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親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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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嬤嬤卻猶自不知,就雙唇嚅嚅地顫動著,“娘子,您太苦自己了……” 盧氏主仆私下相處里,許嬤嬤便喚盧氏娘子。第一次聽到時,張曦君大奇,當(dāng)下就問,才知這時的仆人對主人子女男稱郎君,女稱娘子或女郎,相當(dāng)于后世的少爺、小姐。后來又聽許嬤嬤喚她小姐而非娘子,只當(dāng)這是貴人和庶人的區(qū)別,便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此時一聽,知道許嬤嬤是為盧氏難過,張曦君也不知如何勸慰,只又使勁拽了拽許嬤嬤,仰頭道:“嬤嬤,不哭!” 許嬤嬤見張曦君一張小臉急得皺成一團(tuán),也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邊拭淚一邊笑道:“好,嬤嬤不哭?!闭f著溫柔地?fù)嵘蠌堦鼐嶂偘训臑醢l(fā),輕輕低語,“小小姐是個好孩子,又懂事又孝順,以后要多陪陪你祖母,你祖母她……”一言未完,聲音卻已哽咽,眼看又要紅了眼睛。 張曦君一急,連忙保證道:“我知道祖母疼我,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孝順祖母的!” 話剛一說完,沒想到許嬤嬤眼睛就立刻紅了,目中淚水盈盈,口中喃喃念道:“……好孩子……好孩子……” 然而,就在里間一片溫情脈脈之際,外間的張文豪卻一下跪倒在盧氏跟前,哭道:“祖母不要責(zé)怪娘,是孫兒求娘的?!闭f時心下一橫,雙手緊握成拳,抬起頭,目光直視盧氏道:“祖母若是非要責(zé)怪,就責(zé)怪孫兒好了!” 盧氏大震,看著長孫眼中的那一抹指責(zé),甚至是恨意時,冰冷的面具終于土崩瓦解,悲涼、痛苦、孤寂、后悔、恨意……種種情緒在這一刻涌上了盧氏的面龐,卻僅僅一瞬就讓滔天的爐火所取代——只見跪坐在榻上的盧氏猛然大喝:“畜生!”伴著這一聲怒喝,手也高高舉起。 李氏母女一怔,淚水雙雙直流。 李氏匍匐過去,哀求的叫了一聲“母親”,又轉(zhuǎn)頭罵道:“逆子,你干什么???還不快向你祖母磕頭認(rèn)錯?!币幻嬲f一面將張文豪的背狠狠往下按,可張文豪年紀(jì)雖小,卻生得壯實,若他不愿意,身形嬌小的李氏又能如何? 盧氏看著跪得筆直的長孫,那張黝黑的臉上是同他父親一樣的倔強(qiáng),一時間,腦中不斷閃過他父子倆小時的一幕幕,心中五味雜陳,然而卻不等細(xì)品心頭的千般滋味,就感胸口一痛,眼睛一黑,便是一陣暈眩。 “母親——” “祖母——” 見盧氏身子突然搖搖欲墜,李氏母子三人一驚,忙上前扶住盧氏。 里間,酣然在夢的小文宇終被吵醒,嚎啕大哭。 這時,張曦君和許嬤嬤卻顧不上小文宇,忙一前一后的跑出里間。 許嬤嬤排眾上前,跪在塌下,扶住盧氏,滿目擔(dān)憂:“娘子……” 盧氏面色蒼白,看著從范陽一直陪伴自己的許嬤嬤,目光微微一暖:三十多年了,自己身邊卻只有她。 想著,盧氏抬眸,目光隨意一掃。 果然,害怕多于擔(dān)心,到底自己的身邊只有許嬤嬤了。 如此一想,盧氏不由拍了拍許嬤嬤的手,嘴角扯出一抹安撫的笑意,雙眼卻不易察覺地一暗。 張曦君來到盧氏身邊也有一年多了,從未見過盧氏如此摸樣,就像一個喪失希望的人一樣,眉眼間沒有一點兒生氣。 想起與這位老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張曦君心頭一澀,眼睛也莫名一酸,情不自禁的脫口喚道:“祖母?!甭曇衾飵е宋说谋且簟?/br> 盧氏訝然,循聲看去,見張曦君抽噎地望著自己,似有一怔,等緩緩回神時,看向張曦君的目光卻是陌生,仿佛不認(rèn)識一般。 見盧氏目光陌生的看著自己,張曦君不禁想起前世的一些老人,就是因突受刺激而患上癡呆之癥,盧氏不會也…… “祖母?”于是,張曦君忙又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盧氏緩緩回神,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欣喜的淚光在眼底一閃而逝。她滿目慈愛道:“是曦君呀?”說著向張曦君招了招手,“可是嚇到了?來,到祖母這來?!?/br> 張曦君松了口氣,還認(rèn)得她,應(yīng)該沒事,便依言走了過去,乖巧的坐在盧氏身邊,由盧氏為她拭淚。 李氏見氣氛好轉(zhuǎn),也微微地松了口氣,“母親……” 盧氏頭也不抬的打斷道:“不用說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去給大郎送食吧?!?