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選擇出現(xiàn)在這，除了想知道母親的消息，也是想給面前的這位老人的一些尊重。

    老人沒說太多，只進(jìn)去房間，拿出一枚三十公分左右的黑色相框。

    坐在林暮對面，老人陷入回憶，念叨著：“小寶沒了，他生前總是在我們面前講你，把你當(dāng)親生孩子。我們怎么對你，是我們的錯?！?/br>
    老人隔著擦得很干凈的玻璃，摸著黑白照片里面男人的臉，“他只剩你這一個，如果你還認(rèn)，就把照片帶走，以后我們不在了，他也好吃到香火。如果不認(rèn)，我也沒話說?！?/br>
    照片放在林暮面前的桌子上，里面的男人與女人帶著微笑，永遠(yuǎn)停留在年輕的時候，而畫面之外的老人頭發(fā)花白，渾身布滿皺紋，人生的長河已經(jīng)快要走到盡頭。

    “認(rèn)的?！绷帜哼@樣說。

    走之前林暮將自己身上所有現(xiàn)金卷起來，塞進(jìn)了桌布下，用杯子壓住。

    抱著遺像下樓，陳淮倚在門邊等他，幫他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問：“他們難為你了？”

    林暮搖搖頭，說：“沒有。”隨后講了一個地址。

    這是一片家族墓地，陳淮沒有陪林暮進(jìn)去，想把第一次祭拜的時間留給林暮自己。

    林暮從山上下來時已經(jīng)傍晚，眼睛有些腫，大概率哭過，陳淮什么都沒問，安靜地帶人回家。

    好在林暮很快調(diào)整好了心情，他們一起去羊淮山走了一圈，新面孔增加很多，很多是見了之前的新聞過來的，想要挖掘這里更深層的故事。

    拐賣村的印象根深蒂固，村里的人堅(jiān)持否認(rèn)，可這些人的否認(rèn)太沒有說服力了。

    最終由林暮與村長牽頭，本地公安授權(quán)，公開透明地為全村女性進(jìn)行了一場dna集采。

    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結(jié)果出現(xiàn)，但信息被很好地封存。

    幸運(yùn)的是，全村上下，沒有任何女性的dna與現(xiàn)存走失人員的dna數(shù)據(jù)庫中的信息吻合。

    這個消息讓一些千里迢迢跑過來，意圖大做文章的人掃興而歸。

    山中逐漸恢復(fù)平靜。

    林暮暫留山中授課，陳淮陪同半月后，接到一通京北的電話，先行離開。

    春節(jié)小年前一天，林暮接到張希顏的電話，告知她們次日抵達(dá)北城，林暮掛斷電話后搭乘便車出山，路上收到陳淮的視頻。

    陳淮那邊的背景像是在公司辦公室，他放下筆，問林暮：“出來了？”

    “嗯，快過年了，山里沒什么事了。”林暮隔著屏幕看人，發(fā)覺自己有點(diǎn)想他了，想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不問了。

    陳淮跟自己不一樣，他的家人還在世，都在京北那邊，跟家人一起過年，挺好的。

    “你別太累了。”林暮講話很小聲，“也不用擔(dān)心我，我這邊都挺好的?！?/br>
    陳淮嗯了聲，也一直在看屏幕里的林暮，圍著圍巾，頭發(fā)又長了，很像當(dāng)年那個高中生。

    轉(zhuǎn)頭看眼日歷，陳淮想起今天開會結(jié)束后搭乘電梯，偶然聽到旁邊兩個小女生在討論的新年檔的電影。

    他打開網(wǎng)頁，找到北城電影院，定了兩張票，屏幕中央提示訂票成功，時間大年初一。

    “林暮?！?/br>
    “怎么了？你要開始忙了嗎，忙就先掛，晚點(diǎn)打。”

    “等我回去，我們?nèi)タ磦€電影吧?！?/br>
    林暮沒反應(yīng)過來，過會才呆呆地問：“看什么？……我來訂票。”

    “我訂好了。”陳淮敲擊桌面，語速沉緩，“《小木頭歷險記2》?！?/br>
    晚上躺在小屋床上，林暮跟陳淮連著語音，裝作已經(jīng)睡著，打開瀏覽器搜索電影簡介。

    上面寫著：“八年后，小木頭重返地球，踏上了尋找人類朋友的全新旅途……”

    忘記問陳淮訂的是哪天的票，林暮想。

    如果問了，他就能知道自己跟陳淮將在哪天見面，想念的感覺大概會因此緩解很多。

    春節(jié)前一天上午。

    林暮去商場挑選了很多食物，糖，干果，蔬菜，在陳淮的視頻輔助下選擇了一套非常漂亮的對聯(lián)。

    “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視頻跨年?！绷帜哼@樣說。

    陳淮沒等說話，視頻被一通來自張希顏的電話中斷：“老地方不見不散！我跟圓圓出門啦，剛剛給月月打過電話，就差你啦！”

    老地方是林暮原來工作過的那家飯店，張希顏對那里產(chǎn)生了很特殊的感情，認(rèn)為那里承載了他們高中時期最后的快樂。

    林暮沒有往家折返，直接拎著東西打車過來。

    原來的新職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晉升為店長，竟然還能認(rèn)出林暮，給他們包間贈送了涼菜與果盤，還有——四箱酒。

    “這個可不是送的哦~”張希顏對服務(wù)生綻開笑臉，出來打寒假工的小男生面色通紅，“麻煩小弟弟幫我把這些，這些，這些，全——部打開，謝謝！”

    白酒啤酒擺滿了整個桌子中心，林暮跟林望月交換眼神，沒等他們說話，張希顏起身，笑嘻嘻地給他們倆面前各擺了一瓶。

    “先來一瓶熱熱身，嗯？失蹤的月？失聯(lián)的一？你們這個表情，是有什么意見嗎？”

    圓圓沒有阻止，那便是支持的意思，只說：“林望月剛出院沒多久，少喝一點(diǎn)吧，江清囑咐過我。而且他忙完就來?！?/br>
    林暮偷偷郁悶，張希顏還火上澆油地問：“你家大老板呢？人不出現(xiàn)那不得給買個單什么的？媽耶，上次視頻他突然冒出來可嚇?biāo)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