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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衛(wèi)東確實覺得腳后跟有點不太舒服，但是他都已經(jīng)快到帽兒胡同巷子口了，又覺得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就不想回家換鞋。

    他在距離帽兒胡同口不遠的小公園長椅上坐著，周日的時間來這個街心小花園的人不少，他可以看到不少人在壓馬路。

    靜下心來，所看得風景和平時不同。

    一只警惕的貍花貓叼著老鼠經(jīng)過。

    貍花貓本來想占據(jù)自己的老位置，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男人已經(jīng)霸占了它的位置。

    它喵喵埋怨了兩句，結(jié)果忘記了自己口中叼著老鼠，老鼠掉出來抓緊時間要逃跑，這機靈的貍花貓腳步輕盈追上了老鼠，換了一個秘密基地待著去。

    蝴蝶翩躚經(jīng)過，停留在了路邊的灌木叢上，而灌木叢上有枯黃的蟲子吐出絲線，在半空之中垂下。

    被不太烈的太陽一曬，祁衛(wèi)東昨晚上沒怎么睡好，他過了一會兒昏昏欲睡起來。

    “你看別人干什么？”

    一個銳利的女聲在附近響起來，而伴隨著的是男人的呼痛聲，男人求饒說道：“莉莉，我就是隨便看看?！?/br>
    “看也不許看！”女人哼了一聲如此說道，“我們兩個是要處對象的，你又不和人家處對象，看別人干嘛？”

    祁衛(wèi)東睜開了眼，因為在日頭下打瞌睡，陽光透過了薄薄的眼皮，這會兒看人都是一片血紅，他抬頭用手遮住了陽光，但是就算是這樣，看人還是暈著紅光的。

    祁衛(wèi)東低著頭眨眨眼，慢慢緩了過來，他注意到了視角里移入了一抹藍色。

    那人腳下是一雙黑色的小皮鞋，白皙勻稱的小腿，再往上則是滾了白邊的藍色衣裙擺。

    心跳加快，似乎潛意識也猜到了來者是誰，帶著一絲期盼去看眼前人。

    真的是桑云窈。

    祁衛(wèi)東幾乎是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她和平時的不同。

    以前為了防曬，桑云窈總是穿著長袖長褲，幾乎沒露出什么皮膚，今天穿著的是一身連衣裙，長發(fā)披散著，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因為長發(fā)放下更顯得不過是巴掌大小。

    桑云窈的口紅在吃過早飯后又補了一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然地暈染開，淡淡緋色若是最為儂艷的花瓣。

    祁衛(wèi)東想到了剛剛見到的蝴蝶，那只鱗翅華美的蝶，可會把紅唇當做是花瓣一樣停留？

    這個念頭燙了他一下，他的目光下移。

    她修長的脖頸露了出來，胸口以上還有一塊兒光潔的皮膚，脖頸掛著一根紅繩，帶著一個金晃晃的小飾品。

    或許是太陽猛地烈了起來，他覺得她的皮膚白得晃眼，讓他幾乎不好直視，他又很擔心別過頭失禮，就仔細看著那金飾。

    金色的郁金香中間用玻璃掏空，里面是可以轉(zhuǎn)動的小郁金香，此時玻璃里面的小郁金香正在左右搖晃。

    一陣風過桑云窈抬手壓住了帽子的邊沿，她沖著祁衛(wèi)東一笑，“我遠遠見著便覺得可能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桑云窈在送了桑寶彤去制片廠家屬院以后，就往回走，想著在家里等祁衛(wèi)東，沒想到對方就在巷子門口等著。

    他們約定的時間絕對不是現(xiàn)在，幾乎提前了兩個小時，就在十字路口相逢。

    果然是有些緣分的，而且對方也期待今天的會面。

    一想到祁衛(wèi)東是期待的，口腔里似乎都可以品嘗到蜜水一樣的香甜味道，順著喉管下滑到胃囊，全身的細胞都因為甜蜜而雀躍。

    桑云窈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笑得有多甜，嘴角高高翹起，眼睛成了彎月。

    在桑云窈開始說話以后，祁衛(wèi)東也有了應對的能力。

    祁衛(wèi)東站起來，“你和彤彤吃了沒有？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我和彤彤一大早就吃完了。她有兩個朋友在制片廠家屬院住，我剛剛把她送過去，結(jié)果在街邊看到了你，你昨晚上沒有睡好？”

