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嶺頓了一下，微微點(diǎn)頭。

    “那秦王世子要回朝了么？”裴羨很擔(dān)心獨(dú)自在圖爾還昏迷不醒的裴承州。

    “他今日上奏便是求當(dāng)今寬限些時日，以查清幕后黑手?！?/br>
    裴羨微一意外，后也想明白過來。

    倒不是秦王世子與裴承州關(guān)系當(dāng)真就好到了如此境地，只怕他更多是想肅清圖爾內(nèi)部隱藏的毒瘤。

    這樣的不確定因素，留著只會是禍患，說不得便會威脅到大齊。

    趙瑾眼神一閃，忽地想到什么：“托蘭?！?/br>
    “什么？那位圖爾四公子？”

    “黛莎先前聯(lián)絡(luò)上了托蘭，想算計(jì)玉華公主下嫁托蘭以逼圖爾郡王讓位，托蘭本人并不安分，若此番是他以州哥兒的命為代價，嫁禍圖爾郡王，借我們的刀殺人，也說得通?！壁w瑾順勢猜想。

    裴西嶺立即點(diǎn)頭：“我會傳消息去南疆?！?/br>
    “可圖爾郡王殺二哥的動機(jī)……”裴羨皺著眉頭，話還沒說完就想了起來。

    裴西嶺殺進(jìn)圖爾，破國滅君，前圖爾王是被他一劍封了喉的。

    殺父之仇，滅國之仇，拿仇人的兒子來泄憤，實(shí)在不能更有動機(jī)了。

    若托蘭當(dāng)真是幕后兇手，甚至很難說驅(qū)使他對裴承州下手的原因沒有那股恨意在。

    想到這里，饒是趙瑾這樣從不內(nèi)耗的人也眼含自責(zé)：“若我當(dāng)初沒叫他去圖爾，許便不會有這一遭事……”

    “我也贊同甚至放任二哥前往圖爾，父親羨兒也未曾反對，若如此說，豈非我們都不無辜？”裴承允道，“該死的是罪魁禍?zhǔn)?，而并非我們這些一心為二哥打算的至親?！?/br>
    本以為只是一場積累經(jīng)驗(yàn)的平叛，誰會想到竟還能橫出波折？

    圖爾自歸順后便做足了臣服之態(tài)，現(xiàn)任圖爾郡王也實(shí)在安分，連圖爾亂不亂都是在建文帝掌控之內(nèi)。

    所以即便是裴承允也沒阻止裴承州前往圖爾，只是提醒他多注意防備罷了。

    事實(shí)上也的確如此，裴承州在圖爾沒有受到多大的惡意——便是有，可頂著建文帝親派的名頭，也沒誰過慣了安生日子敢惹禍上身，唯一錯算的便是他竟被圖爾王室內(nèi)斗牽連到，做了筏子。

    誰也沒料到圖爾王室會有這樣的膽子，敢堂而皇之將大齊卷入內(nèi)斗。

    裴西嶺道：“當(dāng)今已然回信與秦王世子，待查明真相，可先斬后奏。”說罷，他補(bǔ)充道，“我也暗中傳信與我的人，不會叫那人死的太痛快?！?/br>
    第364章 朝局風(fēng)向要變了

    “圖爾距京城有一月多的路程，說不得過兩日便會有好消息傳回來了。”裴羨盡量往樂觀處想。

    裴西嶺也點(diǎn)頭：“秦王世子的奏折是快馬加鞭回來的，僅用了不到一月時間，連當(dāng)今的消息都在奏折之后，州哥兒無論安危，秦王世子必也會快馬加鞭送回消息……左不過便是這兩日了。”

    這奏折是一個月前的，高熱不會一直發(fā)，人也不會一直昏迷，按時間來說，無論裴承州安還是危，也就在之后兩日就能有結(jié)果。

    一想到或許裴承州的命運(yùn)或許已經(jīng)成了既定事實(shí)，所有人心情都前所未有的沉重。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裴西嶺才看向裴羨：“你那匹馬查驗(yàn)過后并無異常，今日驚馬只是偶然?！?/br>
    聞言，裴羨也不算意外：“瞧那馬的神態(tài)，也不像是人為?！苯袢漳邱R雖跑的快，卻并沒有任何被刺激的癲狂之態(tài)，之后更是專心吃完胡蘿卜，乖乖被侍衛(wèi)牽下去查驗(yàn)了。

