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鍋冒著白煙、燈光顯得有些昏暗，師念白蹲在冰箱前看了一會，從下層冷藏抽了一片鮭魚，扔進(jìn)水里解凍，接著開始調(diào)汁、處理其他菜，她邊聽廣播一邊手上動作。

    一陣后戳戳袋中鮭魚，拆開塑膠封袋置于砧板上。

    房門被扭開，元樂蓉一身短袖t恤，兩人見到的時候都愣了一下，「總感覺......好像好久不見了?！箮熌畎籽凵耧h動，終于開口。

    「是啊，明明就住在一起，但作息實在差太多了，難得遇見?！乖獦啡赝嗜ド砩戏罆裢馓?，跑進(jìn)浴室里關(guān)上門，一陣水聲過后素顏回到客廳，「念白，我們的房約到什么時候？」

    師念白穿著圍裙在簡單的小廚房切菜，聞言，放下手里正處里著的半片鮭魚，「十月底，怎么了嗎？」

    「前幾天有個同學(xué)休學(xué)，問我要不要接她住的地方，那里離我們學(xué)校比較近，問我要不要去看房?！?/br>
    師念白頓了一下，垂首把鮭魚的骨都給去了，「確定好了？」

    「嗯，我還挺滿意的。」元樂蓉點點頭，「大概八月底就會搬了吧?！?/br>
    「我知道了，那就到時候再結(jié)算吧?！顾c點頭，挽過長發(fā)，沒有多追問，把奶油滑進(jìn)燒熱的平底鍋中。

    師念白下了客運轉(zhuǎn)捷運，打開手機(jī)，收到元樂蓉的訊息：「房租匯過去了?！购兔骷?xì)。

    師念白簡單回了一個ok的貼圖。

    「麻麻是明后天回來臺北對不對？」

    「今天?！?/br>
    「今天！」

    「你下午在嗎？」

    「在！」

    「那我在車上了，我會去打掃完，然后我們?nèi)コ燥?？?/br>
    「好??！」

    她勾起唇角，人來人往的捷運，師念白抬首看窗外，感覺在窗外看見無數(shù)個與元樂蓉相似的身影。

    「結(jié)果我沒想到的是我們就真的好幾個月沒見到了?！?/br>
    兩個人邊打掃邊聊天，一整間屋子幾乎都搬空了，剩下兩個行李箱和兩個黑色包包放在玄關(guān)。

    「沒辦法啊！你再不回去，到時候那些高中養(yǎng)你的姊姊們都要跑了......」元樂蓉從背包抽出濕紙巾，「我統(tǒng)一處理窗框，你掃拖可以嗎？」

    「可以啊?！箮熌畎c點頭，兩人不由分說地開始動作，卻始終待在同一個空間，保持還能說話的距離，「這倒是，基本上都是到處跑做到府美甲的，看到j(luò)iejie們都好我就放心了不少。」

    藍(lán)芽音響播放著輕音樂。

    「你現(xiàn)在不是都做穿戴甲嗎？」

    「對啊，但那些jiejie們的恩情不一樣，暑假忙到彷彿不存在，我居然也沒怎么想到要聯(lián)系朋友?！?/br>
    「可能一個人比較自在？」

    「不是，主要是我住家里反而發(fā)現(xiàn)，其實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在外面，我以為我會想回家之類的，但事實證明我其實比較喜歡待外面?！箮熌畎茁柭柤?，隨手找了個塑膠袋攤開：「垃圾統(tǒng)一丟這里喔。」

    「好?！乖獦啡卮蛄藗€ok的手勢。

    「兩個月沒在臺北我快忘記捷運圖長怎樣了?！?/br>
    「我就算都在臺北也還是沒記住哈哈哈──」元樂蓉大笑，笑得甚至站不穩(wěn)，午后三點多的斜陽穿進(jìn)房間，一雙褐色的眼睛透著光，格外奪目。

    「我連怎么從客運回來轉(zhuǎn)車都有點忘了，剛剛回來的時候還重新查路線?！箮熌畎滓卜砰_了笑，錯過了元樂蓉眼里眷戀的明光。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開口：「我最近突然覺得......好像有很多人都希望我一直保持原狀?！?/br>
    「是這樣沒錯呀?！乖獦啡赜职岩粡堈礉M灰塵的溼紙巾扔進(jìn)垃圾袋中。

    面對師念白，我總是有萬語千言如鯁在喉。

    看她笑的時候不想告訴她，看她不笑的時候，就更不想告訴她了。

    她們有說有笑地打掃了一個下午，一起站在玄關(guān)準(zhǔn)備離去。

    「我在想是不是搬空之后鑰匙放在房間里面顯眼的地方，然后請房東結(jié)算電費、返還押金用轉(zhuǎn)的就好，不然還要敲時間好麻煩?！箮熌畎锥自诘厣洗┬?。

    「還是統(tǒng)一我來交就好？」

    不想告訴她，其實搬離開以后，就真的徹底打算要和她分開了。

    「給你好了。」師念白果斷妥協(xié)，把手里的鐵鑰匙給丟到那雙伸來的手里。

    「欸，念白，你有東西忘帶了?！?/br>
    元樂蓉和房東道別，踏出一樓電梯。

    「什么？」

    「一雙鞋跟一些散的東西，在你床底下?！?/br>
    「懶得回去?！?/br>
    「那丟了？」

    「你寄給我吧，我老家店到店那間?！?/br>
    「也行?！?/br>
    元樂蓉走到對面的便利超商，輸完資料寄出，「怎么搞得比分手還像分手??？」她自嘲。

    「寄了?！?/br>
    「運費？」

    「我出掉就好了。」

    「哦，那不行，六十對嗎？」

    「嗯?！?/br>
    她騎著重機(jī)頭也不回地離開和師念白一起住了整年的租屋，只剩一道紅色車影和飄盪地長發(fā)在風(fēng)里。

    滿橘的天空綴著零星彩霞。

    人影遠(yuǎn)去、車聲遠(yuǎn)去，把我的心摔成碎片，全隨風(fēng)揚在后面。

    那天下班后我收到了她傳來的匯款明細(xì)照片，光影昏黃，與傍晚的斜陽一樣令人哀傷。

    我沒有回應(yīng)。

    對話、愛意與關(guān)係皆戛然而止，發(fā)出一串好似訊號不良的刺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