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咽口水，誰又在笑。

    最外層的羊rou烤熟，趙西平拿刀出來削，削兩塊兒先遞給老爹老娘，說：“有點(diǎn)燙，慢點(diǎn)吃?！?/br>
    趙母心里熨帖，這日子可真叫享福啊。

    阿水拿到羊rou先給她爹，老牛叔嚼不動，讓她自己吃。

    “爹，我嚼了喂你吃?！卑⑺舐曊f。

    隋玉笑著看過去，說：“老牛叔，你可別辜負(fù)孩子的心意。”

    老牛叔哈哈笑，他拿一坨羊rou慢慢嚼，打發(fā)阿水去跟其他小孩玩。

    “喝口酒？”趙西平遞來酒碗。

    隋玉低頭抿一口，這是高粱酒，她辣得抽氣，趕忙塞口羊rou。

    趙西平笑看著她，自己也喝一口。

    又吃一口羊rou，隋玉探頭過來，說：“再讓我喝一口?！?/br>
    趙西平遞過碗，說：“不怕辣嗓子？”

    “酒配羊rou才夠味?！?/br>
    “好！”一聲喝彩聲，眾人的目光挪過去，是精力旺盛的鏢師們在摔跤。

    幾個孩子站起來看，趙西平把他們扒拉下去，說：“都坐著，別擋著別人?！?/br>
    滿院的人，吃著羊rou喝著酒，欣賞鏢師摔跤的動作，在一陣陣喝彩聲里，財(cái)大氣粗的客商喝大了，有人開始掏腰包打賞。

    在金錢的刺激下，廚院里的氛圍越發(fā)高昂。

    “趙千戶，上場來比一比。”有人喊。

    “對，趙千戶，你也上場，看看誰厲害?！笨蜕唐鸷濉?/br>
    趙西平擺手，正愁沒借口，懷里倒個人。

    “我媳婦喝酒喝高了，你們玩，我照顧她?！壁w西平高聲說，“隋良，去把你姐的羊皮襖拿來?！?/br>
    這才沒人起哄，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鏢師身上，隋玉這時候也坐了起來。

    “沒喝醉??？”趙大嫂小聲問。

    隋玉笑笑沒說話。

    “你打不贏？”趙母問趙西平，“你也去試試，我看他們摔一場能拿不少錢?！?/br>
    “那哪能行，我輸了丟面子，若是贏了也沒意思，拿賞錢更是掉價(jià)?！壁w西平吃口羊rou，說：“平時比兩招還行，這種場合我可不能摻合?！?/br>
    趙母沒聽懂，還以為是軍中規(guī)定，她就不問了。

    這邊的動靜引來巡邏的駐兵，甘大過來稟報(bào)，趙西平起身出去，火光映照著他的身影，舉止利落，身形遒勁，跟駐軍說話時，身板挺直，神情泰然自若，不卑不亢。

    隋玉端碗喝口酒，心想權(quán)力是男人最有力的武裝。

    “老三真是變了。”趙大哥嘀咕一句，真有氣勢，不像是他們家能養(yǎng)出來的。

    趙母心下贊同，不由想起過往，這個兒子是四個孩子里最不聽話的，從小就長反骨，經(jīng)常惹他爹發(fā)火，不過不討人厭?？上?zhàn)爭毀人，才停戰(zhàn)的時候，老三回家，她發(fā)現(xiàn)他變了性子，安靜了，也沒精氣了，脾氣怪的很，也討人厭。

    好在現(xiàn)在又變回來了，一棵枯樹又發(fā)芽了。

    趙西平領(lǐng)著駐兵進(jìn)來，說：“天冷，喝口酒吃口rou再去巡邏?！?/br>
    第148章 商隊(duì)離開

    一隊(duì)十人駐兵進(jìn)來，鏢師和客商們先是有些犯怵，但理智禁不住酒氣的撩撥，在火焰的熏烤下，他們又玩開了，還有躍躍欲試的鏢師提著酒壇子過來敬酒，言語間刺激駐軍跟他們比一場。

    十位駐軍看向趙西平，見他不發(fā)話，他們老神在在的繼續(xù)吃rou，吃個半飽，又灌一碗濁酒，從頭到腳烘熱了，這才又走進(jìn)寒風(fēng)里，舉著火把回城內(nèi)巡邏。

