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手在空中交握一瞬，須臾松開。

    顧無琢仿佛還在介意此前的失控，走到劍上后，立時與林曦霧拉開距離。所幸茫茫的劍身不算太長，即使有意分散，相距也僅有半步之遙。

    袖擺隨風(fēng)而動，纏繞在一起，仿佛戀人十指相扣的雙手。

    林曦霧善于逃跑，平日移動卻不熟練。她努力控制速度，茫茫在她手里上上下下，不停顛簸，像顛沛流離的馬車夫。

    對、對不起。林曦霧想起自己不久前夸下的海口，小臉忍不住一紅，她扭頭認(rèn)錯般看向顧無琢，我的技術(shù)很糟糕吧？

    顧無琢站在她身后，見到她面上表情皺成一團(tuán)，忍不住勾指輕笑。

    所以，目的地在哪兒？林曦霧昂起腦袋，只要把你安全送到，我就不算失誤。

    他笑得更是開心，抬手掐了個訣，把掌控權(quán)收回掌心。

    在林曦霧露出失落的表情，開口抗議前，顧無琢轉(zhuǎn)頭，輕聲道：看。

    黑沉沉的天幕中，驟然亮起一束光。仿佛大團(tuán)的繡球，一朵之后，便是十朵、百朵，千朵萬朵。

    色彩斑斕，絢麗奪目，宛如星河傾斜。

    四方秘境開啟時，會有妖物被吸引而來，那些東西體內(nèi)妖力充沛，直接除掉未免可惜。顧無琢眸色深重，被一簇簇的火光點(diǎn)亮，我提前布下法陣，沒有用多少靈力。

    靈力凝出的花卉，安靜無聲。顧無琢選得角度極好，倘若是城內(nèi)，或是在其余的地方，便看不到此等美麗的風(fēng)景。

    送給林娘子的，煙花。他用上狐貍精對她的稱呼，作為除夕那日的回禮。

    林曦霧抬著頭，略有些愣怔地看著漫天霞光。

    她一時看呆，好久后，才忘情地扭頭。眸光從煙花上移開，專注地描摹眼前人的眉眼。

    他靜靜地仰著頭，一如初見時的少年仙君。

    林曦霧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一聲比一聲響。

    她喜歡他，想靠近他，想和他在一起。

    這實(shí)在是，再明顯不過的事。

    等她攢夠百分之五十的功績，她就

    【宿主，出事了?！孔R海中，系統(tǒng)的聲音突然響起，語速極快。

    【自從發(fā)現(xiàn)地脈菩提失蹤后，主系統(tǒng)一直在追尋世界意識的蹤跡。但就在剛才，根據(jù)檢測，世界意識脈絡(luò)完全消失。】

    林曦霧尚還沉浸在煙花的氛圍之中：【然后呢？】

    【失去世界意識，所有的劇情脈絡(luò)消失，那宿主即使救了人，也不算是改變原定的軌跡。】

    咚。

    林曦霧再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前幾次不同，此次的跳動沒有任何的興奮和喜悅，所帶來的，唯有無邊的恐懼。

    【宿主，你明白吧？你被天道承認(rèn)的功績，到此為止?！?/br>
    咚、咚。

    林曦霧：【憑什么？】

    【我們也不知道?！肯到y(tǒng)同樣焦頭爛額，【整個世界意識都像是突然消失，除卻洛雲(yún)塵氣運(yùn)之子的身份不變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如此一來，宿主只有摘花一項(xiàng)會被天道承認(rèn)。】

    但光就這一項(xiàng)，遠(yuǎn)遠(yuǎn)不夠。

    【宿主，你現(xiàn)在是身穿，受天道庇佑。但通道，不會為你開啟?！?/br>
    待完成任務(wù)后，林曦霧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永遠(yuǎn)留下，要么永遠(yuǎn)離開。

    系統(tǒng)接下來的話，林曦霧聽不清了。她的腦袋嗡嗡作響，仿佛被人按入水中，所有的聲音從遠(yuǎn)方飄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耳中鉆。

    阿霧？有人喊她。

    怎么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曦霧花了很久，視線才逐漸由模糊變清晰。

    顧無琢正俯身看她，雙眉不自覺皺緊。他的臉上滿是關(guān)切，伸手想要碰她，卻于半空停住。

    阿霧，怎么哭了？

    林曦霧方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她下意識想避開顧無琢專注的目光，低下頭，往后退了一步。

    她連自己還踩在劍上都忘記了，往后挪動時一步踏空，整個人頭朝下倒栽下去。

    阿霧！

    那聲音陡然變得焦急起來，寬闊手掌探出，拉住她的細(xì)腕，讓她免于失足。顧無琢伸出另一只手，把拖住她的后背，把她扶回劍上。

    仙劍茫茫一瞬間變得寬闊許多，靜止地橫列在半空中，林曦霧軟倒在劍身上，低著頭，不住顫抖。

    她不停地哭著，身邊的修士手足無措，全然不知發(fā)生何事。

    我惹你生氣了嗎？還是哪兒做的不夠好他的雙目也有些紅。

    顧無琢鮮少見林曦霧哭，更從未見過她哭成這樣。她的心中仿佛有一桿支柱，頂在天圓地方的小世界中，撐著她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