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找黃安成，讓他跟進(jìn)城的商隊說一聲就行?！壁w西平不放心她離開好幾天，勸說道：“除卻十月底到十一月中旬這段時間進(jìn)關(guān)的，在這之前，商隊不會在玉門關(guān)久留，能往東走就往東走，今年多走一截，明年開春能早點回關(guān)中。”

    “那我十月底再去玉門關(guān)一趟。”隋玉說。

    趙西平這次沒阻攔，等下雪了，校場那邊的早訓(xùn)和晚訓(xùn)估摸著也停了。

    ……

    隔天，早訓(xùn)結(jié)束的時候，趙西平找到黃安成，他剛開口，黃安成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今年我大哥一家要過來，我家住不下，到時候讓他們兩口子帶著孩子住你那邊去。”黃安成說。

    “行，啥時候過來？我讓隋玉留個清凈的屋?！?/br>
    “估計是年底才來，我也不清楚，上個月接到信說今年糧食減產(chǎn)，糧稅一交，剩下的糧不夠糊口了。言外之意想過來看看，大概也想搬到敦煌來?！秉S安成嘆氣，“過來也好，我爹娘早死，我跟著大哥大嫂過了五六年，如今我在這邊站穩(wěn)腳跟了，他們搬過來，我們兄弟倆也能有個照應(yīng)?！?/br>
    “那倒也是，在這邊種地雖說發(fā)不了財，想餓死也難。”趙西平說。

    “還是朝廷政令好，一直照顧著西北?！秉S安成笑笑，他見天色不早了，說：“不聊了，我要去當(dāng)值了?！?/br>
    “別忘了我托你的事?！?/br>
    “忘不了，包我身上吧?！?/br>
    趙西平騎上駱駝回去，路上遇到冬子爹牽著駱駝過來送面，他看著駱駝問：“今年才買的？”

    冬子爹撓撓頭，高興地說：“托你們的福，這兩年賺了點錢，我買了頭駱駝回去。如何？我這駱駝不錯吧？”

    “不錯，喂好點，它還能再長長?！?/br>
    “喂的一直不差，你還有事吧？你先走?！?/br>
    趙西平?jīng)]有緊要的事，但客舍那邊的瑣碎事還有一大攤，他是不能慢慢悠悠地走，拍了拍駱駝的脊背，駱駝大步跑開。

    隋玉正準(zhǔn)備進(jìn)城，六十床蘆花褥子填充完了，她打算再去買六匹粗布，除了裁合尺寸的床單，還要雇人縫被罩。

    西城門，一隊商旅進(jìn)城，黃安成領(lǐng)個人上城墻，指著落在荒野里規(guī)模頗大的客舍說：“那個客舍是新落成的，有存貨的倉房，有牲畜圈，還有一天三頓飯，你們過去看看，比民巷那里的條件好多了?！?/br>
    客商顧慮位置太偏，但守城官又開口了，他不好拒絕，只能滿口答應(yīng)，進(jìn)城了就沿著城墻向北去。

    “大哥，我去打聽了，那個客舍是軍中趙千戶的?！币粋€男人跑過來說。

    “能讓守城官開口的，這座客舍背后指定有人。罷了，我們先去看看，若是不成，我們歇一夜，明天就出城?！?/br>
    隋玉半途看見向北而來的商隊，她放棄去買布匹的打算，又騎著駱駝原路折返。

    等商隊過來，第一進(jìn)客舍里的十二間房已經(jīng)鋪好了褥子，房門大開，明亮的日光照進(jìn)去，落在松軟的褥子上，屋舍干凈又舒適。

    隋玉引著一群商人走進(jìn)來，說：“一間屋能睡五個人，當(dāng)然，你若是愿意一個人睡個長榻也沒問題。訂一間房能領(lǐng)一間倉房，你們進(jìn)來看看，倉房比客舍還大，足夠容納五個人的商貨?！?/br>
    客舍跟倉房在一個院里，這讓客商滿意，自己的貨自己盯著，他們睡得也踏實些。

    “除了客舍和倉房，東側(cè)門外面就是牲畜圈，白天的時候駱駝在荒野上跑，晚上關(guān)進(jìn)圈里，夜里有人守著，你們不用擔(dān)心有人會偷駱駝。”隋玉繼續(xù)補(bǔ)充。

    “守城官沒糊弄人，這邊的條件是比城內(nèi)的好?！弊咴谇懊娴目蜕厅c頭。

    “就是地方有點偏，不過問題不大，城內(nèi)有跑腿伙計，你們?nèi)羰窍胭I什么東西又懶得動彈，可以雇他們買了送過來。”隋玉繼續(xù)說。

    “你們這……”客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只能說：“你們搞得挺周到的，比其他郡好。”

