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倒是看得真切，微笑了笑：“他風(fēng)流慣了，乍一聽要被媳婦兒管著，哪能習(xí)慣呢?！?/br>
    她這話都是說得客氣的。

    杜琦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紈绔，這種性子最是不喜束縛管制，而那葉姑娘么，只聽柔嘉長公主的描述就知道是個上進(jìn)心與自律性極強(qiáng)，有手段有腦子的姑娘，先前那一面之緣，得了準(zhǔn)婆婆授意的葉姑娘指不定怎么嚇唬杜琦了。

    一想起“暗無天日”的婚后生活，他不郁悶沉重才怪。

    裴羨也明白過來，掩唇一笑：“大哥性子端正，大義無損，若有個人管著帶著，日后許也能更上進(jìn)些，倒是好事?！?/br>
    趙瑾也笑了。

    后頭的日子她再沒能閑著。

    她到底是頭一回籌備婚禮，許多細(xì)節(jié)雖有往年與別家對照，她卻放心不下，總要一一看過，畢竟是傻兒子的婚禮，怎么上心都不為過，再說周府的臉面與平陽侯府的臉面也要顧及到。

    從宴席菜式到請?zhí)?guī)格，都是趙瑾親自掌眼。

    她忙得腳不沾地，連產(chǎn)業(yè)都暫時(shí)交給了裴羨打理，也只有甄思文每三日的消息她還在堅(jiān)持看著，如今她案頭除去這些朝堂和各府邸八卦，都被婚禮流程堆滿了。

    這樣忙了一個來月，終于將所有細(xì)節(jié)都料理清楚了。

    也很快到了八月。

    裴承州的婚禮是八月初三，滿打滿算也就三日時(shí)間了。

    裴承州心慌，趙瑾也不逞多讓。

    流程已經(jīng)到了周念慈的添妝日，按規(guī)矩趙瑾不必去，裴羨則作為閨中好友去了周府。

    從早上開始，裴承州就賴在了正院，趙瑾也懶得趕他。

    “母親，兒子真不能去周府么？”裴承州蹙著眉頭，“兒子都有半個月沒見到四jiejie了?！?/br>
    “當(dāng)然能去?！边€沒等裴承州高興，趙瑾便繼續(xù)道，“如果你想你們?nèi)蘸蟾星椴缓?，余生不順，你只管去見她便是?！?/br>
    裴承州眼中的光“蹭”一下就熄滅了。

    他焦慮地抱起正在亂蹦跶的如意走來走去。

    看著他這模樣，趙瑾一點(diǎn)也沒法共情。

    她是不太信這些，不過時(shí)代規(guī)矩如此，該守還是守點(diǎn)的好，就當(dāng)給時(shí)代一個面子。

    如意蹦跶的實(shí)在太歡，已經(jīng)能爬的她并不再滿足于借著大人懷抱來找樂子，她更喜歡自己去爬去鬧，裴承州一時(shí)還真拿她沒辦法，只能放她下去，轉(zhuǎn)而抱了安靜的糕糕來回轉(zhuǎn)。

    第378章 接親

    午膳后又過了一個多時(shí)辰，裴羨才回來了。

    裴承州頓時(shí)就來了精神：“怎么樣怎么樣？”

    裴羨眨了眨眼：“今兒來的人很多，連幾位皇子妃都來添妝了，午時(shí)姨母更是賜下添妝禮，可叫好些人眼紅羨慕呢?！?/br>
    “……不是！”

    “哦對，還有嫁妝，聘禮周府一分沒要都給了四jiejie，還著意給她的嫁妝添得厚了三成呢——”

    “不是！”裴承州打斷她，“誰問你這個，我是問四jiejie……四jiejie怎么樣？她心情可好？有沒有緊張？”

    裴羨笑了一聲，這才沒再逗他：“四jiejie自然都好，只是瞧著害羞得緊呢，她那般模樣，反叫大家打趣更多。”

    “四jiejie臉皮薄，打趣她做什么呢?！迸岢兄莶毁澩亻_口。

    裴羨沒再理她，與地上亂爬的如意玩了起來。

    自這兩個會爬之后，趙瑾便將正院里的桌椅等尖銳處都包上了邊，白日里更在屋里地上鋪了毯子，叫他們自己爬。

    糕糕輕易不動彈，倒是如意很喜歡。

    裴承州焦慮更甚，逮著裴羨就繼續(xù)問了起來。

    裴羨被他纏得直到裴承允回來才脫身。

    “你今兒怎得回來這樣晚？是不是躲我？”裴承州敏銳發(fā)問。

    裴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煩人啊。

    “有些朝事煩擾，便同寇兄一起討論了許久?！?/br>
    聽到是同寇丞，裴承州眼神平靜了許多，他隨裴承允一起赴過幾回寇丞的約，雖然年紀(jì)相差略大，不過他對寇丞觀感很好。

