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娘子可是嫌我來得太晚了......” 電流的微弱滋響回蕩在客廳，明珠蜷縮在沙發(fā)一隅偷瞄去倒水的男人。 紀(jì)明途換上了居家服，劉海沒了發(fā)膠固定，散開順毛垂落，威壓感消逝了大半，白衣白褲站在那俊逸出塵，不經(jīng)意抬眼看過來，明珠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和電視中八戒站立在高翠蘭閣樓門外一樣手足無措 左側(cè)陷落，明珠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回電視劇上，只是腦海里一直回蕩著先前茶話會上宛桾她們幾個的話語。 此時劇中上演菩薩捉弄師徒三人的場景，明珠忍不住小聲嘟囔：“我是不相信一個法力無邊的菩薩管不住自己的坐騎，平常吃齋念佛耳濡目染的黑熊精怎么一下凡就不顧佛法了呢？” 紀(jì)明途沒接話，傾身斟了一杯雪莉，靠回沙發(fā)：“其實七歲前，我在蘭城上的學(xué)也算看過原著，但就電視劇而言，這里面塑造的不管是妖怪還是菩薩，都像個凡人。 “而作為一個人，就會有劣根性，無法改變。 “里面所有人物都有自己的私心，就說主角三人吧，唐僧看似大愛實則懦弱，孫悟空沒了緊箍咒依舊會我行我素魔性難除，沙僧老實過頭便是毫無主見，你已看過一遍，能說出他讓你記憶深刻的壯舉么？” 明珠有些語塞，她想反駁一句，可是腦子里翻來覆去地也找不出反駁的點來，突然轉(zhuǎn)過頭湊上前：“你說了這么多，那八戒呢？” 雪莉特有的清香縈繞在紀(jì)明途周身，隨著明珠突然的距離拉近他不曾挪動身子，只是眼睛依舊盯住屏幕。 “如果佛法也有七宗罪，他應(yīng)該立馬下十八層地獄?！?/br> 男人聲音毫無波瀾，飲酒過后在寬敞的客廳里聽著格外凜冽，明珠忍不住打一個寒顫，退回沙發(fā)角落：“看來他很不討你喜歡?！?/br> “他似乎并不在乎別人的喜歡，甚至可以算得上最自私的角色之一了。”紀(jì)明途語調(diào)散漫，“可也是這樣自私、貪婪、懶惰的一只豬，為了討高小姐的喜歡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br> 窗外黑夜降臨，整個內(nèi)室只有玄關(guān)處一盞暖光，明珠再次側(cè)過臉，電視機發(fā)出的藍(lán)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刀刻般的五官在光照下如雕塑般，俊美神圣。 “如果讓你選擇做里面的一個角色，你也會做豬八戒么？” 紀(jì)明途放下酒杯，終于看向明珠，后者抱膝側(cè)坐，腦袋靠在右手臂彎里，卷曲的長發(fā)順著她的動作遮住了大半的臉，只留下一只漂亮的眼睛，內(nèi)含的期待快要漫出來。 “不，我選擇做高翠蘭。 “哪怕沒有緊箍咒，完全心甘情愿地討一個人的歡心，生生剔除了劣根性，八戒對高小姐的感情就像一個隱晦的告白?！?/br> 紀(jì)明途的頭配合她的姿勢微微低下，撥開她半遮的發(fā)，不可避免觸碰到的指尖像在撥弄她的心簾。 “‘我將違背我的天性來愛你’?！?/br> 眼前的男人像是戲中最深情的書生，可又是戲外冷靜自持的分析師，念出一個他所得的再正常不過的結(jié)論。 明珠呆愣著，那一瞬間仿佛所有感官失靈：“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想做八戒。” “我知道?！奔o(jì)明途直起身子，手指在膝頭敲點著，“畢竟是你的同類，這是磁場相互吸引作用......” 啪嗒一聲響起，或許是遙控板被碰到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或許也是旖旎的氣氛就這么被破壞導(dǎo)致明珠心碎的聲音，她一個起身撲倒了重心不穩(wěn)的紀(jì)明途，好在沙發(fā)足夠?qū)挻螅髦閽暝鹕碜幼谏硐氯说目枭稀?/br> “討厭，老是說我是豬！” 紀(jì)明途緩了緩背部肌rou，身上的人其實沒什么重量，此刻撅著嘴氣鼓鼓地看著他。 “我只是叫你而已，不是么？小珠。” “啊啊啊啊，不許這么喊我！”誰知道是小珠還是小豬。 “為什么，難道我連你的名字也不能喊了么？” “只有你不許喊！” 鬧了一會兒，明珠輕喘著撥開遮住視線的發(fā)絲，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面無表情的男人：“其實八戒對高翠蘭那么好，也是因為她對八戒很好啊?！?/br> 紀(jì)明途垂著眼皮，哼哼兩聲算作回應(yīng)。 明珠較勁，湊上去試圖和他對視：“你看，高翠蘭洗衣飯端茶倒水完全是大大的賢妻良母啊，我如果是八戒也掏心掏肺地對她。” “不用假設(shè)你本來就是?！奔o(jì)明途不堪其擾地躲避著，索性抓住她兩只腕子不讓她作亂，“突然暴露自己是一只豬的事實，高小姐被嚇到再正常不過?！?/br> 雙手被他拉下置于腰處，明珠被禁錮地?zé)o法動彈，嘴巴依舊努力尋求答案：“所以，即便知道是這樣的豬，你還愿意做高翠蘭?！?/br> 哪怕暴露出真實的面孔，還是會愛著豬八戒的高小姐。 紀(jì)明途一只手做捆豬繩，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明珠眨巴眼睛等待著，在昏暗的室內(nèi)他只要抬眸就能對上晶亮的眼。 “目前看來，我還是選擇她吧?！?/br> ——— 紀(jì)狗：小豬 小珠（不明所以）：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