待，相反，她臉上更多的是茫然。

    游朔說：“只要你變成男孩兒，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們就會喜歡你?！?/br>
    如果是女孩，那么做什么都改變不了這個現(xiàn)狀，除非等當(dāng)人父母七老八十了，快死的那會兒，能突然涌起那么一點愧疚之心。

    當(dāng)女兒的熬一輩子，熬到自己也成了中老年，半生悲苦，一身傷痛，也許能得到一句“是爸媽對不起你”。

    鱷魚的眼淚既值不了錢，也沒法讓人長生不老。

    小姑娘吳招娣坐在那里，漸漸的，眼眶里有水光在打轉(zhuǎn)。

    “我，我……”

    她想說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要說什么，小小一個，坐在板凳上，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孤單又可憐。

    年紀(jì)還是太小了。

    不過也幸好年紀(jì)還小。

    游朔沒等她哭出來，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說：“都收拾了吧，你爸在里面放農(nóng)藥了？”

    吳招娣小小聲：“是老鼠藥。”

    大差也不差。

    游朔“嗯”了一聲，“把下了藥的都收拾了，丟屋后的糞坑里，別讓亂走的雞鴨貓狗吃了，碗筷也不能要，都扔了。”

    吳招娣和她媽一樣，做起家務(wù)來格外麻利，動作迅速地收拾了起來。

    該扔的扔，該收的收。

    不一會兒，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這一天晚上，吳家人包括游朔都沒吃晚飯。

    吳大才夫妻三人縮進了房間里，就沒再出來，一點聲息也沒有。

    游朔給自己泡了杯茶，喝著發(fā)苦的劣質(zhì)茶葉水，看著吳招娣在旁邊做作業(yè)。

    這個年頭的初中課程還沒有二三十年后的難，游朔一個正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生，學(xué)習(xí)成績還不錯那種，看兩眼，學(xué)過的知識的記憶大半就回來了。

    反正閑著沒事干，他還給吳招娣的作業(yè)檢查了一遍，有錯題直接就讓她改了。

    吳招娣小姑娘看他眼神都變了。

    別說她爺爺了，就是她的爸媽，也沒有一個學(xué)歷超過小學(xué)的。

    ……

    現(xiàn)在的妖怪鬼怪竟然還上過學(xué)？

    吳招娣又不是傻子，她當(dāng)然知道這個爺爺不是人，她爺爺死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有一些記憶了。

    這些年，她每年都會跟著她爸媽一起去上墳，這些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有她可是眼睜睜看著對方從墳里爬出來的。

    當(dāng)時那一下，差點沒把她嚇?biāo)馈?/br>
    哪個村里都有一些流傳著的妖妖鬼鬼的故事，狐貍精，蛇精，黃大仙……還有誰誰誰見過鬼。

    聽故事的時候覺得特別可怕，但是當(dāng)真親眼看到了，怕了那么一下子之后，再接受起來，似乎也沒有那么難。

    這個妖怪看著不恐怖，也不挖人心肝，吃人血rou，就……還挺正常。

    吳招娣甚至覺得，這個妖怪比她爸要好相處多了。

    而且，因為這個妖怪來了，她和她mama一起睡的，她爸媽的床上，那被子比她床上的要暖和多了。

    她睡了一晚上都沒有被凍醒一次。

    早上起來也感覺暖融融的。

    還有，因為這個妖怪來了，她還吃到了雞腿和rou菜。

    要是平時，這些根本沒有她吃的份，都是弟弟和爸爸的。

    這個妖怪還會認(rèn)真回答她的問題，他說的那些話，她雖然不是很聽得懂。

    但是她能懂得，對方是在認(rèn)真地回答她，而不是隨口敷衍。

    甚至，這個妖怪還懂她的作業(yè)。

    他真的太厲害了！

    吳招娣在此之后，心里一直在想，她能不能也跟著他當(dāng)妖怪？

    不過她不敢問。

    差不多到了睡覺的時間點，吳大才夫妻三個還是沒從房間里出來，甚至還把房間門鎖了。

    游朔抬腳就是一踹，破門而入。

    破門，破鎖，半點不費力。

    游朔回頭對吳招娣說：“去睡吧?！?/br>
    他自己轉(zhuǎn)身回了西屋的房間。

    小姑娘年紀(jì)再小也上初中了，他一個陌生男人，不好和她睡一屋。

    至于吳大才是要一家四口擠一張一米五的床，還是大著膽子過來和他睡一屋，就不是他需要去考慮的事情了。

    直到游朔躺下，關(guān)了電燈，吳大才還沒有過來睡。

    還真是個膽小鬼。

    直到游朔半夢半醒間，聽到輕得不能再輕的開門聲。

    再就是窸窸窣窣放輕的腳步。

    看來是1米5的床睡不下四個人？

    這種情況下，照著吳大才的性格，就是把女兒和老婆都踢過來睡，也不可能自己過來睡的。

    這人竟然還有點良心？

    游朔想到吳大才的良心，那點睡意一下子就消了個干凈，人也清醒了。

    吳大才這人在老婆和女兒身上，還有良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