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讓輕嗤，抬手在她耳朵上捏了一下，“每次都應(yīng)好，每次都得我說你才記得，全然不往心里去，你也就哄哄我了?！?/br>
    姜蜜哼笑一聲，才不在意，端是一個恃寵生嬌的態(tài)度，“因?yàn)榉蚓龓臀矣浀醚??！?/br>
    謝知讓失笑，頗為無奈地?fù)u了搖頭。

    廊外風(fēng)雨凄凄，廊下卻有一對夫妻互相扶持著往前走。臂兒相擁，臉兒相貼，十足溫馨。

    片刻，謝知讓微微斂笑，低聲道：“阿蜜，明日皇宮宴會，你當(dāng)心著些，記得把那兩個武婢帶上?！?/br>
    姜蜜聽他這般叮囑，便知曉明日之事怕是不會安生，于是輕聲問道：“可是那太后又要作妖？”

    “是，”謝知讓直言不諱，“朝堂上吵著要讓他立后，于天家而言，子嗣是大事，而十一殿下尚且年幼，不能立于人前，陛下避無可避。”

    “可陛下到底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被陳家把持著的帝王了。君臣雙方僵持幾日，陛下勉強(qiáng)松了口，朝臣們便不好再咄咄逼人。于是陛下便趁機(jī)問他們皇后的合適人選，將這一趟水?dāng)嚋??！?/br>
    “陳家雖勢大，但這朝堂到底還不是他們的一言堂，幾方勢力吵鬧了好幾個月，陳家終是坐不住了。”

    “你是說他們想……”姜蜜仰頭看著謝知讓，眸光微訝。

    謝知讓點(diǎn)點(diǎn)頭，“而且陳氏女最近頻繁喝藥，身子卻沒什么不好，底下的人撿了點(diǎn)藥渣拿去問大夫，只說是安胎藥?！?/br>
    那陳家便是想一舉得男了。

    先前陳家還想要一個出身背景全然干凈的嫡長子，可是如今，他們逼迫不得陛下，便只能使些旁門左道了。

    謝知讓心底有些擔(dān)憂，“錦衣衛(wèi)守護(hù)皇城，宮中眼線不少，可陳家也不是吃素的。我只從一些蛛絲馬跡判斷明日陳家會有動作，卻并不知曉他們具體的計劃。我不放心你?！?/br>
    他停下腳步，看著姜蜜的臉，接著說道：“若不然你稱病推了吧？”

    姜蜜搖了搖頭，握住謝知讓的手，輕聲寬慰他：

    “明日我得去的。你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又是陛下的心腹，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你，如果明日我貿(mào)然不去了，陳家難道就不會有所猜測？”

    “而且明日我不去，下次陳家和太后想做點(diǎn)什么，我又不去，難道就這樣一直和他們糾纏下去嗎？咱們總不能躲一輩子的?！?/br>
    謝知讓看著姜蜜，欲言又止。

    一遇到有關(guān)姜蜜的事，慣來殺伐果斷的謝知讓便會頓失分寸，瞻前顧后、猶疑不定。

    他承受不起失去姜蜜的痛苦。

    姜蜜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輕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會沒事的?！?/br>
    謝知讓深吸一口氣，低低應(yīng)了一聲。

    走出兩步，他忽然想起什么，拉過姜蜜手腕，掀開她的袖子?？匆娔谴鹬榘察o掛在姜蜜腕間，謝知讓略微放心了一點(diǎn)。

    “阿蜜，一定要戴好。”

    “好?！苯垡豢诖饝?yīng)。

    ……

    次日宮宴，姜蜜盛裝出席。臨出門時菟姐兒和猊哥兒發(fā)生了點(diǎn)口角，姜蜜聽他們跑過來告狀，說了幾句，便有些遲了。

    大殿之上，不少人圍在陳靈身旁恭維她。

    有夸她衣裳首飾好看的，有贊她容貌出眾的，還有人說她氣度出眾、十分威儀呢。

    “威儀”二字用得巧妙。

    陳靈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威儀？哪里又需要什么威儀呢？

    這是將她當(dāng)做未來皇后奉承呢。

    陳靈嘴上說著謙虛的話，眉頭眼角的笑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正聊得起勁呢，大殿門口那邊忽而有些sao動。順著聲音看過去，卻是著華冠麗服的姜蜜。

    其實(shí)姜蜜今日打扮還不算奢華，至少未將那頂價值萬兩的東珠珠翠冠戴出來。

    只是她一身考究的吉服霞帔，加上這么多年被謝知讓如珠如寶疼在手心寵出來的那等氣度，便叫陳靈比之不及了。

    陳靈不著痕跡地將姜蜜上下打量一遍，而后將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那一點(diǎn)鞋頭上。

    今歲進(jìn)貢上來的東珠，分到太后宮里的便不多，太后只勻了她幾顆用來裝點(diǎn)門面。

    她將那幾顆珠子看得極緊，輕易不會帶出去，生怕磕了碰了或是找不見了。而今日，她將那東珠簪子戴出來，便得眾人恭維稱贊。

    可偏偏，她那么珍重的東西，在姜蜜那里只是用來修鞋的。

    這讓陳靈如何不覺得恥辱？

    她收回目光，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謝夫人當(dāng)真是謝太師的掌珠呢。這東珠乃采珠人潛伏在冰冷刺骨的水中采來的，一顆便價值不菲。到了您這里，卻是只拿來繡鞋呢。嗬——”

    這話卻是在指姜蜜奢靡無度了。

    她掃了眼陳靈的簪子，笑道：“我瞧著陳姑娘發(fā)髻上插的是東珠簪，這頸間瓔珞的珠子卻是落了下乘，襯不起陳姑娘的顏色。你若缺幾顆好珠子，我送你便好了?！?/br>
    陳靈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起來。

    偏偏姜蜜還笑吟吟補(bǔ)了一句，“陳姑娘倒也不必謝我的，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和謝知讓成婚多年，別的不知道，這張嘴是實(shí)實(shí)在在跟著他學(xué)到了幾分精髓。

    此刻陳靈咬牙盯著姜蜜，那眸中恨意幾乎要化成刀子扎向姜蜜。

    姜蜜隨她看去，端是笑得無所謂，看得陳靈愈發(fā)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