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半卦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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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夫子廟附近一個小巷口,來了個引人注目的人物。 老人家穿著一身杏黃長袍,鶴發(fā)童顏,精神矍鑠,手里挑著一根算命的幌子,上面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鐵畫銀鉤,筆力十足。 他將幌子往墻邊一支,找了干凈的石階坐下,雙手揣袖,自顧自地閉目養(yǎng)神起來。 等有兩名城管氣勢洶洶過來,路過的行人紛紛側(cè)目,面露不忍,誰知老人只是三言兩語,兩名城管立刻變了顏色,誠惶誠恐,不但沒有驅(qū)逐老人,反而一臉恭敬地詢問起來。 如此神奇的轉(zhuǎn)折,當即引來了路人的好奇圍觀。 在旁邊聽了一會,眾人嘖嘖稱奇,那老人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掐指一算,兩名城管的生平,無論大事小事,隨口道來,竟是無一不中。 兩名城管直接就服了。 其中一名三十來歲的,彎著腰湊到老人身前,低眉順眼地求教道:“老神仙,我媳婦兒二胎,預產(chǎn)期就在這幾天,您老給算算?” “你這小輩,剛才態(tài)度還算和善,媳婦生產(chǎn)在即,又因為工作不能陪伴在旁,也是辛苦了。今日相遇,即是你我有緣,我就幫你算上半卦?!?/br> 老人合上眼眸,手指掐動,念念有詞,少頃,上下打量了中年城管一眼,微微頷首。 “你這輩子,不曾作孽而小有行善,中年得子就是福報,但你這個孩子歲在壬庚,白虎沖煞,百日之內(nèi)會遭逢一場刀兵,幸而貴人相救,有驚無險?!?/br> 城管先是聽著“中年得子”一句,只有一個女兒的他當即喜出望外,只是隨后又聽到“刀兵之災”,頓時臉色大變, “老神仙,您可得幫幫我??!” 老人撫須而笑,安撫道:“你無需擔心,我說過,你這孩子有貴人相助,有驚無險。不過,一場驚嚇還是在所難免,這樣吧,我倚老賣老,給你兒子起個小名,‘常順’,可保其平安喜樂,命途常順?!?/br> “多謝老神仙指點!” 中年城管此時已經(jīng)心服口服,就要拿出錢包以作報償,但他低頭再抬頭的功夫,,卻見那名老人家連帶著倚在墻邊的幌子,早已消失不見。 “神仙啊!” “我去,是我眼花了么?那老人真不見了!” “完了,錯失機緣啊!我剛才應(yīng)該求老神仙給我算上一卦的!” “哈哈,還好我聰明,剛才拍了視頻!” 幾分鐘之后,關(guān)于夫子廟附近驚現(xiàn)老神仙的帖子,就在救世基金會論壇上火了起來。 這道帖子,與前段時間九陰鬼獸事件后驟然火爆的幾個帖子,比如《金陵市驚悚一夜》、《真神秘高手與鬼獸不得不說的故事》、《雨花臺遇鬼實錄》等,成為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焦點話題。 江南貢院,角落里一處偏僻安靜的房間,老人持著算命幌子憑空出現(xiàn)。 在他之前,已經(jīng)有一名女子在房間之中,此時卻神色淡然,優(yōu)雅說道:“半卦仙游戲風塵,當真是好雅興。” “讓趙小姐久等了,不知趙小姐約見老朽,有何貴干?” “一年前,我找你算了一卦,你指點我前來金陵定居,一年內(nèi)必有分曉,可是現(xiàn)在,一年期近,前輩有何解釋?” “如果老朽沒有記錯,還有一個月零一十一天吧。” 半卦仙扯著胡須,又說道:“而且,有沒有分曉,趙小姐心中早有計議,找我這個老頭子過來,無非是信不過老朽罷了?!?/br> 女子微微一笑,若春風拂面,高貴中透著溫柔。 “前輩說笑了,若是信不過前輩,我又怎么會在這金陵住上一年。只是現(xiàn)在局勢有變,泰山那邊定下年后五戰(zhàn)三勝之約,已經(jīng)由不得楚詩悠閑度日了啊。” 半卦仙嘆了口氣,無奈道:“趙小姐,來此之前老朽就算過了,你已經(jīng)與那人見過面,緣何又生出疑慮?” “我是見過他,天資稟賦的確不凡,但那人一身修行所系,不屬武道傳承,無論怎么看去,都不像是我要找的人?!?/br> “時機未到,還請趙小姐安心等候。老朽保證,年前,必有分曉?!?/br> 半卦仙化音落定,佳人芳影已然無蹤,他眼神黯淡,頹然生出了幾分暮氣,低聲嘆道:“造孽啊……” 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 二樓,閱讀室。 