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6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名柯同人] 波本你是真酒還是假酒、假結婚[娛樂圈]、[綜漫] 念能力是幽靈果實的我被竹馬誤認成咒靈、[奧特曼同人] 在新生代里拯救世界、[綜漫] 特級英靈佐助君、[綜漫] 我用wtw完美通關
隨即,她望向右側的樹蔭下。 黑色深衣的林業(yè)綏腰背闊挺的站在那里。 能在國都與外郡自由來往的部曲在他身后恭敬行了一禮:“王將軍大約會在黃昏到陵水驛,詢問家主是否要提前?!?/br> 林業(yè)綏劍眉微擰,面帶不悅,語氣被重音裹挾:“命他們減速,再以計謀使鄭五郎于黃昏之前告知尚書臺,兵馬要黎明才能到。” 部曲得到命令,拱手離開。 謝寶因安靜看著,而后幽思。 林業(yè)綏走來,在妻子旁邊彎腰跽坐,兩人同跽一張坐席,見到此狀,舉手落在她后頸,漫不經(jīng)心的輕輕按揉著,嗓音低沉清潤:“在想何事?!?/br> 謝寶因的目光隨著男子的動作而動,突然追問:“是夜半?” 林業(yè)綏用鼻音輕輕嗯下一聲,眼瞼半斂,與女子對視:“倘若潰敗,你就帶著兩個孩子驅車回渭城謝氏,倘若謝六郎不愿收留阿兕她們,我也命部曲侍從盡力將兩個孩子送回博陵郡?!?/br> 昔年博陵林氏雖然北渡,但只有大宗,其余族人依然居在博陵郡,而丹陽房昔日輝煌的時候,數(shù)載以來常常都會饋遺金錢帛衣食。 為大宗留存一息,不算難事。 謝寶因心中驚恐,下意識就伸手去拉住他腰間衣物,長頸再次垂下,聲音亦不自信:“我回到長極巷以后,必然需要再適人,以此來維持渭城謝氏的利益,或許一生都不能再與我們的孩子相見,你就真的忍心?” 想到這些,林業(yè)綏喉結滾動,隱忍下眼底洶涌的情緒:“不忍心。” 謝寶因愕然抬頭。 而他又笑然:“但能活而不活,或是欲為誰殉葬也很愚昧。” 堅韌到眼淚始終未曾落下的謝寶因笑著頷首:“是很愚昧。” 林業(yè)綏將妻子被涼風吹亂的鬢發(fā)捋順,又為她細心的謀劃著自己死后的一切:“若幼福不愿再適人,不愿再成為士族豪門利益的交換,我會盡力讓你以未亡人存于世,你也不用為我在博陵郡寡居,可以去游樂山水,或東海之濱,即使要去博陵郡,也應是為天下而去。” 絕非為他。 謝寶因眼眶發(fā)澀,捏著男子衣袍的手指也越來越用力,聰慧如她,當下就明白男子所言之意。 兩人都忽然沉默不說。 “阿娘!” “耶耶!” 林真愨在數(shù)次都敗給阿姊以后,不愿再戲蹵鞠,不要傅母碰觸的他獨自從獵狗身上爬下,然后噠噠跑過去。 “小心?!?/br> 見長子不顧危險的奔走,謝寶因欲起身去護,然而右手卻被林業(yè)綏削瘦的長指侵入,用力相握,而一回首,男子異常赤誠的在望著她,無限繾綣,不想讓自己離開他身邊。 他們的訣別或就是今日。 最后,謝寶因重新跪坐在席上,手指緩緩收攏,回應著他。 林真愨也已然鳧趨雀躍的來到阿娘的身前,將腦袋伸過去,糯著聲音要安撫:“阿娘,我好痛,” 謝寶因展顏笑開,手從男子那里抽離,掌心落在絨絨的頭頂,疼愛的揉了好幾下:“還痛嗎?” 林真愨搖搖頭:“不痛了。” 謝寶因皺眉:“戲蹵鞠居然會頭痛?” 林真愨突然大驚,不開心的哼哼唧唧:“阿娘肯定沒有看我與阿姊戲蹵鞠!” 