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身時，許黎明已經(jīng)歪在沙發(fā)上又睡著了。

    陸白天松了口氣，她看著睡著的女孩發(fā)了會兒呆，然后上前給她披上毯子，走到廚房接了點(diǎn)水，又打開冰箱，拿出上次來冷凍的冰塊。

    當(dāng)時是想用來喝冰飲料，沒想到此時派上了用場。

    將兩塊厚厚的洗臉巾打濕后疊在一起，時間也過去了五分鐘，陸白天走回客廳，喚醒了許黎明。

    “許黎明，回房間睡好不好？時間到了?！?/br>
    許黎明睜開眼睛，僅僅五分鐘，她好像昏睡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舉起酸痛的胳膊，拿出仿佛熱水燙過的溫度計。

    “39度8?！?nbsp;陸白天聲音緊張，“這么高，你得去醫(yī)院?！?/br>
    “沒事?！痹S黎明說，她搖頭，“去醫(yī)院也是吃退燒藥。我想睡會兒?！?/br>
    外面還在下雨，這樣子出去，萬一淋了雨，恐怕會燒得更重，陸白天這樣想著，于是同意了。

    “那如果睡醒后還是這樣，我們就去醫(yī)院，好嗎？”陸白天說。

    她的聲音落在許黎明耳朵里，好聽得讓人恍惚，許黎明心軟了軟，道了聲好。

    許黎明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雨聲，世界好像被這樣的大雨填滿，而在雨水組成的海洋里，房間像一葉孤舟。

    還好還有陸白天，許黎明昏昏沉沉地想，她在昏睡中聽到了陸白天的聲音，有人給她額頭放了一層冰涼。

    有人給她干裂的嘴唇滴了兩滴甜絲絲的水。

    她陷入了無邊的昏睡，再醒來時，外面的雨聲小了些，但天空還是黑壓壓得沉，屋子也被暗色籠罩，看不出幾時幾刻。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以為屋子里仍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睜眼的夜晚，或是清晨。

    直到聞見飄到鼻尖的香味，她才像傀儡喚回了魂魄，撐著身子爬起來，指尖多了幾分力氣。

    “白天？”她輕聲說，但沒人回應(yīng)，于是她艱難地爬起，穿上拖鞋走出門。

    她身上全是汗，但燒似乎退了一些，因?yàn)殡m然腳步仍是虛浮，但眼前不再天旋地轉(zhuǎn)。

    客廳的香味比臥室還濃，她聞得出是湯的味道，nongnong的香味和熱氣填滿了空蕩的房間，茶幾上放了一些還沒來得及洗的水果。

    還有一盆從陽臺搬過來的盆栽，這是唯一沒干死的一盆，此時被做了緊急搶救，半干枯的葉子上灑滿珍珠似的水滴。

    許黎明覺得那陣熱氣順著鼻腔，一直涌進(jìn)心底。

    廚房是開放式的，她抬眼就能看到陸白天的背影，女孩正將頭發(fā)用一個鯊魚夾夾在腦后，低頭品嘗勺子里的湯。

    似乎對味道很滿意，輕輕蓋上鍋蓋。

    她聽見了許黎明的動靜，忙轉(zhuǎn)過身：“你醒了？我做了魚湯，你等會兒喝一點(diǎn)?！?/br>
    也許是生病令人脆弱吧，明明是溫馨的場景，許黎明眼眶卻有些發(fā)熱，她嗯了一聲，擦掉了額頭沾著的薄汗。

    “你買了這么多東西？”許黎明說，“我把錢轉(zhuǎn)你?！?/br>
    陸白天搖頭：“不要。”

    陸白天快步走過來，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體溫計，被許黎明先一步拿起。

    “我沒事了，自己來?！痹S黎明說。

    她真的好了很多，頭腦不再渾渾沌沌之后，就不好意思再麻煩陸白天。

    燒確實(shí)退了一些，37度9，已經(jīng)算是低燒了，許黎明放□□溫計。

    “我來幫你吧。”她走向廚房，衣擺卻被人抓住，被拽著原地轉(zhuǎn)了個圈，重新面向客廳。

    “別，你好好休息?！标懓滋祀p手扯著她衣服說。

    現(xiàn)在清醒了，看陸白天眼下的烏青便看得更真切，許黎明忍不住伸手，在她眼睛下摸了一把。

    突然的觸碰讓陸白天不知如何反應(yīng)，竟任由她摸。

    觸感溫?zé)峋d軟，許黎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伸手，她的指尖僵在半空，有點(diǎn)想把它剁了。

    然后兩人同時松開手轉(zhuǎn)過身，一個去打理魚湯，一個低頭看花。

    “你這幾天很累吧？”許黎明心懷歉意，陸白天已經(jīng)夠忙的了，卻還要抽空來照顧自己。

    早知道不發(fā)那個朋友圈了，她雖然是存了那么點(diǎn)想引起白天注意的心思，但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出現(xiàn)在門口。

    即便是家人，都不會吧……許黎明心里有點(diǎn)亂。

    她拿起手機(jī)，除了幾條室友群里的問候外，就只有秦朝鶴的剛發(fā)的一條短信：“喂，剛看見朋友圈，你還活著嗎？”

    她回復(fù)了一句淺活，然后點(diǎn)開朋友圈。

    哦，她把薛怡和許昇屏蔽了。

    那邊鍋?zhàn)訌脑钆_上拿下的聲音清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過后，陸白天才回答：“沒事的?！?/br>
    “我不累，我mama她就快出院了，再過幾天，我就可以回學(xué)校?！?/br>
    誰會信她不累呢？許黎明看著一半綠一半黃的葉子，明明臉色那么差，像一碰就碎的枯葉，打眼一看，根本分不清到底發(fā)燒的是誰。

    可她對此諱莫如深，許黎明不禁開始擔(dān)憂，她說她mama沒事，是不是也在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