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xí)r，馬車就出發(fā)了。

    傍晚時，馬車在石泉鎮(zhèn)停下了。

    木槿之所以能叫的出這個地方的名字，是因為她在這個地方生活過一段時間，她的外祖父就葬在鎮(zhèn)子后面的山上。她當(dāng)初也是從這里被賣進(jìn)了紀(jì)家。

    木槿知道，去別山的路上一定會從石泉鎮(zhèn)經(jīng)過，所以她才帶上了那兩匣子土。

    紀(jì)家在這里有一處莊子，木槿一行人今晚會在這里休息。

    幸好，這里離她外祖父的墓地也不算太遠(yuǎn)，一個半時辰，一來一回足矣。

    天還沒黑，木槿準(zhǔn)備趁這會兒的功夫就趕緊去，不然等明天一早出發(fā)，就沒機(jī)會了。

    但她想出去一定要有五公子的允許才行，可是昨晚的事情歷歷在目，木槿不敢去找公子了。于是，她找到阿吉，希望通過阿吉代傳這件事。

    但阿吉或許是知道昨晚的事情，見到她也沒幾分好臉色，比起以往態(tài)度十分冷淡。

    但是聽完木槿解釋緣由以后，或許是見木槿一片孝心赤誠，阿吉沉默片刻，說可以替她進(jìn)去通報一聲，看看五公子愿不愿意見她。

    木槿有一點(diǎn)點(diǎn)失望，她就是害怕直接面對五公子，所以才來找阿吉的，沒想到還是要她自己進(jìn)去跟公子說。

    她有點(diǎn)兒膽怯。

    但是天色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去，她沒有時間猶豫下去了，只能聽從阿吉的建議，自己去跟公子當(dāng)面說了。

    木槿站在院子里忐忑不安地等著，阿吉進(jìn)去沒一會兒，她就聽到屋子里傳來一聲厲喝——“讓她滾。”

    木槿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

    公子不愿意見她，那她今晚想要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了。

    她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五公子不同意的心理準(zhǔn)備，出乎意料的是，阿吉難得仗義了一回，在紀(jì)玄發(fā)火之后，他并沒有立刻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替她說了她要出去的緣由，還是說了別的什么。最終，五公子同意了放她出去。

    木槿自然對阿吉感激涕零。

    阿吉不知是不是沒睡好，顯得有幾分心累，苦口婆心地勸告她道：“你要感激應(yīng)該感激公子才對，你收收心思，少折騰點(diǎn)兒事情，比什么都強(qiáng)?！?/br>
    木槿心虛起來，有些無顏面對。

    阿吉有幾分垂頭喪氣地說，“走吧?！?/br>
    木槿看他的架勢，怎么像是要和自己一起去？

    她驚訝地問：“嗯——你也去？”

    阿吉認(rèn)命道：“公子怕你晚上上山不安全，讓我……”

    “阿吉——”屋子里適時傳來呵斥聲。

    阿吉精神一凜，直起了腰背，嚴(yán)肅地咳了兩聲，立刻改口道：“公子怕你晚上出去又耍什么花招，讓我監(jiān)視著你，和你一起去。”

    木槿眨了眨眼睛。

    她面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是在跟著阿吉離開院子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可惜，門雖然開著，但是屏風(fēng)阻擋，還是看不見屋子里的光景。

    .

    阿吉叫莊子上的老仆趕了一輛驢車出來，木槿爬上驢車坐著，從莊子后面出去，往山上去。

    老伯一直住在石泉鎮(zhèn)，對這里在熟悉不過，木槿稍微描述了一下，他就知道那地方在哪座山上了。

    驢車比不得馬車快，在狹窄的山道上慢慢悠悠挪動著。

    秋風(fēng)瑟瑟，從木槿的身邊掠過，帶起她豆色的衣擺，揚(yáng)起她烏黑的發(fā)絲。

    木槿抬起頭，看見山上五彩斑斕的黃色，一片片，一簇簇，像暈染開的水墨畫。

    秋風(fēng)愁煞人，阿吉在她旁邊嘆了一口氣。

    “都是做下人的，我能理解你想脫籍出府，可我說木槿姑娘你未免也太過天真，夫人當(dāng)真那么輕易就會把賣身契還你？”

    木槿捏緊了膝蓋上的裙子，“可……夫人畢竟是一家主母，不會說話不算話的吧……”

    阿吉當(dāng)即駁斥道：“但此事是夫人親口與你說的嗎？可曾與你立過契約？”

    木槿默默埋下了頭。

    “不過是鴛鴦一個丫鬟空口白牙說的話，你便當(dāng)了真?！卑⒓獕旱吐曇?，“即便是……夫人親口與你承諾，有朝一日想反悔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br>
    阿吉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小的說句不好聽的，你也要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我們是下人，生死榮辱皆系主子一念之間，你……唉——”

    阿吉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木槿一下一下扣著衣襟上粗劣的繡花，低著頭沒說話。

    “而且，你安安分分在五公子身邊有什么不好，你如已經(jīng)是公子的通房丫鬟了，你一個弱女子出府又能做什么呢？外面的世道，可不比你在紀(jì)府好過?！?/br>
    “你也就仗著公子喜歡你，所以才屢屢被放過你，要我這樣折騰，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阿吉酸溜溜地說。

    木槿本來還消沉著，聽出他語氣中的吃醋時：“……”

    驢車停在了半山腰，剩下的路上不去了。

    木槿和阿吉下車，步行上山，老伯停在原地等他們。

    木槿見阿吉率先抱起了兩只大木匣子，忙伸手去接，“我來拿吧?！?/br>
    阿吉側(cè)身避開，往山上走去，“我一個爺們在，哪有叫你一個弱女子拿的道理？”

    木槿只好空著手，跟上他的腳步。

    木槿除了那兩匣子故地的土，還準(zhǔn)備了一些紙錢香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