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ear?！?/br>
    “腎上腺素一毫克！”

    “第二次。”

    “除顫第二次，充電兩百焦！”

    “clear?！?/br>
    “除顫第三次準備，充電兩百焦——”

    ......

    喬亦璟被拉到icu病房的門外，透過大片的玻璃窗，遠遠望著被醫(yī)生護士團團圍住的柴海。

    他幾乎看不清柴海瘦弱的身體。

    四周好似忽然被墨色的濃霧籠罩，他看不清醫(yī)生護士的臉，也逐漸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耳朵里只剩下尖銳的耳鳴聲，連續(xù)不斷，愈演愈烈。

    鼻腔里充斥著的盡是醫(yī)院消毒水獨有的刺鼻味道，他有些站立不穩(wěn)，終于還是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俯身干嘔起來。

    朦朧中似乎有醫(yī)生走到他面前，嘴巴一開一合對他說著些什么。

    有護士湊上前來伸手將他扶起，也對著他露出像極了同情的表情。

    暗色的霧氣像夢魘般的將他緊緊困住，喬亦璟用力呼吸，還是沒能將霧氣驅(qū)散，身體卻被更加尖銳的疼痛所侵襲。

    他看到越來越多的醫(yī)生從柴海的病床邊離開，他們手里拿著病歷簿，一一從他身旁經(jīng)過。最后經(jīng)過的醫(yī)生沖他微微欠身，大概是鞠了個躬。

    為什么要和他鞠躬呢......

    難道不是應(yīng)該有人走過來，告訴他搶救成功了，他可以重新進去再看一看柴叔......

    或者怎么沒有護士過來驅(qū)趕他，告訴他探視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病人需要休息，讓他明天再過來......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卻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的將他忽略。排到進來探視的病患家屬也從走廊里路過，同樣沒有一個人停留。

    耳鳴聲仿佛駐扎在了他的腦袋里，右側(cè)的太陽xue泛起熟悉的跳疼，他用力按住頭頂，疼痛卻愈發(fā)劇烈。

    -

    疼痛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喬亦璟將那只錄音筆抵在胸口，蜷縮著倒在墻角。眼淚順著臉頰成串的滴下，很快將胸前的布料浸濕。

    他曾經(jīng)一度以為自己在世上再無牽掛，于是荒誕度日。可時至今日，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一直被人愛著。

    他像是被丟棄在了空無一人的海面，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一絲光亮，只剩下洶涌的海浪聲將他淹沒。

    他大聲呼救，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聽到。他聽到自己的心臟不規(guī)則的跳動，一下一下，幾乎要震破耳膜。

    出于本能的，他掏出手機，撥下陸元晟的號碼。

    求求你，接電話......

    像是聽到了他的哀求，電話里的滴滴聲很快被打斷，熟悉的聲音傳出聽筒。

    “元晟......你在哪里......”

    喬亦璟聲音顫抖，他抱緊聽筒，仔細透過耳鳴聲分辨對方的聲音。

    “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br>
    陸元晟的聲音顯得模糊而遙遠。

    喬亦璟眨了眨眼睛，有些聽不懂對方的拒絕。

    “元晟......”

    他用力呼喊對方的姓名，聽到的卻是聽筒里嘈雜的背景音。

    是和方才重癥監(jiān)護室里相似的人來人往。

    盡管尖銳的耳鳴聲堆疊，喬亦璟還是聽出了電話那邊，廣播里冰冷的女聲。

    “前往洛杉磯aa170航班的旅客，現(xiàn)在可以前往登機口登機?！?/br>
    “陸元晟你在哪里！”

    怔愣一秒后，喬亦璟嘶吼出聲，聲嘶力竭。

    “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陸元晟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語調(diào)平淡，“我要離開了。”

    電話掛斷后的滴滴聲，和腦海中尖銳的耳鳴聲最終混雜在了一起。

    男人痛得沒有力氣攥住耳邊的手機，放任它從掌心滑落，重重的跌在地上。

    仿佛被海水沒過鼻腔，他被咸澀的海水嗆得喘咳起來。

    他像是在寂靜無聲的暗色海面，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座漂浮著的小島。他在海里費力的游動，努力靠近小島的邊緣。他以為自己游到了岸上，可當他真的用手觸碰到小島的邊緣，那島嶼卻在剎那間沉沒，化作泡沫般的虛影。

    他也曾短暫的擁有過光明，可那光明轉(zhuǎn)瞬即逝，終是成為過眼云煙。

    第60章

    “喬亦璟？”

    陸元晟掛斷電話，無意識的停住腳步。走在前面的慕文祺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問道。

    “你怎么......”男人微微一怔。

    慕文祺笑了笑：“每次碰到他，你好像都是這副表情?！?/br>
    陸元晟皺眉：“什么表情？”

    慕文祺聳了聳肩，卻沒有回答他的話，沖登機口揚了揚下巴：“走吧，登機了。”

    司機將兩個人送到機場時，外面的天色就略有些陰沉，此時已然下起了大雨。

    “滴”的一聲，檢票員用機器掃過機票。

    雨水順著廊橋的玻璃瀑布般的淌下，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這么大雨?！蹦轿撵黧@訝道，“飛機還能起飛么？”

    像是在回答他的問話，廊橋外響起轟鳴的雷聲。

    兩個人在頭等艙第一排中間的座位前停下，乘務(wù)員將拖鞋撕去包裝，俯身擺在兩個人的腳下。

    慕文祺將外套脫下，交給乘務(wù)員，換上拖鞋后抬頭，發(fā)現(xiàn)陸元晟還怔愣在原地。

    他扯了扯嘴角：“又舍不得走了么？正好，外面下這么大雨，現(xiàn)在也走不了。要是放心不下，就回個電話過去，問問他到底找你什么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