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手里捏著一只青皮螞蚱，她踮腳往屋里瞅，說：“那我等小崽醒了再來?！?/br>
    “我進(jìn)去看看?！彼辶嘉χ鴶D進(jìn)屋，“我看看，小崽睡著了真乖，姐，你下來，我抱著他睡?！?/br>
    “晚上抱去跟你睡，你去哪兒玩了？”隋玉問。

    “幫小米姐種金花草去了，她買了兩塊兒荒地，全用來種金花草。”隋良伸手摸摸外甥的臉蛋，說：“姐，你記得你的話，晚上讓明光跟我睡?！?/br>
    “行行行。”隋玉趕他出去，“別把孩子給我吵醒了，快滾蛋?！?/br>
    滾蛋就滾蛋，隋良回他的屋，他把褥子和墊子都抱出來曬著。

    天一黑，隋良過來接他外甥去陪睡。

    趙西平老神在在地看他抱走孩子，聽著廂房里逗孩子的聲音，他笑了笑。

    不過一個時辰，隋良驚慌失措地喊：“姐，姐夫，趙明光尿床了，你們快過來。”

    趙明光驚得大哭，隋良又覺愧疚，他顧不上尿濕的墊子和洇濕的褲子，他跟出去說：“小崽不哭，舅舅不是訓(xùn)你?！?/br>
    “還讓不讓這個麻煩精陪你睡？”趙西平笑問。

    聽他沒生氣，隋良不緊張了，他抖了抖濕了一塊的褲子，笑嘻嘻地說：“等小崽不尿床了，我再帶他睡，就像你跟我姐帶我睡覺一樣?！?/br>
    隋玉接過娃，趙西平出去打熱水，他聽見牲畜圈那邊有動靜，給小崽換洗好，他過去看一眼，是母駱駝在生小駱駝。

    第172章 不要臉的胡都尉

    早上醒來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趙西平出門看一眼，估計天亮才落的雨，地面還沒完全打濕。

    “下雨了？”隋玉問。

    “嗯，下的不大，不過又冷起來了?！壁w西平關(guān)上門，說：“你繼續(xù)睡，起床的時候記得穿厚點?！?/br>
    隋玉看他穿衣裳，打個哈欠問：“下雨了還去早訓(xùn)？”

    “這才多大的雨啊，下不到多大一會兒就停了?！壁w西平彎腰穿鞋，說：“我把飯給你端過來？”

    “不用，我待會兒自己起床?！彼逵裆靷€懶腰，又躺直了。

    趙西平收拾好自己，他將小崽從被窩里抱出來把尿，又迅速塞進(jìn)被窩。

    “我走了?！彼f。

    隋玉點了點臉，趙西平笑著俯過去親一口。

    “走吧?！彼逵裢扑幌?，“出門的時候戴上草帽?！?/br>
    趙西平又親小崽一口，這才拔腿出門。

    他走之后，隋玉摟過小崽喂奶。

    “姐？”隋良也起了。

    “今天下雨，你床上的墊子可沒法曬啊?！彼逵窭鹑熳诱谧∩习肷恚f：“你去客舍抱張床墊子過來先用著，等天晴了，讓夢嬤把尿濕的墊子拆了洗洗?！?/br>
    “我曉得，小崽醒了嗎？”

    “等一會兒。”

    隋良應(yīng)好，他就站門外等著，等隋玉讓他進(jìn)去了，他才推門進(jìn)來。

    小崽已經(jīng)穿上厚厚的夾襖夾褲，頭上戴著狐貍皮小帽，隋玉將孩子遞給隋良，她這才起床收拾自己。

    “小崽，還認(rèn)識舅舅吧？”隋良抱著外甥在屋里打轉(zhuǎn)，指著屋里的東西說給小崽聽。

    隋玉梳頭發(fā)的時候，他抱著孩子過去搗亂。

    兩個半月的孩子已經(jīng)會抓東西了，隋良握著他的手去抓隋玉的頭發(fā)，隋玉揚起巴掌佯裝要打人，巴掌沒落下來，隋良就哎呦哎呦叫疼，逗得小崽張嘴咯咯笑。

    “笑得像個小雞崽子，咯—咯—咯——”隋玉學(xué)小雞叫。

    小崽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還像個小雞似的咯咯笑，笑著笑著打起嗝了，隋玉趕忙伸手接過來，說：“走，不逗他了，是個小傻子?！?/br>
    姐弟二人抱著孩子出門，屋外還下著毛毛細(xì)雨，風(fēng)刮得大，吹得人睜不開眼。