掌中無物的林業(yè)綏摩挲著指腹,一言不發(fā)。 謝寶因也心虛的選擇不言。 見弟弟被阿娘所寵愛,林圓韞從狗身跳下,迅疾跑來,同樣伸頭:“娘娘,我也痛。” 謝寶因無奈一笑,伸手摸了摸。 林圓韞這才開心,又揚唇向阿弟炫耀。 隨后汗流浹背的姊弟兩人被傅母侍從帶回居室沐浴。 四周安靜下來后,林業(yè)綏不經(jīng)意撫過妻子手背,沉聲笑道:“我也要?!?/br> 謝寶因命執(zhí)掌大扇的侍從退去,然后她若無其事的舉起案上展開的腰扇,以遮蔽他們兩人。 林業(yè)綏無奈一笑,居然在學他以前折騰她那般,對他下顎又親又咬。 最后,他又悉數(shù)還回去。 但又不止下顎。 更深夜闌時,山河靜謐。 二十四丈寬的蜀道上,腳步聲齊如山震,從行道樹與灌木能見到一群列隊整齊的卒士逐漸出現(xiàn),全部穿甲胄,身上至少帶有三件兵戈。 還有數(shù)百騎兵跟隨。 而在軍隊后方,騎乘突厥馬的三人將馬立在大道一側,戴諸侯冠的一人在責罵:“你們應該在廣陵郡、南??ぃ瑸楹螘霈F(xiàn)在此地,不是告知陛下要明日才能到國都,如今又是何意?何況還要帶著兵馬在夜半入城,難道還意欲謀反?” “全部都停下!” 他迅速命令卒士,但無一人聽。 他們前進的腳步就猶如滔滔江水不可擋。 王烹手拽著勒馬的韁繩,使其在原地踏步,然后笑著看過去:“不然鄭五郎以為我們是來吹吹國都的風就回去?謀反..呵,看來你們昭國的鄭氏家學也不過如此,正本清源幾字居然能說是謀反?!?/br> 鄭五郎見王烹居然毫不避諱自己的謀反之心,氣結不能言。 待終于能開口言語時,不大擅言辭的林衛(wèi)罹右手已經(jīng)放在腰側的刀鞘上,寒光閃過,一聲悶響聲后,頭顱落地,馬上的身體也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王烹看著那頭顱的橫截面嘖嘖搖頭,最后慢悠悠拔劍,彎腰將滾到自己馬旁的頭顱給一舉踢進灌叢中,又命卒士把身體也給扔進去,若不是從安兄說為讓李毓能相信他們,需要留其報信,其實早就該死了。 隨后,兩人便騎馬先后趕超卒士,并駕齊驅在最前面。 再朝遠處望去,沒有任何遮擋的國都城門也已經(jīng)遙遙可見。 王烹看了眼前方,然后跟身側的林衛(wèi)罹對視一眼,同時朝對方頷首致意以后,他駕馬先一步至城門。 那里有人在接應。 但城門未開見,他馭馬翻身下去,靠近城墻聽見城內(nèi)有兵器碰出的冷冽聲,大約是還在解決其余人,于是王烹回到馬身邊,摘了根狗尾巴草,倚馬叼在嘴中,雙手抱胸等候。 一刻后,城門打開,望進去就能看到有數(shù)具尸骸。 臉上有血的卒長對其拱手行禮:“可以入城。” 王烹遂重新騎馬回去,與林衛(wèi)罹商量:“等下你先帶兵入城,直奔望仙門,在見到袁符郎以后就直接殺進去,我先布置剩下人馬,然后去把昭國鄭氏給屠了?!?/br> 林衛(wèi)罹頷首,贊同此法:“那我們直接在宮中會面?!?/br> “行?!蓖跖胨齑饝只仡^高聲斥兵,“都快點跟上?!?/br> 林衛(wèi)罹也舉起手,往前輕輕一揚,最后與兩百騎兵、三百卒士先行進城。 黑夜中,騎兵見到守衛(wèi)京邑之兵就直接拔劍斬殺,隨即跟隨林衛(wèi)罹直奔宮門,所有善后都由三百卒士來。 雙方開始搏殺起來。 