于寶兒魂體虛幻,輕飄飄地倚靠在沙發(fā)上,如果仔細看過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身軀離著沙發(fā)表面還有一層細微的空隙,根本沒有完全貼合上去。 這時,他雙眼閉合,神色平靜,無悲無喜,已經(jīng)是進入了深度的冥想之中,一股平和、安然的氣質(zhì),從他身上悄然散發(fā)出來。 半敞的房門外面,秦修與于佩正密切地關(guān)注著于寶兒的狀態(tài),時時刻刻不敢放松。 這已經(jīng)是一個星期以來,于寶兒嘗試的第五次冥想了。 秦修與于佩之前的擔心果然不是無的放矢。事實上,于寶兒第一次嘗試冥想,就因為溝通九陰鬼獸的力量之后,為獸性本能裹挾,難以自持,險些又失去理智,化身鬼獸。 幸好,秦修和于佩就在旁邊守護,兩人協(xié)力將于寶兒鎮(zhèn)壓,又是給他灌下凝神藥劑,又是激發(fā)太極符印,驅(qū)逐魔念,堪堪壓制了九陰鬼獸的反噬。 雖然危險,但他們并沒有因噎廢食,之后又進行了幾次冥想,秦修發(fā)現(xiàn),只要冥想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于寶兒的狀態(tài)就能保持穩(wěn)定。 而在這個過程中,九陰鬼獸的力量一點點被于寶兒汲取、融合,此消彼長,可見學習《嚎哭深淵冥想法》,對改善他的現(xiàn)狀是有效的。 時間緩緩流逝,書桌上的魔法鐘在冥想持續(xù)了二十五分鐘之后,就提前報時,一聲聲清脆悅耳的鳥鳴響起,仿佛是空山新雨后,鳥鳴山更幽。 魔法鐘的聲音蘊含著一種特殊的波動,專門用來喚醒陷入冥想中的煉金術(shù)師,使他們不會因為冥想被外界打斷而受到傷害。 秦修和于佩進門,關(guān)切地問道:“寶兒,感覺怎么樣?” 于寶兒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飄在空中,他似乎還沒從冥想中清醒過來,半瞇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沒問題,我感覺還能堅持一段時間?!?/br> “過猶不及,你現(xiàn)在剛剛?cè)腴T,不宜太過壓迫自己,還是循序漸進的好?!?/br> 秦修叮囑道。 “嗯,我聽老師的。”于寶兒乖巧地回應(yīng)著。 見此,于佩也露出了一個陽光靚麗的笑容。 “秦修,我在這兒已經(jīng)住了一個星期,看到寶兒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能放心回家了。” “寶兒,你好好聽秦修的話,等過幾天,jiejie再來看你?!?/br> “jiejie……” 于寶兒眨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神情中流露出nongnong的不舍。 秦修揉了揉于寶兒的腦袋,安慰道:“好了,不要傷心,等你能堅持冥想一個小時而不受九陰鬼獸影響,我就帶你回家一趟,去看望爸爸和jiejie。” 于寶兒年齡還小,善良、單純,以及經(jīng)受苦難磨礪后養(yǎng)成的堅強,是他的優(yōu)點,但是同時,他性子太過柔順而沒有定性,缺乏強力的監(jiān)督后,并不能持之以恒地堅持冥想。 秦修為人師表,就要對于寶兒負責,他已經(jīng)決定,在于寶兒沒有養(yǎng)成良好的修行習慣之前,絕不放他回家。 今天之后,就連于佩,也會被禁止探望。 入夜。 城市仿佛重新煥發(fā)了活力,彌漫著喧囂浮華的氣氛。 新街口作為金陵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一棟棟大廈閃耀著霓虹般絢麗的燈光,與天空中熠熠生輝的星辰爭奇斗艷,行人來來往往,交織不絕,甚至比白日里更多了幾分熱鬧。 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藏在中央商場后面的小巷里,就像是這躁動都市中一片隱逸的桃園,外界的躁動與紛擾被隔絕在外,絲毫無法打攪到店內(nèi)的安然和靜謐。 于寶兒在閱讀室內(nèi)進行冥想,一只霧鴉之靈棲息在書架頂端,時刻關(guān)注著他的狀態(tài)。 秦修在隔壁的煉金實驗室,正奮筆疾書,推演著一道記載于魔法書上的三芒魔咒的煉金術(shù)式。 對于未來一段時間的修行,他現(xiàn)在有兩個計劃。 