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一出悲喜話人世
蘭府的小閣內(nèi),纖纖與納蘭夫人一起坐在案前,纖纖換下了一身臟亂的男裝,此時剛換上一身蘭色的蝴蝶錦紋依繡裙,纖纖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有了近四個月的身孕,但她這一路折騰,實在瘦的歷害,居然一點也不顯出懷,裙身捏的腰身纖細(xì),小腹出雖然顯出了一點點富態(tài),但整體看來,卻還是如同未嫁少女一般,身姿盈盈動人。 纖纖端坐在梳妝臺前,斜著腦袋一邊著髻,一邊看著妝臺上一面打磨的十分光滑陵花銅鏡。 鏡里,隱約映出纖纖有些憔悴的神情,松松挽髻,未施脂粉的小臉,下腭尖尖,嬌嫩的肌膚清麗似雪,也傲然勝雪。 纖纖看著自己換回女裝的樣子,憶起這半個月里行路的艱辛,此時此刻回到了納蘭府里,似乎應(yīng)該感到劫后余生的幸福,但此時心情,卻又還有一種不真實的空虛。 站在纖纖身后的納蘭夫人,看著闊別多年的女兒,曾經(jīng)以為此生此世再也無法相見的孩子,眼眸里閃過一絲淚意,掩飾的伸出白玉似的素手,在妝臺里取出一只秀氣的蝴蝶玉釵,輕聲對著纖纖說道:“唉,這個還是和當(dāng)年那對你行**禮時用的耳環(huán)是一套的,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戴上了?!闭f話間已經(jīng)將蝴蝶玉釵斜插進(jìn)了纖纖的云髻中。 纖纖就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清水洗盡了納蘭浩之前幫自己易容過的那些顏色,又恢復(fù)了本來的麗容,讓那些藥水折騰了一個來月的皮膚也并沒有像自己想的那樣變的粗糙,還是如同過去一樣肌膚細(xì)膩。纖纖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陣,不由微微勾唇,那曇花般一現(xiàn)即逝的笑容綻開于玉膚櫻唇,連室內(nèi)銅鏡都似乎跟著這樣的笑容而變地明亮,然而這笑容轉(zhuǎn)瞬而逝 回憶當(dāng)年,他也曾這樣幫著自己對鏡綰青絲,細(xì)貼黃花,精畫娥眉,看著他似有意似無意的露出淡淡笑意,感受著他指尖撫在自己發(fā)絲上的溫暖 青絲,挽情絲,悠嘆息,一種相思兩處愁,笑淚滴,一出悲戲話人世 當(dāng)時何曾知今日有分離只有此時憶起,才懂得,原來自己也曾如此貼近幸福的邊緣,可是現(xiàn)在 想到這里,纖纖苦笑了一下,神色間卻又浮上那種似乎鮮花在那一瞬間凋零的凄然 纖纖那樣憔悴蕭索地神情讓悄悄立在窗外地南理國新君段明軒看著心里硬生生地痛了一下 遙記當(dāng)初。紅顏一笑。天地俱寂繁花黯。舞落銀華奪月魄。 那時候纖纖地笑容是那樣地純靜。那樣地燦爛而又溫婉。 曾經(jīng)抱著多少喜悅。多少期待要和這樣一個女子相知相守一輩子。似乎連自己也說不清。記不明。只記得那一年。父皇母后還說著過些日子。要讓欽天監(jiān)選個日子把婚事公布出去。 記得那年元霄夜。在那漫天地?zé)熁ㄖ隆A⒃谝粯涿髁翢艋鹬械乩w纖帶著笑意。輕聲詠吟道:“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在月色下。那溫婉如花一樣地神情。如同謫落凡世地仙子一般美麗而又讓人心牽魂繞想到這樣一個女子將會陪傍自己一生。那一瞬間。自己曾經(jīng)多么地雀躍不已。多么地喜悅而又心生向望 可惜,時光并沒有停留在那一年的那時那刻 之后大唐使節(jié)來了件事就再沒有人提起,初時還以為是因迎接唐使忙碌直到那一天才知道,父皇要讓自己迎娶大唐上國的公主,知道消息的那一瞬間,只想著要反抗,只想著自己想娶的女人是纖纖。是納蘭纖纖,那樣一個溫婉而又活潑的女子,萬沒想到因為這樣,父皇索性將纖纖當(dāng)成禮物送給了唐皇 這是不是自己的錯,是不是自己害的她笑容失,換成這副憔悴地容顏這樣的讓人心痛徹骨,又難以言說 數(shù)年不見,她已是唐皇的寵妃,而自己已是南理的國君,早已物是人非,本應(yīng)事事休,可是自己就是忘記不了當(dāng)年的那份羞憤,當(dāng)年的那份刻骨相思,以及至到今日還時時折磨自己的銘心之痛。 幾年的籌謀準(zhǔn)備,幾年的謀算計劃,為的只是有朝一日可以洗盡前恥?,F(xiàn)在大唐已經(jīng)是外憂內(nèi)患,可是看著纖纖這樣憔悴地樣子,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勝利后的喜悅。 