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見三個孩子漸趨呆滯的表情，趙瑾輕咳一聲：“食不言。”

    裴西嶺一頓，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話，手下卻依舊不停的布著菜。

    毫不夸張的說，趙瑾這頓是吃飽了撐得慌來的。

    而在她放下筷子后，裴西嶺這才停止布菜，轉(zhuǎn)而自己快速吃了起來。

    膳后便要進(jìn)宮。

    裴羨忽地道：“多帶些點(diǎn)心?！?/br>
    “是?！?/br>
    往常坐馬車下頭都會備上茶果點(diǎn)心，但都不會太多，裴羨特地提醒這一句，顯然是準(zhǔn)備吃起來的節(jié)奏。

    趙瑾道：“羨兒還餓么？”

    裴羨頓了一下：“還好，就是忽然想吃點(diǎn)心了。”

    早膳凈吃瓜了，哪里還記得吃飯。

    可以說今日的早膳，只有趙瑾和裴西嶺吃飽了。

    趙瑾叫惜春多裝了些點(diǎn)心，還裝了幾道小菜。

    不過裴羨勉強(qiáng)還能填填肚子，倆兒子只能餓著了。

    馬車上，看得出來裴羨的確餓了，吃光了兩盤小點(diǎn)心，兩盤小菜，還喝了一小碗粥。

    吃完漱過口，也剛到宮門處。

    裴西嶺小心扶了趙瑾下來，道：“我先去前朝，午時在這里等你們。”

    “好?！壁w瑾點(diǎn)頭。

    一旁的裴承州摸著肚子瞪著眼，還是一副見鬼模樣。

    第236章 只是不想他礙事

    因著昨夜之事，眾人多少還有些心有余悸。

    趙瑾到的不算早，鸞鳳宮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互相打過招呼后她便與崔意和周夫人她們坐在一起，閑閑搭話。

    “你昨夜可有嚇著？”崔意問她。

    趙瑾搖頭：“還好，到底有驚無險?！?/br>
    “倒也是，你到底命好，有個靠譜的男人護(hù)著，相比之下，某些人卻更苦些?！贝抟狻皣K”了一聲，眼神有些幸災(zāi)樂禍，“分明沒傷著沒碰著，就是矯情又怕死，今兒竟連門都不敢出?！?/br>
    趙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正是定南伯世子夫人，而定南伯夫人卻不見人影。

    昨夜被刺客針對的也有定南伯夫人，不過她運(yùn)氣還算不錯，身邊上菜的宮女正好為她擋了一刀，她本人毫發(fā)無損。

    不知是不是被昨夜的生死攸關(guān)嚇著了，她今日并沒有進(jìn)宮，只同皇后告了假，叫兒媳婦進(jìn)宮來撐場面了。

    “實(shí)在是個不成事的?！敝芊蛉艘草p聲說了一句，“原瞧著他們家次子還不錯，誰想她自己是個立不起來的?！边€拎不清得很。

    她這話不算隱晦，趙瑾和崔意當(dāng)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念慈也到年紀(jì)了，京中與她一般大的姑娘都已早早定親甚至成婚了，偏生她先前被裴承志耽擱了一遭，眼下虛歲十六卻都未定下。

    周家想來也是急了，若不然不至于連毫無根基只算新貴的定南伯府都納入考慮范圍。

    趙瑾倒是知道這位伯府二公子，人還算上進(jìn)，也未曾有不良嗜好或劣跡。

    就是孩子娘實(shí)在拉垮了些。

    甚至包括定南伯本人，能力足夠眼力卻實(shí)在不足——或者說是政治敏感度不夠高，前不久剛站了大皇子。

    他只看得見大皇子的皇長子身份和鮮花著錦的表面，卻看不清內(nèi)里如何，貿(mào)貿(mào)然就下了注站了隊(duì)，可見實(shí)在不是個聰明的。

    想來周家也是考慮到這些因素，這才按下此事不提的。

    孩子的確是個好孩子，就是沒投對胎。

    “念慈是個好姑娘，眼下沒有信兒，誰知不是好事多磨呢？”趙瑾安慰她道。

    “便承你吉言吧?！敝芊蛉藝@了口氣，看著遠(yuǎn)處同裴羨坐在一起說笑的周念慈，眼里憂慮還是未減。

    大年初一本是個喜慶日子，可礙于昨夜之事太影響心情，大家也沒多少心思真的放在過年上。

    皇后也看出來了，所以在按規(guī)矩拜見過后，留眾人說了會兒話就叫散了。

    趙瑾帶著裴羨出宮，裴西嶺果然已經(jīng)帶著兒子候在了外頭。

    回府后，趙瑾與裴西嶺一同回了正院。

    見裴承允也想跟上，裴西嶺道：“回你院子用膳吧。”

    “兒子有疑惑不解，想同父親長談?！?/br>
    “晚些再說。”