    隋玉笑笑，說：“往后都會發(fā)展起來?！?/br>
    “我們一共三十七個人，這個客院我們包下來了，房錢要多少？”一個腰間掛算盤的客商問。

    “一間房一晚是一百文……”

    “一百文！掌柜的，你這要價狠了點?！?/br>
    “我說的一間房是包含客房、倉房和牲畜圈?！彼逵窠忉?，“你若是不要倉房和牲畜圈，也可以按人數(shù)算，住大通鋪是一個人八文錢，單要一間客房五十文?！?/br>
    “是我誤會了，若是包含倉房和牲畜圈，一晚一百文也行，我們住三晚?！睊焖惚P的男人說。

    隋玉將一串十四把鑰匙遞過去，說：“兩把大鑰匙是開東西側(cè)門的，十二把小鑰匙是開倉房門的，鎖跟鑰匙上標(biāo)有記號，你們開鎖的時候檢查一下就行了。西廚那邊一天三頓飯都開火，飯錢另付，駱駝的草料我們還沒準(zhǔn)備，你們應(yīng)該有熟悉的草料商，可以安排人朝這邊送?！?/br>
    都交代清楚了，隋玉領(lǐng)著掛算盤的男人去第三進(jìn)客舍，住三晚是三十六錢，她收錢后拿出兩個木牌，各寫兩個字，一個掛在墻上，一個交給客商。

    “還會寫字??？”客商打量她一眼。

    “會寫幾個字，會的不多。”隋玉笑笑，說：“離開那天歸還鑰匙，這期間除非你們讓我們進(jìn)去，其他時候我們不會進(jìn)去，你們保管好財物，進(jìn)出記得鎖門?！?/br>
    客商點頭，他攥著木牌離開，隋玉也跟著出門。

    客商和鏢師忙著卸貨，身無重?fù)?dān)的駱駝走到河邊去喝水，一頭又一頭，最后排成一排。

    日頭漸漸偏向頭頂，西廚冒起炊煙，今天沒準(zhǔn)備包子，只有湯餅和扁食，隋玉進(jìn)去，她接手炒餡的活兒。

    “我三哥呢？該讓他來揉面的，他勁大。”趙小米說。

    “我讓他去城內(nèi)買布了，今天讓冬子娘找人趕趕工，天黑之前給我縫十二個被罩送來?！彼逵衤牭介T外有腳步聲，她放下鏟子走出去，是兩個客商站院子里打量。

    “晌午有什么飯？”高個男人問。

    “有扁食和鹵水湯餅，晌午還可以吃涼面?！?/br>
    “沒有rou？”客商問。

    “有，你們?nèi)羰窍氤?，我這就讓人去買，吃什么rou？豬rou還是雞rou？”隋玉問。

    “晚上燉兩只雞，雞rou里面燉豆腐，再要一鍋白米飯?！?/br>
    隋玉滿口應(yīng)下，一旦沾葷，她就有得賺。

    晌午三十七個人過來吃飯，他們食量大，一個人能吃一盤涼面、一碗鹵水湯餅、外加一盤蒸餃，隋玉匆忙準(zhǔn)備的飯食一下子就賣空了，又收十五錢。

    開業(yè)頭一天，對于這個收入，隋玉還算滿意。

    第140章 奴仆和幫工

    傍晚時，趙西平拿回來二十四個床罩和二十四個床單，還剩下兩匹布，冬子娘過兩天再送過來。

    敲開客舍的門，因為里面住的男人多，是趙西平帶著殷婆子母子三人進(jìn)去鋪床單套被罩。

    “東側(cè)門旁邊的耳房就是茅房，你們可不能滿院子亂拉亂尿。”趙西平離開時交代，“我聯(lián)系了收夜香的，明早他就過來，一天收拾一次，院子里沒什么味。”

    看他的步履和身形，再聽甘大甘二稱他為大人，這些客商猜出趙西平的身份，他說什么，他們自然聽什么。

    天黑了，飯也做好了，隋良過來喊人，一院的人紛紛走出去，掌管鑰匙的客商走在最后，哪怕就在對面吃飯，他們也謹(jǐn)慎地鎖上大門。

    一整天，除了這個大商隊，下午又來了兩個旅人，這兩個人是跟著一個小商隊過來的，小商隊打算在城內(nèi)處理一批瑕疵貨，覺得這邊有些偏，打個轉(zhuǎn)又回城了。

    飯菜端上桌，三十七個客商和兩個旅人在飯?zhí)糜蔑?，隋玉一家端著碗蹲在檐下，看著夜幕上的星星下飯?/br>
    飯后，隋玉跟趙西平去牲畜圈那邊溜一圈，駱駝都進(jìn)圈了，豬羊也趴下了，四只母雞蹲在羊圈上橫的粗木上，聽見動靜咕咕兩聲。