段明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立在屋外透過窗戶的縫隙中偷偷看著纖纖,良久也沒有繼 ,悠悠嘆了一口氣,無奈又傷懷的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幽幽說道:“纖纖,好久不見,我都差一點認(rèn)不出來你了?!?/br> 正巧風(fēng)吹過,窗外開著的梅花簌簌落得一地粉紅 這一句輕聲地問候也混在這片簌簌的落花聲中,了然無痕,隨風(fēng)吹遠(yuǎn) 或是相別多年,或是事是人非,又或是不知如何面對大唐上國都敢算計地南理國君段明軒,此時卻覺得有一種某名的情緒在支配著自己,讓自己不敢再邁近一步,不敢出聲喚過纖纖,仿佛怕這樣會驚動了畫中地仙子,破壞了這如幽然仙境一樣的境致。 段明軒只是那樣立在窗外,靜靜的看著纖纖,看著纖纖如玉一樣的纖指,拿著眉筆,對鏡細(xì)細(xì)的描畫著黛眉,望著鏡中的自己不時唇邊微揚,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與納蘭夫人交談 想像過無數(shù)次兩人再次相逢的場面,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是思念著她燦爛的笑容,她詠詩時的那份專注,她在月下舞連翩時的優(yōu)雅姿影 所以今天一聽到纖纖回到納蘭府,段明軒便棄了從人,只帶了兩名近侍,偷偷進(jìn)了納蘭府,也不準(zhǔn)任何人跟著,不準(zhǔn)任何人稟報,一個人先潛到了纖纖所在小閣里,來之前心里抱著,念著的都是給纖纖一個驚喜,那一刻段明軒不再是一國之主,他只是一個想去討好自己心儀女子的男人,真的就像一個傻瓜一樣,帶著笑意,一路走到了這里 可是真的相見在際,卻又發(fā)現(xiàn),其實兩人早就有著讓太久的時間與空間的限止而帶來了一種陌生感的疏離 看著人就在眼前,卻又不敢上前,因為不知道應(yīng)該第一句話和她說些什么 問她好不好?還是什么也不說 段明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咯咯吱吱”腳踩在落花上的腳步聲,段明軒眉頭一皺,不是已經(jīng)吩咐過不準(zhǔn)人靠近嘛?回首看見納蘭浩正立在自己身后,不由眉頭挑了挑,向納蘭浩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納蘭浩卻向段明軒擠了擠眼睛,嘿嘿一笑,扯著嗓子,高聲說道:“姐,大表哥來看你了。”說完又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逍遙神色 段明軒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幾個人從小都在一起長大,表哥表妹叫的都習(xí)慣了,納蘭浩又常年在外,那里還有一點把自己這個一國之主放在眼里的心思,自是不會對自己的話當(dāng)回事,還是如小時候一般喜歡惡做劇 只聽見一陣珠玉相撞的“叮叮呤呤”的聲音,十分悅耳,纖纖已步出房外,看見段明軒也是一愣,這個男子,還如當(dāng)年一樣穿著一件素白的五爪蟒龍常服,年青英俊的面龐,溫和儒雅的清亮眼神深深的子著自己 纖纖一時心里有些慌亂,初時只想著要逃出宮來,這樣才能避免因為南理國與大唐的紛爭,而成為炮灰的命運,并沒有想過究竟要去那里,只是隨著納蘭浩一路跑 直到跟著納蘭浩從深山里穿過了兩國的邊境,才想起自己這是要回南理國,當(dāng)時只想著,回納蘭府來也不錯,至少父母親肯定會收留自己的,此時看到段明軒,才憶起,自己這樣的做,似乎有些不妥,可是那里不妥,卻又一時沒想明白。 段明軒看著纖纖凝視著自己,心下一陣顫抖,只覺得這一刻好像時光回到了從前,兩人還是當(dāng)年初知情思的少年人,相惜相約永不負(fù) 納蘭浩帶著三分笑意的望著纖纖與段明軒 緊跟著出來的納蘭夫人皺著眉頭看著這兩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依禮福下,款款說道:“臣婦參見吾皇,愿吾皇萬歲?!?/br> 良久良久,纖纖仿佛才想起來,現(xiàn)在面前這個人是南理國的國君,跟著納蘭夫人一起福下身子,嘴張了張,卻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自稱,又如何稱呼南理國君 好在段明軒沒舍得讓纖纖繼續(xù)這樣彎著身子,兩手一搭,扶起纖纖,望著纖纖露出一絲微笑,在這隆冬的季節(jié)里,這樣的笑容有著如沐春風(fēng)一樣的溫暖。 在那一刻就連一直對他無甚好感的纖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男人,是真心喜歡當(dāng)初的那個納蘭纖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