王烹將剩余人馬一分為十二,命其去圍守蘭臺宮的幾大宮門,而后也進入城中。 數(shù)刻以后,國都各處就已經(jīng)有所格殺,而戰(zhàn)敗的南軍欲進宮告知李毓,被圍守宮門的卒士一戈擊殺。 尸骸遍地,血滲進沙礫中。 一路殺人來至鄭家宮室的王烹下達最后的命令:“太子有令,鄭氏不論老幼,全部處死。” 隨后,所有卒士破門而入,見人就殺。 鄭彧及其子弟、夫人、奴僕皆死。 他們的鮮血流滿國都的街道,家中所有器皿雜樹都成為殷紅,每行一步就能見到一具尸骸。 林衛(wèi)罹也僅用兩刻就與騎兵成功來至望仙門。 有一知命之年的老翁穿著深衣,戴儒者的進賢冠站立在宮門外,身體雖然暮年,但脊骨不屈。 手中還有一物。 林衛(wèi)罹當下就認出老翁是二嫂袁夫人的阿父,松開握著韁繩的手,兩只手抬起行禮后,躬身欲去接。 袁游巋然不動:“此玉印我只能交給太子?!?/br> 林衛(wèi)罹遲疑地重新在馬上直起腰背,一是對袁游難以放心,憂慮其會對那人有所不利,二是長兄林業(yè)綏已經(jīng)有所命令,要拿到天子之印才能入宮,如此才能行正本之名,避免以后被天下眾人伐罪,以此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但..事情又緊急。 他們需盡快殺進蘭臺宮,不能給與李毓回擊的時機。 兩人相持不下之際,他身后一名騎兵駕著馬,慢慢悠悠的上前,摘下銅盔后,鳳眸睥睨萬物:“寡人就在這里。” 袁游循聲看去,發(fā)覺太子的容貌有所改變,不僅飽受風霜,還擁有帝王的狠戾與無情,大約是從二月孝和帝崩逝以來,經(jīng)歷喪父之痛,又被弟弟所傷,何況宗室還被殺無數(shù),那些皆是太子的親人。 太子妃與其子被關進懿德殿后,也至今還不知生死。 袁游為孝和帝掌符節(jié)、玉印多載,自知孝和帝其實最愛嫡長子,其實孝和帝自己都不愿相信,所以常常惡語,為的就是遮蔽心中對太子的愛。 而孝和帝初大病就已經(jīng)告知他即位之人將是太子,不會有所變更,命他將符節(jié)、玉印都收好,蟄伏以待黎明。 如今黎明已至。 見人安然無恙,他神情動容的哽咽伏拜,而后高舉起玉印:“臣拜見殿下,臣受孝和帝之命保管這方玉印,終于能迎候殿下歸朝?!?/br> 李乙未接,冷冷望向宮門,眼中的恨意開始聚攏:“袁符郎對孝和帝忠心,對寡人也盡忠,玉印先繼續(xù)由你保管,寡人還要把廟堂的灰塵給掃去。” 對此恩德,袁游再次伏拜,以表感激。 林衛(wèi)罹看著望仙門,往身后揚手,隨即有卒長帶著一名被活捉的北軍卒士去到宮門前,勒令其喊。 卒士為活命,只能高聲大喊:“快開宮門!” 宮門內(nèi)很快應答:“黃昏以后,宮門不開?!?/br> 卒士看向身后,剛欲開口言明他也無措的時候,脖子上的刀已經(jīng)往血rou里深割一分,他大驚失色的以眼神求寬恕,而后驚恐大呼:“廢太子帶兵殺入國都,迅速開門,我要面見陛下!” 痛苦泣血才使得宮門打開。 靜靜等候的騎兵見狀,迅速馭馬沖進去,禁衛(wèi)難以抵御,望仙門也大開。 李乙雙腿輕踢馬肚,留下一句“殺”便疾馳進宮。 林衛(wèi)罹跟隨其后,在路過宮門的時候,還揮劍斬殺幾個人頭,其余騎兵也效仿殺之,部分卒士留守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