    它似乎真的只是看上了那兔子嘴里的胡蘿卜。

    趙瑾經(jīng)他提醒也才想起來，對惜春道：“快去準(zhǔn)備些上好的藥材和禮品，明日允哥兒……”她頓了一下，看向裴西嶺，“你帶上允哥兒，一起去給六皇子道聲謝?！?/br>
    無論男女主是如何命運(yùn)與發(fā)展，這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救命之恩，趙瑾只有感激六皇子的。

    裴西嶺也并無意見。

    裴承允點(diǎn)頭應(yīng)下。

    外頭夜已深，裴羨與裴承允準(zhǔn)備行禮告退，裴西嶺忽地想起什么，告訴了三人一句：“羨兒那匹馬沒問題，不過被四皇子的人喂了些東西，現(xiàn)在有問題了?！?/br>
    “四皇子？”

    趙瑾微微皺眉：“說來今日也是，分明大家都被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妃的事吸引了注意力，他卻偏要提起羨兒驚馬這茬，還著意與八皇子妃生事扯在一起，他究竟意欲何為？”

    裴西嶺搖了搖頭：“無論之后牽扯出誰，你們都不必驚奇或做什么?！边@話是對裴羨和裴承允說的。

    兩人心思過了一圈，點(diǎn)頭應(yīng)是。

    “四皇子動了手腳，還叫你知道了？”

    “他并未想要瞞著我?！迸嵛鲙X道。

    趙瑾斂下眼眸。

    待兩個孩子走后，她問裴西嶺：“你是不是知道？”

    “朝局和風(fēng)向，也許要變了?！?/br>
    見趙瑾看著他，他道：“與我們總無干系?！?/br>
    聞言，趙瑾便不再多問了。

    因?yàn)榕岢兄莼杳砸皇?，一家人都沒睡好，只瞧著便知沒精神。

    趙夫人與周夫人周念慈更是一大早就上了門，焦急詢問裴承州的情況。

    趙瑾挑好的說了說：“州哥兒被算計(jì)左肩受傷，沒傷到要害，正發(fā)高熱昏迷著，他身子一向強(qiáng)壯，定會安然無恙的。”

    趙夫人閉眼念了一句佛，輕聲道：“州哥兒素來是個有福氣的，必能遇難成祥?！?/br>
    “老夫人說的是?！敝芊蛉艘矐n心開口，“這樣的好孩子，老天爺總不會無眼叫他出事，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的福氣還在后頭呢?！?/br>
    “正如我先前說的那樣。”周念慈定聲開口，“三公子高中探花，世子大捷歸來，總是雙喜臨門的。”

    趙瑾點(diǎn)頭應(yīng)是，安慰性拍了拍她的手：“這兩日便會有消息了，州哥兒必是平安無恙的?！?/br>
    幾人說了一會兒，趙夫人又問起了裴羨昨日的驚馬的經(jīng)過。

    得知只是意外而非人為，她這才放下心來，只叮囑她日后定要小心，馬術(shù)更要再精進(jìn)。

    周念慈皺眉開口：“可今日早間不是傳出那馬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么……”話音未落，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趙瑾道：“那都與我們無關(guān)，不必聲張也不必在意。”

    周念慈意會，點(diǎn)頭應(yīng)是。

    果然如裴西嶺所說，四皇子動的手腳，順著卻查到了懷化將軍嫡女身上，還貼心的給足了下手的動機(jī)——竟是她曾諷刺過裴羨鄉(xiāng)野長大不通文墨，被裴羨懟回來后便懷恨在心，故而昨日便尋機(jī)動了后者的馬，意欲毀了她。