    夜上三更，雞鳴四起，廚院里的柴堆一再添柴，炙烤的羊rou慢慢只剩下骨架，喝得東倒西歪的客商相互攙扶著，帶著渾身的酒氣回到客舍睡覺。

    尚還清明的鏢師留下來幫忙打掃廚院，趙西平引燃兩個火把，說：“這邊有人收拾，你們跟我去客舍轉(zhuǎn)轉(zhuǎn)，別有人喝大了沒蓋褥子，或是躺在地上睡，一覺睡醒，半條命凍沒了。”

    鏢師們跟他走，說：“趙千戶你太負(fù)責(zé)了，你這人玩得開，還能善后，明年、不，已經(jīng)是今年了，今年你這邊的生意指定好。這些客商往后再過來，肯定還要住你這里?！?/br>
    “那可好，今年賺點(diǎn)錢，我把北邊的幾畝地再蓋上客舍，往后過年越發(fā)熱鬧。”趙西平說。

    走進(jìn)客舍，甘大正在給客舍里的商人送熱水，看見趙西平，他無措地攥著客商給的賞錢。

    趙西平當(dāng)沒看見，囑咐說：“多留點(diǎn)心，別讓人出事了，看著別有人亂串門，沒客人喊，你不能進(jìn)他們的屋?！?/br>
    這是防著客商的財(cái)物失竊，也是保護(hù)自家的仆從，萬一出事了，臟水潑不到他們身上。

    甘大小心應(yīng)聲，他回到鍋爐房繼續(xù)燒水。

    挨個屋檢查一遍，囑咐還清醒的人醒著神，多照應(yīng)些喝醉的人，要是一屋子的人都醉了，那就是老牛叔多費(fèi)點(diǎn)心，常起夜轉(zhuǎn)一圈。

    安頓好客商這邊的事，天也快亮了，趙西平回到西廚，廚院里的酒氣散了，還有nongnong的烤rou香，燒火的火坑已填平，灶房里又燒起了火。

    羊骨架上還剩了不少rou，趙大趙二兄弟倆用斧劈斷了羊骨頭，用熱水淘洗兩遍，又放進(jìn)陶釜里燉煮，三只羊的羊骨架，能燉出三鍋羊rou湯。

    幾個小的昏昏欲睡，這邊沒床沒褥，他們直接倒在灶前的干草堆上，烤著火打瞌睡。

    “待會兒用羊湯煮一鍋湯餅，我們吃了再回去，今天沒客登門，我們關(guān)上門睡一天?！彼逵翊蛑氛f。

    趙二嫂揉下肚子，這一晚嘴就沒停過，她其實(shí)不餓，但又覺得口干，喝點(diǎn)羊湯也好，暖和。

    “還是你們這兒熱鬧?！壁w大嫂說，“我們住在屯里，離城遠(yuǎn)，大晚上去城里一趟白遭罪，挺不劃算。往年過年，就是各家湊幾個人烤盆火，火滅了就睡了。”

    隋玉不接話，她又打個哈欠，做出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趙西平也沒反應(yīng)，初一不說年三十的事，明年、不，今年過年還讓不讓老家的人過來，到年底了再說。

    “娘子，你喝不喝粥？我再煮一罐黍米粥？”殷婆子問，“羊rou火大，又烤一夜的火，再喝羊湯可能會上火?！?/br>
    隋玉打起精神，說：“也行，我不怎么餓，又不想空著肚子回去，就想喝點(diǎn)熱的?！?/br>
    殷婆子去倉房舀米，淘洗的時候說：“我煮稀點(diǎn)?！?/br>
    “行?！?/br>
    面搟好切好，黍米粥也煮熟了，隋玉拿碗盛粥，說：“自己喝自己盛啊，想吃羊湯的再等等?！?/br>
    一年到頭很少沾葷腥的人不會嫌rou膩，趙家老少肚里都缺油水，有羊湯壓根不會沾寡淡的粥水，只有隋玉隋良和趙西平兄妹倆盛粥喝。

