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誰是父子？”杜琦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只是借用一句罷了。”裴承州嫌他煞風(fēng)景，“就當我口不擇言。”

    杜琦“嘖”了一聲。

    “不過杜大哥怎么不去呢？是不想嗎？”裴承州又問。

    杜琦臉垮了下來：“……嗯?！?/br>
    他本來是不想去的，可看著小伙伴們一個個都興沖沖收拾行李了，他那奔頭也瞬間就上來了。

    只是還沒等他腦子一熱跟上，就被親娘和媳婦兒前后鎮(zhèn)壓，念頭便也淡了。

    ……畢竟他身手是真不怎么樣。

    去北疆，只能給漠北送人頭。

    聞言，裴承州有些遺憾，但也沒勸，這畢竟是戰(zhàn)場，還是自愿好些。

    趙永陽道：“戰(zhàn)場無眼，表弟此去萬望小心，退敵重要，自己的性命也同樣重要，若可雙全之時，莫要沖動行事?！?/br>
    裴承州拍著胸口保證：“我表哥你還不放心么？我哪是沖動行事那人？”

    聽到這話，趙永陽眼神更沉重了。

    沉默片刻，他又問：“那你身手練得如何了？我聽說姑父每日都同你交手?！?/br>
    裴承州眼神更自信了：“父親說我長進極大，前段時間還曾待我去京郊大營與一眾將士們交過手，叫我收獲也極大?！?/br>
    “那便好?！壁w永陽總算放下些心。

    說了會兒話，他們也識趣告辭。

    院外，杜琦收起折扇，拱手開口：“今日一別，也不知再見何時，便祝你披荊斬棘，得勝歸來吧！”

    趙永陽也道：“勢如破竹，凱旋而歸！”

    裴承州臉上浮起笑意，同樣拱手回禮：“必不負宏愿！”

    繼他們之后，許多關(guān)系不錯的同窗好友也上門拜訪，為他送行。

    裴承州收禮都收了一堆。

    連玉華公主都隨五六七皇子來了一回。

    五日眨眼便過，很快便到了出發(fā)的日子。

    不像上回要提前去秦王世子處報到，這日只是出發(fā)早些。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趙瑾就起了。

    她大半晚沒睡著，裴西嶺也是。

    他自己上戰(zhàn)場都跟家常便飯似的了，可對于二兒子，縱然訓(xùn)練他許久，到底還是心有擔(dān)憂。

    第406章 裴承州離京

    兩人起來后略做洗漱就出去了。

    今日所有人都起得格外早，沒多久幾個孩子就相繼到了。

    裴承州一身勁裝，顯然是準備得當，此時正小心扶著周念慈進門。

    “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br>
    趙瑾點頭：“都準備妥當了？”

    裴承州道：“是，隨時可出發(fā)?！?/br>
    趙瑾一時沉默了下來。

    裴西嶺道：“戰(zhàn)場如何行事，皆聽上峰調(diào)令，不可擅自行事，多聽多看，多積經(jīng)驗，若在營地便苦練身手，若上戰(zhàn)場，便竭盡全力殺敵，不必多想什么，戰(zhàn)場唯有拼命?！?/br>
    裴承州微微低頭：“兒子明白?！?/br>
    該說的不該說的，經(jīng)驗兵法、對敵謀略，早在決定叫他去北疆時就陸陸續(xù)續(xù)灌輸完了，此時也只余告別罷了。

    裴羨與裴承允也相繼囑咐了他幾句，眼中不舍尤甚。

    用過早膳后，裴承州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緩緩起身：“到時辰了。”

    “我們送你出門。”趙瑾笑了一下。

    “是?！?/br>
    “好在此行二哥不算孤單，還有許多好友相伴。”裴羨笑著開口。

    說起這個，裴承州眼中終于帶上些輕松之色：“是啊，好在他們與我一道?！?/br>
    “縱是如此，也不可輕信于任何人，戰(zhàn)場之上交付后背，也需設(shè)下心防?！迸岢性实?。

    “我曉得，關(guān)乎身家性命，我誰都不會輕信?！?/br>
    現(xiàn)在的裴承州惜命得很。

    今日的路似乎短得很，說話間便已到了門口。

    裴承允拱手道別：“望二哥珍重自身，戰(zhàn)無不勝，大捷歸來?！?/br>
    裴羨也跟上說了吉利話。

    裴承州向他們回禮后，看向趙瑾兩人，深深一禮：“兒子必不負父親母親所望，斬滅敵軍，護國安民，續(xù)我裴氏之風(fēng)！”

    裴西嶺點頭。

    趙瑾輕聲開口：“也要保重自身?！?/br>
    “是?！?/br>
    道完別，幾人便緩步離開，將空間留給了小夫妻兩人。

    裴承州低頭看向周念慈隆起的肚子，眼中滿是遺憾：“可惜不能看到他出生了?！?/br>
    “天涯海角，只要你在，便能陪著他出生?！敝苣畲容笭栆恍?。

    裴承州也笑了：“屆時是兒子還是閨女，都來信告訴我一聲，我起的名字都在床頭放著，你擇一個便好。”