/br> 李氏聽得心頭再次一松,但看還跪在一旁的長子,又一想今日之事若被丈夫張賀知曉,兒子定會被打個半死,這不是要要了她做母親的命嗎?可盧氏剛才怒氣如此之大,又叫她如何求情? 此時,張曦君心里也暗暗著急,這個大哥雖性子有些跳脫,做事也魯莽,但是心性不壞,對弟妹更是愛護(hù),她自不愿意看見張文豪出事,畢竟父親張賀的脾氣她也知道。 就在李氏和張曦君這對母女各思對策時,盧氏忽然說道:“明日,我讓許嬤嬤找半匹布給你帶回娘家去,至于還要帶些什么你就自己看著辦,總不好空手就送兄妹倆過去?!?/br> 李氏不想盧氏會如此安排,不由一愣,“母親?” 盧氏不高興道:“怎么,你有不滿???” 李氏哪會不滿的,簡直是大喜過望,忙拉起仍跪在地上的長子,又叫上呆愣在一旁落淚的長女,便要告辭退下,卻一見盧氏憔悴的面容,想起方才一幕,心中到底不安,于是請示道:“母親的身子似乎還有些欠安,不如今兒再請了大夫瞧瞧?” 盧氏盯著李氏,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李氏納悶的抬起頭,一下對上盧氏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心頭一哆嗦,也不敢多言,連忙帶著一雙兒女離開。 許嬤嬤將小文宇又誆哄著睡下,走到外間道:“真不去請大夫來瞧瞧?” 盧氏撫著張曦君的背,有些精疲力盡的搖頭道:“不用了,小睡一會兒就是了?!?/br> 許嬤嬤明白盧氏這是想為張文豪掩飾今日的事,心底不由一嘆,面上卻微笑道:“要睡也行,可得先進(jìn)些食才是?!?/br> 盧氏豈會有食欲,下意識的就要搖頭,卻見小孫女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袖,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自己,分明就是在說她餓了,心中不禁一暖。但她一向在小輩面前嚴(yán)肅慣了,也做不出一副慈愛祖母的摸樣,于是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嗯,就簡單弄些對付就是?!?/br> 許嬤嬤領(lǐng)命而去,不到半個時辰,便利落的熬了小半鍋白粥,就著李氏留在灶頭上的面餅,并一碟家里腌漬的泡菜,送到了上房。 今日家中只有盧氏和張曦君進(jìn)食,午飯便擺在東屋的外間,祖孫倆在臨窗的榻上對幾而食。。 應(yīng)該是家族教育所至,盧氏很講究儒家禮儀,進(jìn)食時不僅細(xì)嚼慢咽,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而且從始至終都端正的跪坐著。 張曦君約半年前,便被盧氏教導(dǎo)著進(jìn)食,也為此她很受了一番苦。 像是南方素食粥,也就是后世的稀飯,雖然現(xiàn)在所有的食具皆為木質(zhì),并不容易弄出聲響,但是以木勺喝粥時總有些細(xì)碎的聲音流出,加之她人小動作遲緩,要克制食粥的聲音并不容易。 除此之外,最令她深覺困難的則是坐,需要跪坐,而前世的坐姿,在盧氏眼里是不符禮法的,被稱之為箕坐。甚至盧氏還曾以《禮記?曲禮上》記載的“坐毋箕”來講述箕坐的放蕩無禮。試想,一個人要將二十多年的習(xí)慣改變,豈是一朝一夕可以達(dá)到?好在經(jīng)過盧氏半年的言傳身教,她一般跪坐一個多時辰倒可以勉強(qiáng)忍耐,至于進(jìn)食也可做到盡量不發(fā)出聲音。 彼時,張曦君便在小心翼翼地進(jìn)食,可在食下碗中最后一口白粥時,一張小臉卻皺了皺,眼睛也沒離開幾上空空的木碗。 見狀,侍立一旁的許嬤嬤不由一笑,故意問道:“可要再添一碗?” 張曦君一愣,抬頭看見許嬤嬤眼里的促狹,小臉頓時一紅。 米價貴,麥子燕價格低廉,家里一般就以麥飯為主,因不常吃,偏又是前世的主食,她不免有些意猶未盡。想著,只覺臉上又紅了幾分,面上卻強(qiáng)作不知,鄭重其事的搖頭道:“不用了,倒是有些困了,我陪祖母小睡一會?!?/br> 話音甫落,只聽“撲哧”一聲,卻是許嬤嬤忍俊不禁,掩嘴輕笑。 “嬤嬤!”張曦君頓時惱羞成怒,一下站起身,仰面叫道。 盧氏斥道:“曦君,你失禮了?!闭f時,素來下抿的嘴角微微翹起。 張曦君眼角一直注意著盧氏,見盧氏笑了,心中歡喜,面上也不自覺的帶出幾分,乖巧認(rèn)錯道:“是,孫女知錯了?!?/br> 盧氏輕輕“嗯”了一聲,不再多言,只吩咐許嬤嬤扶她進(jìn)里間小憩。 張曦君見盧氏斂了笑意,也不喪氣,兀自起身,跟著她們同去了里間。 許是今日精神過度緊張,又逢午間吃得小有滿足,在里間竟只躺了一會,便不知不覺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好似在半夢半醒間,依稀看見許嬤嬤抱著哭泣的小文宇離開了,待得又要迷迷糊糊入睡時,卻總有一個聲音在耳旁呢喃細(xì)語,原以為是身在夢中,不想聲音漸漸地清晰了,也漸漸地熟悉了——是盧氏。(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