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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流放后,我在敦煌當(dāng)漢商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有小孩死了?!本扑镣?,一個丫頭大叫。

    前面的人腳步停了,有哭聲傳來,隋玉踮腳問:“前面出啥事了?”

    “好像是一個小孩死了?!?/br>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人群哄鬧,堵在路上不動了,隋玉聽了好一會兒也沒聽明白小孩怎么死了。等堵住的人群動了,她這才從當(dāng)?shù)厝宿挚诘脑捓镛鄢鰞删洌盒『⑺懒耍簧咭Я恕?/br>
    “明早動身前,你們都用稻草搓繩纏住腿腳。”隋虎囑咐。

    “好,真嚇人?!彼屐`后怕,幸好她們走過的時候蛇跑了。

    哭聲漸近,隋玉聽著聲音覺得耳熟,她心生不妙,當(dāng)人臉出現(xiàn)在視線里時她心里一咯噔,是珍嫂子撲在孩子身上哭。兩人目光對上,了無生機(jī)的婦人眼里迸出仇恨的光,冰冷的目光刮過,隋玉打個寒顫。

    隋靈和隋慧被嚇得不敢呼吸,進(jìn)了驛站才長長喘口氣,隋靈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嘀咕說:“又不是我們害的?!?/br>
    隋玉給她一肘子,嚴(yán)詞警告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管好你的嘴,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隋靈不服,剛想爭辯,就聽他大哥說:“聽玉meimei的,你這張嘴再惹事,我就不管你了。”

    她立馬老實了。

    進(jìn)了柴房,隋虎選個離族人稍遠(yuǎn)的地方,跟長安來的犯人混住在一起。

    隋玉去抱干稻草鋪地,往回走的時候被人惡狠狠踩了一腳,她拎著腳跳,轉(zhuǎn)過頭想找人的時候,人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蔫貨?!彼土R一聲,抱起草捆一瘸一拐進(jìn)柴房。

    “你的腳怎么了?”隋慧問。

    “沒事,你別出去,你們?nèi)齻€別亂走?!彼逵駬?dān)心有人會從背后敲悶棍。

    隋虎又出去抱一捆稻草來,隋良躺下就睡著了,其他人坐在草鋪上抽稻草桿搓繩,扭成一坨扔腳邊。

    明月浮出云層,驛站外的哭聲沒了,打飯時,珍嫂子跟她丈夫如木偶一般進(jìn)來了。

    “孩子埋了?”春大娘問。

    “埋了。”珍嫂子呆滯地回答。

    “別想了,孩子享福去了?!?/br>
    珍嫂子沒應(yīng)聲。

    夜半,一道瘦削的身影走到墻角,隋虎坐了起來,他盯著模糊的身影不作聲,兩人一站一坐對峙著。

    隋良被尿憋醒,他翻個身爬起來。

    “要尿尿?”隋虎低聲問?

    隋良點頭,他盯著離開的身影多看一會兒,跟著他爹往門口走。

    “就在門口尿,我在這兒等你?!彼寤]出門,站在門邊盯著角落。

    等隋良又睡下,震耳的呼嚕聲里出現(xiàn)了女人的哭聲,一直持續(xù)到天明。

    之后的幾個夜晚,隋玉守夜時沒見珍嫂子再起夜。

    ……

    走出山谷就是廣袤的草原,從低處看去,牧草如瀑,不見馬影,時有馬嘯,馬群急奔時,河水噗噗震蕩。

    “真是神奇,群山圍繞下竟有草原,一路走到這兒,我也算開眼了?!彼寤①潎@道。

    隋文安點頭,“不出門不知道外面什么樣,不知道后面又是什么景什么路。”

    隋玉走熱了,她走到河邊捧水洗臉,又踩著石頭走到河中間,捧兩捧沁涼的水喝盡。

    前面是牧師苑,官兵走近尋住宿,持槍的侍衛(wèi)冷臉趕人。

    大部隊繞路繼續(xù)前行,一直等天色黑了才停下來。

    “今晚夜宿野外,明早趕路尋下一個驛站?!惫俦霸?。

    “也行,天不冷了,在野外睡一晚不會凍病?!彼逵褚黄ü砂c坐在草地上,一走就是一天,屁股里面的骨頭都是疼的。

    “今晚可有食填肚子?”有人問,“能生火嗎?”

