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該去暯城了?！?/br>
    陸程飛嘖嘖稱奇：“林侍郎真夠冷靜的，恩義道德什么的，林侍郎竟真能全然不顧了?！?/br>
    林星謀無所謂道：“道不道義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我和陸大人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br>
    陸程飛抬起手拖著臉：“是這樣嗎？”

    “陛下給陸大人下的是什么指令？”林星謀斜視陸程飛：“是讓陸大人去議和嗎？可北狄野心勃勃意圖吞并我大靖，議和注定失敗，那這之后呢？”

    陸程飛玩味道：“我怎么會(huì)知道呢？”

    林星謀繼續(xù)道：“秦淵死了，大靖就一定會(huì)敗嗎？那陛下又有何必要將槍械送往前線提前暴露我軍實(shí)力？又為何要讓我跟著議和使臣隊(duì)伍而不是送完就離開？”

    陸程飛：“陛下乃是真龍?zhí)熳?，陛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br>
    林星謀毫不猶豫拆穿道：“陸大人此行不是來議和，是要來滅了那個(gè)所謂恥辱的暯城吧。”

    陸程飛頓了頓，隨即緩緩開口道：“林星謀，你本可為世間風(fēng)流人物，非要來趟這渾水做甚？莫不是嫌命太長?！?/br>
    “世間風(fēng)流？”林星謀反問道：“陸大人眼中風(fēng)流為何物？若我是這世間風(fēng)流，您有為何苦于管束庶弟無方？這不叫風(fēng)流，是下流。陸大人問我為何非要來趟這渾水，那自然是水太渾濁，魚都快死了，再?zèng)]有人來以身試險(xiǎn)，那便是平生逆境，末路危機(jī)。”

    陸程飛笑道：“明慎所職，毋以身試法。你們本為放逐臣，還妄想做那亂世雄不成？”

    林星謀淡然道：“陸大人錯(cuò)了，我們沒人想做亂世雄，我無青云志，我所求不過一隅安生，jian佞當(dāng)權(quán)，是你們不肯給我一條生路，我就只好自去尋那陽關(guān)萬里道?！?/br>
    “jian佞當(dāng)權(quán)？”陸程飛冷下臉：“真正的jian佞到底是誰？莫家自以為是清譽(yù)氏族，實(shí)際剛并自用愚不可及，他們倒是清風(fēng)明月，百姓苦饑寒的時(shí)候怎么不見他們站出來？霍家滿門登科卻是近乎無人生還，縱他霍云明是帝師又如何？什么提前計(jì)劃深入敵腹，分明就是陛下為了保他編纂的說辭！若不是陛下體恤舊情，他霍云明別說帝師了，就是個(gè)人人唾罵的暯王余孽！一杯毒酒穿腸過，死后還不是無處可歸。你以為為何全天下人都巴不得舊族死無全尸？五族之中也就這兩族還有點(diǎn)兒人樣，其余的呢？輕攜雞犬走云巔，權(quán)錢美色衙堂暖，暯城之禍，宦官干政，稅收失衡，圍欄獵人，逼良為娼，這樁樁件件哪樣不是這些舊族搞出來的？新貴再大大的過陛下？北狄來犯，除了徐嚴(yán)這種蠢貨誰敢打邊境一根頭發(fā)絲的主意？你林星謀倒是好的很，還萬里陽關(guān)道，這般喜歡舊族當(dāng)?shù)赖娜兆?，那你不妨就好好看看這所謂的暯城，好好看看舊族之下，這天下又是怎樣的天下！”

    林星謀平靜道：“陸大人真是和的一手好稀泥啊，我只問陸大人，如今的新貴與曾經(jīng)的舊族又有何區(qū)別？”

    “我等皆心向大靖，從未干出過禍害民生之事?！?/br>
    “那戚松大爺?shù)拿趺此?？”林星謀諷刺道：“您眼中的民，是大靖子民還是四支中人？您可否告訴我，為何那名前來報(bào)信的官員最終也身首異處？您可是要說這都怪我林星謀？您說的對，舊族再起只因我林星謀心懷不軌，百姓怨聲載道只因我林星謀賄亂六部，就連戚松大爺和顧跡官員的死也只因我林星謀行舉無端?！?/br>
    “輕攜雞犬走云巔，權(quán)錢美色衙堂暖？好！陸大人說的好極了！”林星謀忍不住拍手稱贊，他繼續(xù)道：“我只請問陸大人，如今的大靖難道就不是這樣了嗎？京都城內(nèi)靡靡之音泛濫，北城滿街全是嚶嚶啼泣！前方將士以血守國門，卻是食不果腹饑寒交迫！你們還真當(dāng)將士們熱血不知寒？滿朝文武私囊飽滿，前線軍餉空空如也！軍餉的真相是誰攔了下來？徐嚴(yán)為什么敢做出通敵叛國貪污腐敗之事？還不是因?yàn)樗谋澈笫墙o他撐腰的新貴，全大靖最奢華的酒樓一年下來的虧空竟然有十?dāng)?shù)萬兩真金白銀，那這些錢去哪里了？是飛到了六部的口袋里還是在你陸程飛的口袋里？徐嚴(yán)不是因?yàn)橥〝撑褔D的，他是替你們所有的新貴而伏誅。人人唾棄徐嚴(yán)，人人皆是徐嚴(yán)！你們根本不是在對付舊族，你們分明是打著對付舊族的名號鏟除異己！你們費(fèi)盡心思收攏官員，如今朝堂算不得冗官但戶部所錄之官員近乎全為你等新貴門下！你們視人命如草芥，藐法度于不顧！貪得無厭，道貌岸然可不就是你們？陸大人不會(huì)以為自己還是什么新貴吧，你們是當(dāng)世之四族！我確實(shí)恨不得秦淵沒入黃泉，可我也想問問陸大人，若秦淵沒死，難道你們就會(huì)放任他活著回來？大家都是敗垣空廊，分什么新舊之說？”

    陸程飛死死盯著林星謀，道：“若是你沒能知曉此行真正目的，我定會(huì)讓你在暯城徹底長眠?！?/br>
    “不過很可惜，讓陸大人失望了?！绷中侵\直視陸程飛：“議和只是一個(gè)幌子，陛下真正的意思是借口議和將槍械送往前線，再進(jìn)入城內(nèi)與大軍里應(yīng)外合奪下暯城。不出意外，大軍應(yīng)該已經(jīng)派了不少人布局在了暯城之外吧?！?/br>
    陸程飛冷笑：“想不到，你竟成了變數(shù)?！?/br>
    林星謀不失禮節(jié)的抬起手行禮，溫和笑道：“榮幸之至，下官不才，恭請諸君祭天?！?/br>
    “你死定了?！标懗田w的臉頓時(shí)陰狠下去，一雙鳳眼竟是瞪成了圓形，他陰森道：“就算暯城一行不能把你怎么樣，回到京都，我必殺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