    周念慈笑得溫柔：“好?！?/br>
    裴承州眼中情緒難辨，抬手將她抱在懷里，微微收緊手臂，在她耳邊開口：“等我，我定會帶著軍功回來?！?/br>
    周念慈唇邊笑意淺淺：“軍功無妨，我只要你對得住家國百姓，對得住父母妻兒，保重自身，平安歸來?！?/br>
    “那是自然！但軍功我也要博，總要給孩子帶個見面禮回來，賀他來到世間。”

    正如父親一樣，南滅圖爾的赫赫戰(zhàn)功，分毫不取地留給了母親和meimei。

    裴承州也想像父親一樣。

    待他戰(zhàn)勝歸來時，能送給自己的孩子一份拿得出手的禮物。

    周念慈眉眼笑意深了些許：“那便祝你所向披靡，百勝而歸。”

    “好。”

    裴承州最后抱了抱她，眼神猶帶眷戀不舍，隨后便翻身上馬，轉(zhuǎn)身對她拱手一禮。

    周念慈笑著對他點頭。

    馬鞭輕揚，馬兒嘶鳴一聲后迅速離開。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nèi)，周念慈臉上的笑意才緩緩落下。

    “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小心開口，“起風(fēng)了，咱們回吧？”

    周念慈微微頷首，搭著她的手轉(zhuǎn)身離開。

    至此，北疆戰(zhàn)事徹底進入朝堂視野。

    *

    正院里，趙瑾與裴羨正坐著說話，裴西嶺與裴承允都去上朝了。

    見周念慈進來，趙瑾拉著她坐下，語氣輕和許多：“你父親說州哥兒進益很大，身手也愈發(fā)好了，你不必太過擔(dān)心，他必能平安?！?/br>
    裴羨也道：“是啊，二嫂放心便是，你如今肚子還有小侄子小侄女，可不能憂思過甚?！?/br>
    周念慈一笑：“我明白，離別總是感傷，但并非全部，為母則剛，我自要為孩子考慮?！?/br>
    “還是二嫂通透?！迸崃w笑著挽住她，“以后咱們一起玩，可不用再看誰臉色了，你今兒晚上來明珠院陪我睡好不好？”

    知道她有意活躍氣氛，周念慈也笑著應(yīng)下。

    趙瑾轉(zhuǎn)而說起了旁的：“善恩堂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聽聞各地要員聞訊后也捐了不少呢，還有不少富商上趕著送錢?！?/br>
    “比我們預(yù)想中的情況還要好得多?！敝苣畲鹊?，“又一筆錢下來，想來善恩堂便能多開幾處，能幫扶的百姓也更多了。”

    趙瑾笑著點頭：“那些富商的錢皇后娘娘不愿收，他們卻主動得緊，直接換成蔬菜果rou和衣裳送去了善恩堂，叫人拒絕都沒法。”

    “畢竟能與姨母攀上關(guān)系的時候，大抵也就在此時了?！迸崃w道。

    這群人不缺錢，卻正缺這樣的名，尤其還是能向當朝皇后直接示忠心的機會千載難逢，他們必是要削尖了腦袋也要扯上關(guān)系的。

    “他們盛情難卻，口口聲聲是為百姓做事，皇后娘娘沒法拒絕，便索性叫下面人刻了碑，所有于善恩堂有付出的人都記錄在上，還標明了錢款明細與物資明細，立于京郊十里亭處，好叫往來百姓皆明了，更造成冊宣發(fā)各地，贊揚他們的善舉?！?/br>
    周念慈抿唇一笑：“想來這之后更有不少官宦富商要樂于行善舉了。”

    “三贏局面，人人都能滿意?！?/br>
    于皇后，于官宦富商，于百姓，三方皆贏。

    趙瑾看向裴羨的眼神不免贊賞：“多虧羨兒有此良計，當真是利國利民?！?/br>
    裴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剛開始也只是想為百姓做些什么，沒有想到這么深，還是姨母cao作得好。”

    “你能想出這樣的妙計，便已經(jīng)勝過旁人許多了?！壁w瑾由衷開口。

    現(xiàn)代各種各樣的福利機構(gòu)也不少，甚至她自己都是孤兒院出來的，在穿來后卻從未想過為百姓做些什么，說到底是沒有上心。

    她懂得發(fā)展自己，懂得利用黨派之爭為自己謀利，費盡心機想要在奪嫡之爭中保全自家，卻也僅此而已了。

    裴羨同樣身在局中，她眼中卻裝得下黎民蒼生，看得到民生疾苦。

    她由衷覺得自己不如裴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