    祁衛(wèi)東確實昨晚上沒有睡好，這會兒不說自己沒睡好，就只是說道：“太陽挺舒服的，我就打了個盹。彤彤放在別人家里可以嗎？”

    桑云窈點頭，“正好周五的時候，她的兩個好朋友在我這里，我這次把彤彤托付過去一來一去也是人情往來，可以的。”

    祁衛(wèi)東點頭，這樣的話要比彤彤在家好得多。

    像是看懂了祁衛(wèi)東的想法，桑云窈說道：“我們院里有個馮奶奶，最近關(guān)系處得很好，我要是出門，也可以把人托付給對方，她肯定愿意接受的?！?/br>
    馮奶奶別說是愿意接受彤彤，讓她直接撫養(yǎng)彤彤，對方都會雙手雙腳贊成。

    這里的風景到底都是常見的，祁衛(wèi)東提議：“距離中午還有一點時間，要不……去頤和園走一走。”

    因為要去看電影的地方距離頤和園比較近，他就提議去頤和園。

    “好?！?/br>
    坐上了公交車，祁衛(wèi)東搶著付了錢，兩人坐上車時候，位置已經(jīng)全滿了，同時這一站有不少人上車。

    售票員手中的小紅旗不住地揮舞，指揮讓人往后走。

    售票員cao著字正腔圓的首都音：“往后走一走，各位往后走一走，有腿腳不便的老人上車，勞煩有人讓個座兒~”

    原本有些人不愿意動，就像是木頭樁子一樣杵著，而新上來的人知道后面有多可怕的隊伍，順著小紅旗的方向往后走，原本上來的人抱怨著，努力把身子貼到座位上去，好讓出一條小道。

    祁衛(wèi)東的一只手虛擋在桑云窈面前，好讓她不用被任何人撞到。

    不知道是誰的鞋子在人流之中被擠掉了，桑云窈踩到了這只軟綿綿的鞋子，一個踉蹌眼見著要跌倒，祁衛(wèi)東握住了對方的胳膊。

    桑云窈的手臂纖細柔軟在這樣夏末里也帶著女孩子特有的冰沁沁的溫度，而男人的手掌粗糙有槍繭，火熱的大手和冰涼的手臂碰觸，兩人同時都頭皮發(fā)麻。

    細小的電流從碰撞的地方飛快竄了出去，頭皮都麻麻漲漲的，一雙腿也好像是被釘住了挪動不了。

    他們兩人的曖昧后面的人可受不了，有人戳祁衛(wèi)東的后背，“哎，哥們！你別杵在這里不動，帶著你媳婦再往后面走走。”

    70年代未婚男女鮮少在公共場合親昵，祁衛(wèi)東現(xiàn)在還拉著桑云窈的胳膊，此時自然被人當做了合法領(lǐng)證的夫妻。

    祁衛(wèi)東的嘴巴張了張，面紅耳赤地應著說道：“好?！?/br>
    他的手上用了一點勁兒，半拉著桑云窈繼續(xù)往前走。

    乘客們都喜歡杵在下車的部位，這里的人是最多的，等到走過了后門，就沒那么擠了，不過解放軋鋼廠是個大站，這會兒上車的人不少。

    桑云窈和祁衛(wèi)東還是身體貼著身體。

    桑云窈的手抓住了車座，還可以感受到祁衛(wèi)東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服傳過來。

    車上的味道很雜，有人帶了包子、有人正在吃著雞蛋，諸多的味道里，她清晰地捕捉到祁衛(wèi)東的味道。

    干干凈凈、清清爽爽，讓人想到了烈日下被洗得干凈的床單。

    她抬頭悄悄看了祁衛(wèi)東一眼，對方正看著窗外，好像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的風景，只是通紅的臉，還有微微緊繃的下頜線透露出了他不一樣的心思。

    第40章 磨腳

    公交車上的人來來往往很多, 剛開始兩人站得位置人很多，到了后來，就不再貼得那么近, 兩人同時都松了一口氣。

    桑云窈瞧著祁衛(wèi)東也似乎松了一口氣，又有點不那么愉悅了。

    大概在感情初生萌動的時候, 心思總是變來變?nèi)?，為了一個碰觸而心跳如雷，兩人緊貼著覺得害羞, 松開了覺得自在，但是當另一個人也表現(xiàn)出更自在一點的樣子, 又覺得不舒服了。