    羊湯面煮熟，趙大嫂和趙二嫂將五個孩子搖醒，大郎二郎還好，年紀(jì)大了懂事點(diǎn)，三個小的沒睡好，搖醒了不舒坦，張著嘴哭嚎，也沒胃口吃東西。

    “不吃算了，我讓殷婆留半盆羊湯，晚上過來再吃?！彼逵裾f。

    “站起來，不準(zhǔn)睡了?！壁w大嫂將小女兒推起來，跟隋玉說：“不是缺一兩口吃的，待會兒出門，睡著了容易受凍，把他們叫醒，喝點(diǎn)湯，醒著走回去，回去了再睡?！?/br>
    隋玉被哭聲震得腦子疼，她端碗蹲下，說：“養(yǎng)個孩子還挺費(fèi)事。”

    趙大嫂笑笑，說：“養(yǎng)大一個就好了，老大帶老二，老二帶老三，不讓他們餓肚子，晚上有個地睡，只要不生病，一眨眼也就長大了?！?/br>
    隋玉咬著筷子不吭聲，見小囡還在哭，她利誘道：“別哭了，待會兒回城給你買糖吃。”

    趙小囡不聽，糖這會兒也沒用了。

    最后還是趙大哥抱著這個小女兒往城內(nèi)走，這個小姑娘掛著眼淚睡一路。

    剛脫下滿身柴煙味的衣裳，趙西平打水進(jìn)來了，隋玉伸個懶腰，捧水洗臉。

    趙西平也脫下衣鞋，他過來洗洗，說：“烤一夜的火，臉皮都烤干了?！?/br>
    隋玉吱一聲，她脫鞋泡腳，待水溫涼了，她擦腳跳上床，鉆進(jìn)冰冷的被窩，嘶著氣催促說：“快上來捂被窩?！?/br>
    但趙西平一進(jìn)被窩就不老實(shí)，羊rou性燥，他心里火急火燎的。

    “我困死了?！彼逵駬破鹚氖忠б豢?，閉眼說：“別動我，我咬死你……”

    說著，思緒已經(jīng)混沌了。

    男人深吸一口氣，他自個兒搗鼓一通，挪到床邊醞釀睡意。

    再醒來，屋里光線昏暗，外面靜悄悄的，一時分不清白天黑夜。隋玉翻個身，一動，身后的人欺了上來，睡前的記憶回籠，人已經(jīng)趴在床上了。

    “冷！”她細(xì)著嗓子喊。

    趙西平扯下褥子搭她身上，但顧上不顧下，兩條瑩白的長腿掛著將掉未掉的褻褲暴露出來。

    撐桿已入巷，隋玉忘卻了冷不冷的事，她一手攥著床柱，側(cè)身問：“你就沒睡？”

    “睡了?！壁w西平短促地說一聲，他俯身下來吻住她，又一路向下。

    不知晝夜，不知時長，如蟬鳴響透一整個夏。

    聲停了，酥麻入骨的感覺涌來，隋玉抱著他那浸上汗水的腰身，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這下是真的天黑了。

    “我三嫂還在睡？”

    趙西平推門看一眼，見床上沒動靜，他又關(guān)上門，說：“等她醒了，我再給她熱飯，你回后院去，別在我這兒打轉(zhuǎn)?！?/br>
    “娘那兒……”趙小米踟躕。

    “我曉得?！?/br>
    趙小米便走了。

    趙西平這才又推門進(jìn)去，他拿著油盞出去又進(jìn)來，如豆的燭火漸漸拉長，照亮了半間屋子。

    “還裝睡？餓不餓？我?guī)Я藘蓚€包子和一碗稠粥回來?！?/br>
    隋玉嘻笑一聲，她睜開眼，說：“你怎么知道的？”

    “呼吸，人睡著和醒著的呼吸不一樣?！壁w西平又出去了。

    隋玉又躺一會兒，一直不見他再來，她起身穿上夾襖。

    “天黑了，你也不用下床了。”趙西平端來一盆熱水，說：“你洗洗，我去給你熱飯?！?/br>
    隋玉穿上他的羊皮褲，麻溜地跑茅房一趟，又進(jìn)屋洗漱，剛坐上床，熱氣騰騰的粥和包子端進(jìn)來了。

    隋玉坐床邊吃飯，趙西平陪在一旁說說話，待隋玉吃飽，兩口子又躺到床上廝混。

    半夜睡不著使勁折騰，再醒來，天色已大亮。

    隋玉臉色紅潤，心情也好，她收拾收拾，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跟趙西平往客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