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結(jié)果 09
在這個夜晚,簡夏瑋做了一場夢,那過于真實的畫面,也讓他瞬間明白這不單單只是夢境,而是周姸玫曾經(jīng)發(fā)生的過往。 一家五口在飯桌前享用晚飯,父親問起家庭旅游的地點,稍微年長的兩個少年異口同聲,說了想去游樂園,而年幼的meimei則是在這一刻,說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秘密。 「我想去看海?!?/br> 一直以來都十分寡言的周姸玫,難得在飯桌前發(fā)表想法,得來的卻是母親冷淡的反應(yīng),與父親嚴(yán)厲的回覆:「我是在問你哥哥的意見,沒讓你說話!」 周姸玫心一驚,倒抽一口氣,也閉緊了嘴巴,再也沒說任何話。她和自己約定好,之后絕對別在爸爸面前多言,免得又惹他不高興,還鬧僵了氣氛。 而在同個周末,她的兩個哥哥,拎著放有幾百塊的錢包與悠游卡,瞞著父母,偷偷摸摸地約她一起出門。 「我們一起去海邊吧!」周季楷的邀約打動了周姸玫的心弦,沒有躊躇太久,三人偷溜了出門,心驚膽顫地搭上前往最近海岸的公車。 前往海邊的車程預(yù)計四十分鐘,周姸玫雖擔(dān)心父母發(fā)現(xiàn),可心里想的是班上朋友與她分享的經(jīng)驗。那個女孩和家人出游后,一整個禮拜都在高談闊論著海的遼闊與美麗,讓始終沒有親眼看過海的她,對藍(lán)色的汪洋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與妄想── 她曾在一些書讀過,海是遼闊的,更是自由的。 也許看一眼會讓她心生嚮往,但比起抱著遺憾、整天惋惜,她寧愿相信,在見到那么神奇的美景之后,能夠感到豁然開朗。 放下也好,接受也罷,她就是想窺一眼。 周姸玫望著窗外,風(fēng)景從都市的高樓大廈變成人煙稀少的小鎮(zhèn),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坐在身旁的周孟翔,也在這時候輕喚她的名字。 「周姸玫,就快到了。」 「好……」周姸玫點了點頭,沒過多久,便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海景。 她所看過的書中,有很多人都描寫了海的寬闊,但無論文字多么華麗,都沒有親眼所見那么驚心動魄。 「為什么要帶我來海邊?你們不是要準(zhǔn)備段考了嗎?」 「你不是想看海嗎?段考才沒有你重要。」 周季楷的話讓周姸玫歛下雙眸。也許對他們來說,她比段考還要重要,但爸爸mama可不這么認(rèn)為,比起自己,他們顯然更在意那些大大小小的考試。 到站之后,三人下了車,在前往海岸的路上,看見一間帶有庭園的別墅。 他們一致認(rèn)為,這肯定是某個有錢人,特地花錢把房子蓋在這里的。 半開放式的庭園繞著矮矮的籬笆,氛圍與一旁的海岸有著強烈的反差,一個是輕松愜意的自然海景,一個則是莊嚴(yán)優(yōu)雅的歐式建筑,庭園中除了幾盆小樹叢,其馀全是玫瑰。 「真漂亮。」周季楷忍不住讚嘆,「一定是有錢又有時間的人,才能把花照顧得這么好。」 周姸玫確實被庭園的玫瑰吸引住目光,但她的心思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的大海。 她只是輕輕掃過一眼,沒有多看半秒,卻是這一趟旅程,令她印象最深刻的畫面。 「啊──沒想到在海邊大吼是這種感覺!太爽了吧!」周季楷大吼一聲,覺得身心都舒暢了不少,「好討厭老爸!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但就只能拿到那個成績,我有什么辦法?要不然你來考啊!」 「沒想到哥哥抱有這樣的不滿?!怪軍睹嫡f著,還以為那個對爸爸的態(tài)度總是服服貼貼的周季楷,其實一點怨言都沒有。 「當(dāng)然啊,我忍很久了!不過你們不喊一聲嗎?」 「不──」周姸玫正想拒絕,便聽見周孟翔也跟著喊了句。 雖然聲音沒有周季楷一樣宏亮,卻感覺得出有同樣的怨氣。 「好想離家出走──」 ……周孟翔怎么也跟著抱怨? 周姸玫睜大眼睛看著兩個哥哥,忍不住笑了出聲,感受到強烈的親切感。 原來,他們都擁有著相同的處境嗎? 「之后我們絕對要逃離爸爸的魔爪!」周季楷握緊雙拳,下定決心要顛覆父親的「獨裁政權(quán)」,「我們慢慢存錢,長大后就一起搬出去?。≌覀€像外面那種滿玫瑰的大豪宅,過著幸??鞓返纳?!」 「我也可以跟哥哥們一起嗎?」周姸玫小心翼翼地問著,確定自己有沒有在他們的計畫之中。 「那是當(dāng)然的啊,我們不是兄妹嗎?除非你交了男朋友之后,想要離開大豪宅、和他一起住,不然我們?nèi)齻€是絕對不會分開的?!?/br> 還正上著小學(xué)的周姸玫,光是聽見「男朋友」這三個字,就害臊得面紅耳赤。對戀愛完全沒有妄想的她,完全沒想過未來會與某個人交往或者步入禮堂,「我想跟哥哥們永遠(yuǎn)待在一起!」 「到時候,你一定要找跟我們一樣好的男生才可以?!?/br> 「沒錯!我贊同周孟翔的話,畢竟要找到比我們好的人太困難了,到時候記得帶來給我們看看,讓我和大哥鑑定他是不是個好男人!」 「我年紀(jì)還小,還不懂這種事情……」周姸玫看過書,也聽朋友說過,戀愛是一門大學(xué)問,比數(shù)學(xué)進階題還要難解、比自然課更讓人聽不明白,有些人花了好幾年甚至大半輩子,都依舊無法捉摸這種復(fù)雜的感情。 「等你長大之后,自然就會懂了?!?/br> 「我決定了!你舉辦婚禮的那一天,我和周孟翔要代替爸爸牽著你進場,那個由我們親手交付的男人,絕對不能太遜,得配得上我們最親愛的meimei!」 「不過這個世界上,比你們好的人實在太少了?!箤λ齺碚f,兩個哥哥就像她的偶像,她也很想和他們一樣,不只成績優(yōu)異、擁有很多朋友,也能把任何事都做得完美,成功獲得爸爸mama的賞識與喜愛。 她以為他們是所謂的「人生勝利組」,過得很幸福、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卻沒想到其實他們與自己一樣,抱持著諸多的不滿,始終壓抑著無法表達(dá)的情緒…… 沒錯,她原本確實如此認(rèn)為,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只是荒唐的錯覺,是個天大又愚蠢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