    “能生火,草原上有馬糞,你們撿了燒?!?/br>
    有糧有罐的人迅速去撿馬糞,隋文安踩住腳步的馬糞坨,免得被人搶去了,然而有柴卻沒糧。

    “先燒罐熱水喝。”隋玉遞出罐子,說:“爹,你去河邊打水?!?/br>
    “看好你弟?!彼寤⒆吡?。

    隋玉看見有人在草叢里翻找什么,不用想就知道是在找可食用的野蒿。她拉著隋良也在草叢里扒拉,按說馬能吃的人也能吃,她循著被啃斷的草連根拔起,后續(xù)又找到了六叢韭菜,水燒開后,她都丟進(jìn)罐子里煮。

    “老兄,借用下你們的火跟罐子?!蓖欠溉说娜藖韱枴?/br>
    “行?!彼寤⒋饝?yīng)地毫不猶豫。

    待水不燙了,他先捧起喝一口,軟趴趴的韭菜跟其他不知名的草一起進(jìn)了嘴里,他屏氣嚼了嚼,囫圇咽進(jìn)肚。

    “三叔,你也不怕吃壞肚子?!彼逦陌哺胝f的是也不怕吃到有毒的草。

    隋虎擺了下手,隋玉既然敢煮,那就能吃。

    人家一家三口都吃了,剩下半罐進(jìn)了隋文安兄妹三人的肚子里,草湯的味道嫌棄歸嫌棄,沒人舍得浪費。

    罐子跟火堆借了人,隋虎收拾了草鋪帶人換地方睡覺。

    夜風(fēng)帶著nongnong的青草香,風(fēng)里還裹挾著馬群打響鼻的聲音,近處是人群的低語聲,躺在草原上看繁星點點的夜幕,隋玉放松了下來,手枕在腦后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慢慢深了,燃燒著馬糞的火堆沒了火苗,只在夜風(fēng)吹過時露出斑斑火星,人也睡熟了。

    一聲慘叫劃破寧靜的夜晚,沉睡中的人猝然轉(zhuǎn)醒,又一聲慘叫響起,所有人慌忙起身。

    “有狼,狼來了?!?/br>
    隋虎立馬抱起隋良,另一只手抓起防身的木板,說:“別走散了,文安,你會武,盯仔細(xì)了,護(hù)好meimei們?!?/br>
    狼群撕去偽裝,從草叢里露了形,它們?nèi)缛肓搜蛉σ话?,慢條斯理的在奔逃的人群里尋找目標(biāo),慘叫聲四起。

    五道人影引著狼目標(biāo)明確的朝一個地方跑,突然一個人倒下,珍嫂子去拉,拽著人拖著狼跑,另有狼奔來,她瘋狂地大笑。

    當(dāng)隋文安跟狼打起來時,她站在一旁快意地笑。

    隋虎見隋玉莽著頭掂起木板砸狼腰,他抱著兒子一退再退,轉(zhuǎn)眼看見隋文安為了護(hù)隋慧被狼咬住胳膊,而另一側(cè),有人拽著隋靈往狼群里推。他放下隋良匆匆交代一句躲好,舉起木板大吼一聲砸向咬著隋文安的狼頭。

    “去救隋靈?!彼迾O了,見珍嫂子又撲上來,他拖著人往狼口送,“想要我們的命?你也去死,都死都死——”

    狼咬住了他的腿,隋玉撲過去打,她聞到血腥味,崩潰地哭了,發(fā)瘋似的薅住狼頭,騎在狼身上拼命砸,后來又有了隋慧的加入,狼慢慢沒了動靜。

    借著月光看見腿上猙獰的傷口,腿肚子上rou都沒了,隋虎心下一涼,轉(zhuǎn)頭看珍嫂子還踉蹌著站了起來,他撲過去給掐死。他活不了也要把她帶走,瘋了的人比狼還可怕。

    “爹,她已經(jīng)死了,狼也死了。”隋玉抖著聲走過來。

    隋虎半臉血,他抬起頭,先找隋良,見隋慧拉著,他收回視線,啞聲問:“隋玉,你的神通呢?”

    第12章

    狼群死絕,收拾戰(zhàn)場時,遠(yuǎn)處牧師苑的侍衛(wèi)匆匆趕來。

    隋玉迅速起身跑過去,她身上帶著狼血混著人血,臉上的肌rou還不受控制地抖動,看著異??刹馈?/br>
    侍衛(wèi)舉起長矛,問:“干什么的?”