    隋玉摟著孩子往西廚跑，剛進(jìn)門，狗和貓都迎過來了，阿水緊跟其后，將隋玉團團圍住。

    “我來幫你抱一會兒，你去吃飯?！崩吓Ｊ迳焓?。

    隋玉看了看小崽，他這會兒精神好，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人，老牛叔伸手要抱，他還自己抬胳膊遞過去。

    “哈哈，我來抱，你忙你的去?！崩吓Ｊ逑膊[瞇地接過孩子，說：“這孩子膽子大，不怕我?！?/br>
    “怕你做什么，在他眼里估計你跟他是一樣的，都是張嘴沒牙?！彼逵裥σ宦暎D(zhuǎn)眼看見甘大進(jìn)來，她正色問：“駱駝圈搭木板了嗎？我是指昨夜里產(chǎn)仔的母駱駝?！?/br>
    “搭了，一下雨我們就把木板搭起來了，圈里還鋪了干草，母駱駝和小駱駝都臥在里面?！备蚀笳f。

    隋玉放心了，她進(jìn)灶房舀水洗漱，又跟隋良一人端碗胡豆粥去飯?zhí)美锍浴?/br>
    小春紅在外面等著，聽到放下筷子的聲音，她走進(jìn)去問：“娘子，下雨了還練箭嗎？”

    隋玉搖頭，說：“下雨天你們就歇歇吧，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也行。”

    “謝謝娘子。”小春紅按捺住激動，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雨里。

    她們這幾個月在客舍做事，多多少少都收了客商的賞錢，主家允許她們私藏賞錢，她們空閑的時候就能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買些東西。

    老牛叔看隋玉幾眼，說：“你花了大價錢買她們回來，還讓她們私自藏錢啊？”

    隋玉擦擦嘴，沒有說話，她看小崽一眼，說：“我去駱駝圈看一看，你幫我哄著他?！?/br>
    “行行行，你忙你的。”老牛叔巴不得一天到晚抱著這個娃。

    隋玉戴個草帽走進(jìn)雨里，地面已經(jīng)下濕了，風(fēng)里帶著土腥氣，靠近牲畜圈時，風(fēng)里又多了股腥臭味，駱駝淋雨后，毛會發(fā)出腥味，有些難聞。

    “蛋殼。”隋玉看見半大的駱駝，她伸手過去摸一把。

    駱駝身上熱氣重，雨點落在它身上，蒸騰的白霧徐徐升空，它們像一個個行走的大蒸籠。

    隋玉走進(jìn)搭了木板的駱駝圈，臥在里面的母駱駝抬頭，但也只是看了看，沒有護(hù)崽的動作。

    隋玉沒有上手摸，她過來一是確認(rèn)一下小駱駝的狀態(tài)，再一個就是混個臉熟，免得這些駱駝分不清誰是主子。

    看過后，隋玉去倉房里舀一碗豆粕過去喂母駱駝，趁著它吃食的時候，她迅速抬起小駱駝的后蹄，是只公駱駝。

    隔壁圈里突然響起駱駝的粗喘聲，隋玉起身看過去，這頭母駱駝也要生了，小駱駝的蹄子已經(jīng)滑出來了。

    李木頭挑著熱水過來，說：“天亮那會兒它就有動靜了，估計另外一頭母駱駝在這幾天也要生?！?/br>
    隋玉看出不對勁，她示意李木頭去看，“這是后蹄跟尾巴先出來？是不是胎位不正？你騎駱駝去定胡巷的宋家一趟，請宋家的獸醫(yī)過來看看?！?/br>
    李木頭放下熱水桶，說：“讓我試一試，先不用叫獸醫(yī)?！?/br>
    遠(yuǎn)處正好傳來駱駝的蹄聲，是趙西平回來了，他過來看一眼，明白情況后，他拿來繩子套進(jìn)駱駝的韁繩，再跟李木頭合力用繩纏住駱駝的后蹄，一人在圈外牽制住駱駝，一人進(jìn)圈走到母駱駝屁股后面。