    聞言，裴承州便自發(fā)拉過他離開：“快回快回，哥都快餓暈了?！?/br>
    裴羨見狀，便也行禮離開了。

    趙瑾道：“允哥兒應(yīng)是想問昨夜之事。”正好她也好奇呢。

    裴西嶺點(diǎn)頭：“晚些再同他說?！?/br>
    趙瑾微微皺眉。

    待到兩人一同回了正房，她揮退了丫鬟，正想問他具體情況，卻剛一轉(zhuǎn)身就被抱了個滿懷。

    她頓了一下，回抱著拍了拍他，問起了正事：“可是昨夜之事有異常，現(xiàn)在不能說？”

    “沒有。”裴西嶺道，“只是不想他礙事?！?/br>
    礙什么事？

    趙瑾臉有些熱，這就想放開他，卻如昨夜一樣，被抱著就不放手了。

    “你想聽，我說給你聽?！迸嵛鲙X倒是很上道，知道趙瑾想聽什么。

    “……那你說，不過能先叫我坐下么？站得腿酸?！?/br>
    趙瑾話落，裴西嶺便彎腰想要打橫抱起她。

    趙瑾忙攔住他的動作：“我自己走?！?/br>
    談個戀愛，又不是不能自理了。

    裴西嶺也沒勉強(qiáng)，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而牽起她的手走到軟塌旁坐下，又粘過來緊緊抱著她。

    “……你就只會抱著人不撒手了么？”趙瑾忍不住道。

    裴西嶺一頓，聲音更低沉沙啞了些：“還能做別的？”

    “你想得美！”趙瑾?dú)庑α恕?/br>
    “那抱著也挺好。”

    趙瑾是真沒想到裴西嶺談起戀愛是這德行。

    什么高嶺之花，瞎了眼的竟是她自己。

    這分明就是牛皮糖！

    見她不說話了，裴西嶺識趣地說起正事：“昨夜刺客是大皇子的人?！?/br>
    聞言，趙瑾提起精神：“皇宮禁內(nèi)，混進(jìn)一個刺客都困難，他如何安排進(jìn)六個？”

    大皇子要有這本事，不至于還要依靠建文帝扶持才堪堪與二皇子打個平手。

    “是樂妃的人。”裴西嶺道，“那些刺客原本就是皇宮的人，也是樂妃的暗樁，平日里從未與她有過糾葛，昨夜年宴才被啟用。”

    趙瑾驚訝開口：“樂妃竟是扮豬吃虎么？”

    裴西嶺搖頭：“她就是那樣蠢，只是身邊總有聰明得力的，又得益于在后宮經(jīng)營二十多年，培養(yǎng)幾個身手不錯的死士還是能做到的?！?/br>
    “那她昨夜安排這么一出……究竟意義何在?！壁w瑾疑惑開口，“大皇子只是看著不中用了，可若再悉心經(jīng)營，未必沒有起來的機(jī)會，何至于在年宴上搞這樣一出？”

    “大皇子的確有機(jī)會起來，所以舞姬的紅綾只揮向皇后?！?/br>
    裴西嶺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落下，趙瑾才算明白。

    建文帝身邊重重護(hù)衛(wèi)，下手程度難上加難——當(dāng)然皇后身邊也有，只是相比之下，刺殺她的困難程度更低些罷了，萬一當(dāng)真成功了樂妃豈不更有機(jī)會上位？

    且弒君與謀害皇后的刑獄程度也不是一個量級。

    看昨夜那舞姬的態(tài)度，若能成功殺了皇后當(dāng)然極好，可若不能，她似乎也只負(fù)責(zé)轉(zhuǎn)移視線。

    而大皇子真正的目標(biāo)……是四皇子？

    可一個四皇子，值得大皇子這樣大費(fèi)周章？

    這樣想著，趙瑾也問了出來。

    “一個四皇子當(dāng)然不至于?！迸嵛鲙X道，“他真正的目標(biāo)是我?！?/br>
    趙瑾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他在年宴上搞這一出……是你引誘的？”

    “算是，大皇子與二皇子兩邊我都傳過話，不過中了套的只有大皇子。”

    這……也不意外呢。

    二皇子但凡蠢一點(diǎn)，也不至于差點(diǎn)坑沒了裴西嶺。

    第237章 你覺得周家姑娘如何？

    “你同大皇子傳了什么話？”趙瑾好奇道，“還有若他目標(biāo)是你，為何昨夜那刺客會沖我而來？”

    不是她自輕自賤，而是在時下男人眼里，一個女人，即便是結(jié)發(fā)妻子，也絲毫不損自己的宏圖霸業(yè)，若說殺了她只為叫裴西嶺肝腸寸斷什么的……大皇子腦子坑再大都不至于這樣天真。

    “只是同他的人不經(jīng)意透露過，我欲為州哥兒求娶江隸嫡女?！迸嵛鲙X道。

    安祿伯江隸是淑妃一母同胞的弟弟，二皇子的親舅舅，現(xiàn)任江陵按察使，也算一方大員。

    裴西嶺選擇與江隸聯(lián)姻，自是要表明立場了，大皇子能坐得住才怪。

    如果干不掉二皇子，那干掉裴西嶺自然也沒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