    是不是嫌棄自己有汗味？

    要說起來，桑云窈對今天打扮有兩個地方不太滿意, 一個不滿意的地方是鞋子，這一雙皮鞋和連衣裙不是很搭配，另一個不滿意就是少了香水，讓今日穿搭少了一種氛圍感。

    桑云窈甚至想到，馬上就是金桂飄香的時候, 是不是可以采摘一點桂花做桂花淡香水。

    畢竟現(xiàn)在自己也有錢了, 滿足了吃喝的情況下，是時候可以增加一點別的悅己項目。

    轉(zhuǎn)念一想資本主義作態(tài)四個字，桑云窈還是歇了這個念頭。

    老老實實低調(diào)做人，不要折騰什么幺蛾子出來。

    在改革開放徹底到來的時候, 還是低調(diào)一點行事。要不然被扣了個大帽子, 那可真是遭罪。

    桑云窈的思緒像是被大風卷起的風箏, 搖搖擺擺的, 這風箏又被細線牽引，牽引人就是祁衛(wèi)東。

    祁衛(wèi)東這根線, 又把桑云窈的注意力轉(zhuǎn)回到了起點。她身上應該沒有汗味吧？

    桑云窈又不好低頭直接去聞，這個動作太猥瑣了，她用手當做扇子，輕輕扇了扇。

    祁衛(wèi)東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覺得桑云窈可能是熱了。

    桑云窈平時都是梳著雙麻花辮，現(xiàn)在麻花辮解開了披散在身后，她的頭發(fā)濃密，看上去就挺熱。

    加上車上人挺多，剛剛還擠來擠去的，祁衛(wèi)東覺得，桑云窈十有八·九就是熱了。

    祁衛(wèi)東對著坐在窗邊的人說道：“同志，能不能把窗戶再打開一點，有點熱?！?/br>
    年輕微胖的男同志說道：“我剛上來就想推開，卡住了，推不開啊。”

    前面的人也說道，“我也試過了，推不開?！?/br>
    “我試試看?！逼钚l(wèi)東說道。

    祁衛(wèi)東的身子前傾，一只手壓在前座的后扶手處，另一只手伸過去開窗。

    這是雙人座，坐在外側(cè)的是一個灰白頭發(fā)的大媽，她連忙避讓開祁衛(wèi)東的身體，一邊抱怨說道：“小伙兒，你這身體看上去這么瘦，這兩個同志都說打不開了，你咋那么倔?！?/br>
    祁衛(wèi)東推窗，第一下是試探，用了差不多三分力氣，判斷玻璃卡在了橡膠軌道里，可能橡膠老化，這些碎屑把玻璃卡住了。

    “我試一試。”祁衛(wèi)東說完了之后，右手的手掌完全抵住了玻璃窗邊，大臂帶動了小臂，用了八分力氣。

    桑云窈可以看到，他使勁兒的胳膊肱二頭肌鼓了起來，而且隨著他的動作，這扇玻璃緩緩移動，祁衛(wèi)東又收了點勁兒，等到玻璃過了最難滑的部位就不用那么大勁兒了，免得玻璃損壞。

    祁衛(wèi)東把窗戶徹底推開，靠窗的那個男同志對著祁衛(wèi)東比劃了大拇指，“力氣真大。”

    祁衛(wèi)東笑了笑，“也就有把力氣了?！?/br>
    徐徐的涼風送入了進來，祁衛(wèi)東對著桑云窈說道，“你好點了嗎？是不是不那么熱了?！?/br>
    咦？

    桑云窈的眼睛瞪大了，他是為了自己推窗戶？

    心跳的速度又起來，愉悅的歡喜席卷了全身，她好像是沸騰的水壺，一下腦子燒得空白了，桑云窈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好、好了，確實涼快?！?/br>
    祁衛(wèi)東把窗戶打開是有好處的，車廂里亂七八糟的味道一下就被卷得干干凈凈，而且車上人多，窗戶開大了，就涼快了一些。

    旁邊有人也說道：“剛剛窗戶就一點縫，還真要命，幸好小伙子的力氣大，把窗戶打開了?！?/br>
    “可不是？這小伙子看著瘦瘦的，腰比女孩子還細一點，沒想到力氣還挺大。”

    祁衛(wèi)東的腰很細嗎？

    桑云窈聽到話就看了過去，皮帶勾勒出了他的腰線，確實挺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