    李木頭是經(jīng)常喂養(yǎng)駱駝的人，駱駝對他不怵，就是捆住繩索讓它焦躁，但耐不住肚里還有小駱駝，只能放棄掙扎的打算。

    李木頭瞅準(zhǔn)機會，一把拽住小駱駝的后蹄往外扯，母駱駝痛叫一聲，小駱駝生出來了。

    李木頭趕忙往外跑，趙西平也跟著松繩，沒了繩索的牽制，母駱駝轉(zhuǎn)身舔舐小駱駝。

    隋玉站圈外瞅著，看小駱駝掙扎幾番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她這才放心。

    “多虧了你，你也是膽子大，敢自己上手?！彼逵窀钅绢^說話，“我讓殷婆宰只雞，晌午燉只雞，你多吃點?！?/br>
    李木頭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讓我拿兩個雞腿回去？我媳婦也在奶娃娃，她嘴饞，想吃rou?！?/br>
    “那可巧了，行，我讓殷婆給你砍半只雞，燉好了你連著罐子提回去?！彼逵裾f。

    李木頭高興，半只雞值五六錢呢。

    “你會劁公駱駝嗎？”隋玉問。

    “下的是頭公駱駝？”趙西平接話。

    “昨夜里下的那只小駱駝是公的，不留種嗎？”李木頭問，“我不會劁駱駝，不過我見過人劁豬，我可以試試?！?/br>
    “等天晴了，我送你去跟宋家的獸醫(yī)學(xué)兩手，你去了多學(xué)多問，回來了我給你漲工錢?！彼逵裾f。

    李木頭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雨停了，隋玉跟趙西平往回走，她看了看天色，說：“你今天回來的有點早？”

    “嗯，風(fēng)太大，散的早。”趙西平吁口氣，說：“胡都尉跟我打聽蓋這十進(jìn)客舍用了多少錢，我聽他那意思，好像也想買地蓋一個。”

    “估計是去年一冬客舍住滿人，我們賺錢惹人眼紅了?！彼逵裥南旅靼?，客舍住多少人，一個月能賺多少錢，旁人都是能算得到的。

    “那你是怎么說的？”她問。

    “我實打?qū)嵉卣f了，買地、蓋房、請幫工、買奴仆，這些加一起，我們掏了三萬多錢，目前還欠債?！?/br>
    “你這么說他估計會更心動，不賺錢的人可掏不出三萬多錢。”隋玉捋起吹散的頭發(fā)，說：“算了，不管他，去年是民巷那邊的房子沒怎么住人，今年春天就能招攬客商入住了，到時候分走我們一部分生意，胡都尉或許會改變主意。”

    “他是真不要臉。”趙西平罵，再想發(fā)財，上官跟下屬搶生意就丟人了。

    “嫂嫂，你快回來，小崽餓哭了?！卑⑺艹鰜砗啊?/br>
    “走走走，你兒子哭了。”隋玉跑起來。

    西廚，隋良抱著外甥輕輕拍哄，這會兒小崽也只要他抱，老牛叔和阿水一碰，他就吱哇大叫，很有脾氣。這讓隋良很是高興，小崽會認(rèn)人，知道誰跟他是一家的，真是個聰明的小孩。

    隋玉探身進(jìn)來，露個面又往外走，說：“我身上濕了，我去換個衣裳，良哥兒，你把孩子抱過來。”

    “我洗個手我來抱?！壁w西平說。

    “不不不，我來抱?！彼辶计嵠嵉乇е弁鄞罂薜耐馍纤逵瘛?/br>
    “姐，小崽哭的時候只要我抱，其他人抱，他就越哭越厲害?！彼辶检乓?。

    “嗯，他知道你是他舅舅嘛?！?/br>
    隋良哈哈笑。

    隋玉進(jìn)屋脫下濕衣裳，順手用衣裳擦擦手，她接過小崽，打發(fā)隋良離開：“你去跟殷婆說一聲，讓她宰只雞分兩半燉，半只我們吃，另外半只燉了讓李木頭帶回去?！?/br>
    “好嘞?！彼辶嘉罩♂痰哪_，說：“舅舅待會兒來抱你?！?/br>
    門關(guān)上了，隋玉靠坐在床頭喂奶。

    趙西平進(jìn)來，她抬頭看他一眼，趔了趔身，不讓他看。

    男人笑一聲，他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木板看賬，不多一會兒，目光就移向床頭喂奶的人。隋玉懷娃后豐腴了不少，眼神也溫柔了，這讓她多了絲撩人的風(fēng)情，像是四月清早的霧，朦朦朧朧，人闖進(jìn)去，很容易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