一是將魔法書中剩余的一百零三道困難難度魔咒,即三芒魔咒,盡數(shù)掌握,填充星辰巨塔第三層的法陣節(jié)點,藉此達到《永眠長夜冥想法》第三層的圓滿境界。 這些魔咒,在秦修剛開始進行煉金術(shù)煉制時,是他難以逾越的高峰,但是現(xiàn)在,隨著精神和魔力的提升,曾經(jīng)的困難,就像是高山磨平了棱角,化作一片坦途。 只有時間,是阻攔他變強的最大的敵人。 第二個計劃,是在魔法書中剩余魔咒不足以補滿星辰巨塔第三層法陣節(jié)點的基礎(chǔ)上決定的,那就是,繼續(xù)進行自創(chuàng)魔咒的研究。 兩個計劃相比較,前者見效快,有魔法書中詳盡的煉金術(shù)式和實驗室內(nèi)豐富繁多的煉金材料,幾乎不存在任何瓶頸。 而后者,需要秦修靈感迸發(fā),需要他花費大量時間推演,見效很慢,但卻是真正適合煉金術(shù)師成長的修行方式。 目前,對于自創(chuàng)魔咒,秦修只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他見識過無面鬼貪食大嘴的威力,那種能量、物質(zhì)無所不吞的貪婪和霸道,令秦修忌憚之余,也心生覬覦。 既然煉金術(shù)“無所不能”,為何不能模仿貪食大嘴,創(chuàng)造出一種具有同樣效果,甚至更強的貪食魔咒?! 凌晨之后,夜色漸漸深了,月亮嬌羞地將臉頰掩在了云朵后面,星星似乎也在酣睡,閉上了閃爍的眼睛。 寧靜的黑暗,籠罩了世界。 于寶兒中途醒過來一次,休息了兩個小時之后,就又陷入了深度的冥想之中。 隨著于佩被禁止前來探望,在秦修的鼓勵和回家的誘惑之下,他表現(xiàn)出了高漲的熱情,勤修不綴,孜孜以求,令秦修大感欣慰。 “嗯?外面有人戰(zhàn)斗……” 忽然,埋首于紙堆之間的秦修抬起頭來,數(shù)只布置在店外的霧鴉之靈同時發(fā)來警報,一群人且戰(zhàn)且行,已經(jīng)來到了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附近。 他以精神溝通霧鴉之靈,遙遙降臨戰(zhàn)場,“看”到了交戰(zhàn)的雙方,一瞧之下,還都是熟人。 “是她們?” 就見齊冷青帶著楊飛鵬等十余名駭鬼衛(wèi),正在追殺與秦修有過一面之緣的童謠,后者勢單力孤,雙拳難敵四手,已然俏面蒼白,嘴角沾血。 一只只厲鬼神出鬼沒,倚仗虛幻的身軀,不時從各種常人難以想象的死角襲殺過來。 也幸虧童謠修行的功法同樣玄秘莫測,仿佛有一道無形力場環(huán)繞保護,每一次都能堪堪擋住攻擊,這才有機會一路逃遁至此。 實驗室內(nèi),秦修皺起了眉頭。 他知曉半夏集團與水月集團的沖突,只是沒想到,雙方之間,竟已經(jīng)達到了這種撕破臉皮、不死不休的程度。 童謠,可是童家的核心成員啊。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形勢發(fā)展至此,并非無跡可尋。 當初,童家最強者,玄級戰(zhàn)力的家主童斌為項華羽重創(chuàng),還是童謠親自上門,來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尋求幫助,憑借曾經(jīng)的一個人情,得到了戈登先生的許諾。 然而,戈登先生至今未歸,童斌的狀態(tài),絕對不容樂觀。 那會兒,雙方雖然已經(jīng)開始明爭暗斗,但在國安六處的震懾之下,玄級戰(zhàn)力不可輕動,童斌不能出手,其實無傷大雅,甚至因為龍鱗軍實力勝過半夏集團的五行衛(wèi),反而占據(jù)了幾分優(yōu)勢。 但在九陰鬼獸事件之后,半夏集團與水月集團的實力對比,就出現(xiàn)了急劇的變化。 楊端收服兇猿,齊冷青收服三足金蟾。 這兩只九陰鬼獸,雖然只是玄級中墊底的存在,封寒一刀就能干掉的貨色,脫離天陰亂魂大陣之后,更是跌落層次,介于玄黃之間,但恰恰不受國安六處的禁令約束,從而改變了雙方的實力對比。 于是,半夏集團發(fā)動反攻,水月集團一觸即潰,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雖然驚艷于童謠的容顏與氣質(zhì),曾經(jīng)在心底激蕩起繾綣的漣漪,但秦修此時十分冷靜,并不準備貿(mào)然插手。 在此之前,國安六處內(nèi)部已經(jīng)達成共識。 他們將充當一個裁決者的角色,只要童斌和韓無終不插手,只要雙方的戰(zhàn)斗不波及普通人,釀成過大傷亡,國安六處就不會主動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