    “甘大和甘二輪著守夜？”隋玉問。

    趙西平“嗯”一聲，“我今天又去找老牛叔了，他過兩天帶四個人過來，在牲畜圈這邊再蓋個小房子，天冷了供守夜的人睡?！?/br>
    “再買只狗?！彼逵裱a(bǔ)充。

    “行。”

    轉(zhuǎn)一圈回到屋里，隋玉拿出木板記賬，今天房錢加飯錢一共進(jìn)賬一百一十三錢，買布支出一千五百錢，另付工錢八錢。

    “錢箱里還剩多少錢？”趙西平問。

    “不剩多少了，還有三百多錢?！彼逵裰糁掳停f：“要是錢夠用就好了，一下子把東西置辦齊整，也不用天天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補(bǔ)漏洞一樣，天天忙活。”

    趙西平也是這個想法，“還要雇幾個伙計，這個錢不能省，做飯的廚娘，搗衣的婦人，采買的伙計，這些瑣碎事放出去，免得你腳不沾地各處跑?！?/br>
    隋玉也想歇歇，開客棧就是不想像開食鋪一樣日日不得閑，都有這么大的家底了，她總不能還忙得像個拉磨的驢子。

    “殷婆做飯的手藝不差，還可以再雇一個廚娘，加上小米，廚灶有三個人打理就差不多了。甘大甘二接下來要忙農(nóng)活，清掃牲畜圈可以再雇一個幫工。清掃客舍，晾被洗衣要雇兩個人。”隋玉一一掰算，說：“一共要雇四個人，你出面去雇人?！?/br>
    聽見趙小米跟隋良進(jìn)來，隋玉反應(yīng)過來，問：“把小米安排在灶房合適嗎？以前她跟我一起忙活，現(xiàn)在我是掌柜的，她是廚子，她怕是心里不得勁？”

    趙西平直接開門出去問，“小米，家里要請幫工，你是拿著工錢當(dāng)廚子，還是打算歇歇，跟隋良一樣住在這邊做些雜活，不給工錢?！?/br>
    “我三嫂呢？”趙小米問。

    “她是掌柜，除非客人太多忙不過來，不然她就不進(jìn)廚房了?！?/br>
    “那、那……我手里攢的錢夠我用了?！壁w小米吞吞吐吐的，猶豫著說：“我跟隋良一樣吧?！?/br>
    “決定了？”趙西平問，又說：“也行，你在我這兒玩幾個月，明年跟爹娘回去?！?/br>
    “我不！”趙小米不情愿。

    “明年十八歲了?！壁w西平提醒，他也是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meimei年紀(jì)不小了。

    趙小米不高興，一頭扎進(jìn)屋里。

    趙西平不管她，他進(jìn)屋說：“再雇兩個廚娘?！?/br>
    隋玉點頭，她都聽到了。

    趙西平脫去外衣，他坐在榻上靠著木箱，說：“家里的仆人太少了，再多幾個就好了，我明天去找曲校尉問問，看能不能再分我兩個。”

    “明年攢夠錢了就買仆從。”隋玉開門出去打水。

    走出西側(cè)門發(fā)現(xiàn)河里有人洗澡，隋玉又退了回來，讓趙西平跟隋良去廚房端水。

    ……

    兩天后，休息好的商隊離開，趙西平也領(lǐng)回兩個官奴和三個幫工，他特意挑回兩個擅長做飯的官奴，帶回來了安排在廚房里，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廚娘學(xué)會了做菜的方子，出去另起爐灶。

    第二進(jìn)客舍里的客商還沒離開，兩個幫工婦人去第一進(jìn)客舍里拆洗被罩，睡臭的褥子抱出來搭在院子里曬著。

    在搗衣聲中，冬子娘送來二十個被罩，一起過來的還有老牛叔和阿水。

    “生意如何？”冬子娘問，“你這投入可不小，用的不是我的錢，我都跟著心疼?！?/br>
    隋玉笑笑，說：“不溫不火，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還行?！?/br>
    “還沒到客商大量進(jìn)城的時候，再過一個月，進(jìn)城的客商都是要長住的。”老牛叔開口。

    隋玉點頭，“是這樣的?！?/br>
    “趙西平要的泥匠我找到了，四個人，不過他們要求房子蓋成就結(jié)工錢?！崩吓Ｊ逭f。

    “這個沒問題，你讓他們明天就過來?！彼逵駭?shù)出六百文錢給冬子娘，這是縫制被罩的工錢。

    冬子娘收錢后又閑嘮幾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