    這個理由不算離譜，畢竟那姑娘與裴羨有過口角之爭是許多貴女親眼所見的事實(shí)。

    至于她為何只因幾句口角之爭便如此狠毒，那就是她的事了。

    反正查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全，叫她抵賴不得。

    四皇子直接當(dāng)庭參了懷化將軍教女無方，德不配位，上奏建文帝將其罷免。

    他這一手驚著了不少人——懷化將軍可是堅(jiān)定不移的四皇子黨??！

    更是四皇子在武將中最堅(jiān)實(shí)的助力。

    他此舉叫不少人看不透，連四皇子黨的人都懵逼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跟著老大參同黨。

    建文帝原是想發(fā)落了那姑娘了事，五皇子卻跳出來又參了懷化將軍以權(quán)謀私的二三事，連證據(jù)都擺得明明白白，因?yàn)闆]有傷及人命且事態(tài)并不嚴(yán)重，最后到底如了四皇子所愿，懷化將軍免職，回家種田去了。

    不少人被四皇子這一手saocao作搞得不知所措，一時沒了主意。

    甚至隱隱有了他被七皇子奪舍的離譜謠言。

    倒是御史臺極為欣賞四皇子此舉，在建文帝跟前大力稱贊其大公無私，果斷有為。

    “難道那懷化將軍背叛了四皇子，暗地投了旁人？”得到消息的裴羨如是猜測。

    不止是她，現(xiàn)在朝野間最靠譜的猜測就是這個。

    趙瑾搖頭：“他是真心扶持四皇子的?！?/br>
    “那四皇子……”

    “先前四皇子五皇子斗法，兩黨各有損失，被發(fā)落的卻都是些不干人事的，如今的四皇子黨上下都堪稱清白。”

    裴羨皺眉：“可懷化將軍以權(quán)謀私不作假。”

    “是不作假，所以他回家種田去了?！壁w瑾接話，“他那女兒也不是個好的，正巧你與她有怨又昨日驚馬，她便被四皇子挑中下手了?！蹦枪媚锟刹恢故莾春?，手上更不缺人命，春獵開始那日，跟著黛莎進(jìn)林打獵的就有她一個。

    這兩人也算一丘之貉。

    “還未與二皇子分出勝負(fù)就這樣大肆鏟除自己麾下毒瘤，雖然可贊其行為，卻并不像四皇子往日作風(fēng)?！迸崃w道。

    “四皇子黨里剩下的那些清流，近來與六皇子走得頗近。”趙瑾偏頭看她。

    裴羨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四皇子……想退出？”

    為此還特意下手鏟除自己曾招攬來的助力，以清清白白留給六皇子？

    他……人這樣好么？

    裴羨震驚地看向趙瑾。

    第365章 生在帝王家

    察覺到她的眼神，趙瑾緩緩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的?！本退玫降南砜?。

    “那他與五皇子最近那一出爭鋒……也是做戲？”裴羨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

    “八九不離十?！?/br>
    裴羨細(xì)細(xì)思索，半晌都沒說話，然后才道：“朝中未必沒有看不清的人，可如今傳出的謠言，卻是四皇子被七皇子……”奪舍？？

    說起這個，趙瑾嘴角也是一抽：“四皇子的人與六皇子接觸只在暗處，我也是偶然知道的，眼下在多數(shù)人眼里，他的行為的確很難解釋?！?/br>
    裴羨忽地想起什么：“若如此論，四皇子此舉倒也有跡可循，先前他雖與二皇子等人斗得厲害，但他本人瞧著卻從來都是一副從容灑脫模樣，似乎不過心一般，還能堂而皇之與五皇子如常來往?！?/br>
    往日里的一些saocao作也解釋得通了。

    ——這就不是個正經(jīng)奪嫡的。

    若非她們得了些消息，猜到了四皇子真正的目的，只怕如今還像外頭那些人一樣，對四皇子此舉摸不著頭腦呢。

    畢竟誰能想到在朝堂斗得如火如荼勢力漸盛的皇子會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反而費(fèi)盡心機(jī)的要將自己摘出來呢。

    趙瑾也道：“當(dāng)初大皇子勢弱后又被圈禁，二皇子一家獨(dú)大，三皇子有疾，只能是四皇子頂上……若當(dāng)真論起來，非是他自愿卷入時局，只是被推著向前，不得不走罷了?！?/br>
    建文帝，葉氏，甚至怡嬪，都是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