    “官爺,你們可有藥?我爹跟我堂兄被狼咬傷了,我們打死了兩頭狼,求你給我點藥,我爹、我爹腿上的血止不住?!?/br>
    “有藥嗎?”對方問同伴。

    “帶了些?!绷硪蝗巳〕鲆粋€拇指長的陶瓶,遞過去時問:“真打死了兩頭狼?”

    “嗯嗯嗯?!彼逵衿疵c頭,她從侍衛(wèi)手里摳走藥瓶,轉(zhuǎn)身就跑。

    隋虎躺在地上動不了,腿上的血洇濕了草根下的土,膝蓋上端扎了布條也不起作用。他見隋玉拿了藥來,阻止道:“給文安用,別糟蹋在我身上,我這腿走不了路,血止住了也白瞎?!?/br>
    “我不用,給三叔用?!彼逦陌擦ⅠR拒絕,“三叔你別擔(dān)心,我背也給你背到西域?!?/br>
    隋玉誰都沒理,她拔開瓶塞,抖著手往沁血的傷口上撒,直面猙獰的傷口,帶著熱氣的血腥味撲面,鮮紅的碎rou收縮顫動,她哽著嗓子往傷口上撒滿藥,扭頭就吐了。

    隋虎疼得面目扭曲,額頭迸起青筋。

    撒上去的藥粉轉(zhuǎn)眼被鮮血浸透,隋玉咬著牙忍住翻涌的嘔意繼續(xù)撒藥粉。

    “別折磨我了?!彼寤⑻鄣蔑j淚,他伸手抱住撲在身上的兒子,絕望道:“我死了你可怎么辦??。磕阋棠镌趺淳蜕岵坏脦阕??”

    “三叔,你別說晦氣話,血止住就好了?!彼逦陌参婺槪赖臅r候他都沒這么難受。

    一瓶藥撒完,隋玉坐在隋虎腿邊盯著他的傷口,草原上飄起喑喑哭聲,夜幕也暗了下去,全然沒了入睡前的祥和。

    死去的人尸和狼尸被拖走,侍衛(wèi)朝這邊走來,隋玉抬頭說:“還活著?!?/br>
    侍衛(wèi)匆匆看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文安,我想跟隋玉和良哥兒單獨待一會兒?!彼寤⒏杏X他的時間不多了。

    “好,我就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玉meimei,有事你喊我?!彼逦陌仓るx開。

    “往上坐?!彼寤⒄f。

    隋玉挪了過去,沙啞地說:“血快止住了?!?/br>
    “沒用,我的身體在變涼?!彼寤⑽孀鹤拥亩?,盯著她問:“你是什么精怪變的?你不是我女兒?!?/br>
    恰逢月亮露頭,隋虎在隋玉臉上看到真真切切的迷惑,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猜錯了,下一瞬,他在她臉上看到了無措。

    隋玉摸了下他的手,手指冰涼,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他說的沒錯,他熬不住了。

    “我不是精怪變的,這具身體是你女兒的,魂不是?!彼逵窭蠈嵔淮拔襾碜詢汕Ф嗄旰?,走在路上被人敲悶棍,估計也是死了,不知為什么來到兩千多年前,附在你女兒身上重活了。我醒的時候她已經(jīng)吊死了,姨娘也吊死了。”

    隋虎腦子懵了,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她的每一句話。他突然來了精神,忘了身上的痛,繼續(xù)問:“你沒騙我?”

    “你都要死了,我騙你做什么?”

    “也是。”這話可信,隋虎又問:“后世是什么樣的?”

    “嗯……”隋玉思索著該怎么說,她太久沒想起過她的上輩子了,隨便一對比都能讓她活不下去。

    “我生活的那個朝代沒有皇帝,律法健全,女人能上學(xué),能經(jīng)商,能當(dāng)官,男人只能娶一個媳婦,兩人過不下去能離婚,各自婚嫁……吃穿住行用各方面都極為便利。還有,在我那個朝代,坐飛機(jī)從輿縣到西域,早上出發(fā),晌午就到了?!彼逵裰刂貒@口氣,說:“你看我倒霉吧,跟你們在路上走了快四個月了,還困在山窩窩里,還遇到了野狼夜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