    不過：“寇兄成婚多年，我該同他取取經(jīng)的?！彼壑杏行┌脨乐?。

    裴羨提醒他：“父親也成過婚?！痹捖渌约合茹读艘幌?。

    這話怎么聽著不對味呢。

    裴承州一揮手：“父親成婚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許多規(guī)矩禮數(shù)都變了的，同他取經(jīng)不是上趕著被帶溝里去么？”

    “你現(xiàn)在去找寇兄也不晚?！迸岢性实?。

    “后日便成婚了，我不找媳婦兒卻去找寇兄，這不是該干事兒?！迸岢兄莶⒉粯芬狻?/br>
    “那你也見不著四jiejie啊?！迸崃w接話。

    “所以我不出門！”

    裴羨也無語了。

    如裴承州愿，一日很快過去，眨眼間便到了成婚前夜。

    趙瑾從小箱子里拿出兩本書，眼神微妙地交給裴西嶺：“你去寧安院走一趟，交給州哥兒吧。”

    裴西嶺不明所以地接過，打開一看也愣住了。

    見他臉上沒有半點(diǎn)不好意思的痕跡，趙瑾在心里感嘆到底還是歷練出來了。

    “你怎會有這種書？”裴西嶺皺起眉頭，目光嚴(yán)厲。

    爹味兒癥又發(fā)作了。

    “女子成婚前都會有壓箱底的辟火圖，你不知道么？”

    “……我上哪知道?！?/br>
    他沉默著再次翻開書。

    趙瑾嘴角一抽：“不是給你的，你拿去給州哥兒?！?/br>
    裴西嶺臉上終于有了些不自在的模樣：“……真給他？”

    他一向是嚴(yán)父，現(xiàn)在叫他跟兒子討論這些問題，他還要臉么？

    “也不必?fù)?dān)心……有允哥兒在?！边@話心大的令人發(fā)指。

    趙瑾睜大眼睛：“州哥兒管誰叫爹？”

    “自然是我。”

    “你也知道州哥兒不歸允哥兒管啊。”趙瑾冷笑一聲。

    慣得毛病，還真拿二兒子的教育當(dāng)成三兒子的責(zé)任了？

    “……”

    裴西嶺遲疑著開口：“那我去？”

    “難不成要我去？”趙瑾瞪他一眼，“州哥兒沒有通房妾室，我也未曾在他身邊放人通人事，他只怕如今都一知半解，你不去教誰去？”

    指望三兒子？

    三兒子自己都不知道通沒通，指望他事無巨細(xì)地想到這個，還不如做夢來得快。

    裴西嶺又沉默了片刻，想是也知道兒子不能真不懂，這才拿著書慢吞吞起身。

    只是他看向趙瑾的眼神極其微妙和難言。

    趙瑾心下涌起一陣不好的預(yù)感。

    在目送他龜步般挪走后，她立即便關(guān)上房門，連帶著窗戶都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

    不論她有沒有感覺錯，今晚都必須分房睡，明日有正事大事，不容絲毫有誤。

    裴西嶺在寧安院待了約莫一盞茶時(shí)間就出來了，以時(shí)間預(yù)計(jì)，他應(yīng)該僅限于將書交給了裴承州外加說了幾句話，至于后者懂不懂，那就看他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還不如趙瑾派個嬤嬤去教。

    在裴西嶺回到正院后，迎接他的只有閉得嚴(yán)絲合縫的房門，連燭火都熄了，明確表示里頭人已經(jīng)安然如夢的事實(shí)。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從善如流去了偏房。

    翌日，平陽侯府所有人都起得異常之早，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由不得他們不高興，世子大婚，夫人直接賞了闔府半年月例銀子，還每人制了一身新衣，這誰嘴角能壓得??？

    連帶著今日干活都比平日里更要賣力三分。

    趙瑾也早早就起了，一醒來就對上了裴西嶺幽深的雙眼。

    她輕咳一聲：“你起得這么早啊？”

    “州哥兒成婚，我總是高興的?！?/br>
    趙瑾點(diǎn)頭：“我也很高興?！?/br>
    她起身快速更衣洗漱，然后上妝，因?yàn)槭谴笕兆樱麄€人從衣裳到妝容都重視得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比之年宴規(guī)格還要更甚。

    她早便吩咐過，今日不必請安，所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過早膳才來的。

    裴承州來的最早，裴承允也被他拉來了，裴羨之后才到。

    裴承州已經(jīng)換上了婚服，一身紅衣襯得他容貌更俊美三分，周身喜氣洋洋而銳氣逼人，整個人精氣神更極其振奮，緊張焦慮中又猶帶更多激動期待。

    “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快起來吧。”趙瑾臉上浮起笑意，“瞧你精神極好，昨兒幾時(shí)睡的？”

    裴承州不好意思地道：“子時(shí)才歇息?！弊訒r(shí)才躺下，至于睡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shí)候了。

    不過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眼下連個黑眼圈都沒，整個人瞧著都仿佛發(fā)光似的。

    趙瑾今日沒再逗他，略問了幾句，等吉時(shí)到了后便趕忙叫他出門去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