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林泠玉和hannah喝酒的酒吧旁邊買水，碰巧遇上了她們。在路邊聊了幾句。

    聊到以前分手的時候，蕭經(jīng)聞捏著礦泉水，林泠玉問他分手后有想起過阿沚嗎。他難得地回憶了一下那段時間。

    他說：“剛分手的那段時間總是反應(yīng)不過來，半夜床上沒他，我以為他摔下去了，瞬間嚇清醒了去開燈，然后才想起已經(jīng)分手了，難過……很難過，接著又覺得還好他沒摔地上去?！?/br>
    說完又覺得不妥，怎么能當著人家mama的面說什么床上的……可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了，只能跟著說一句‘抱歉’。

    林泠玉沒覺得有什么，他們都是成年人。但這番話委實讓她聽得不是滋味，但她也說不出什么寬慰的話，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

    接著蕭經(jīng)聞祝她新婚快樂，她告訴蕭經(jīng)聞，林從沚住在那邊那條街上，這個時間可能醒過來了會去買冰淇淋。

    林從沚聽完，慢慢地端起水杯，喝光了整杯水。

    他有點失態(tài)，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把桌布扯下來，一桌子酒杯碗碟啷啷響了一陣。

    “不好意思?！绷謴臎b說，“我…我想出去走一走。”

    他跟hannah說了聲抱歉，逃似的從他mama那里出來了。

    接著一個人在城市里心不在焉地走著，這個季節(jié)路上的藍花楹都開了，有的在往下落。

    走到廣場中間的噴泉，嘆了口氣。

    其實到塞維利亞沒有辦手機卡還有個原因，就是用這種物理方式來限制自己胡思亂想，比如此時此刻他很想給蕭經(jīng)聞發(fā)個消息，說噴泉這里還挺涼快的。

    但這個時候他需要自己單獨呆一會兒。

    畫展那天，林從沚早早起來了。

    在行李箱里翻出一套質(zhì)地輕盈的襯衫和褲子，站在鏡子前發(fā)現(xiàn)頭發(fā)有點長，這沒辦法，自己抓了抓，像個頹廢藝術(shù)家。

    蕭經(jīng)聞就等在酒店門口，他住的這間酒店沒有常規(guī)上的大堂，只有一道像居民房一樣的木門。

    “嗯？”林從沚見他已經(jīng)站在門邊了，“你……來這么早？”

    蕭經(jīng)聞收起手機：“剛到?！?/br>
    畫展在十點，去藝術(shù)館之前吃了個早餐。

    這家藝術(shù)館說來還有些淵源。到了之后掃電子票進場，進來后在走廊里拿介紹手冊，林從沚說：“去年這家藝術(shù)館的老板聯(lián)系過我，問我愿不愿意來這邊畫幾幅仿畫?！?/br>
    蕭經(jīng)聞也拿了一本介紹冊，笑了下，說：“這不應(yīng)該是保密的嗎？跟我說沒問題嗎？”

    “啊?！绷謴臎b偏頭看他，“那你能保密嗎？”

    “可以。”蕭經(jīng)聞點頭，和他并肩向展廳里走，“然后你拒絕了？”

    “嗯。但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不會像以前那樣義憤填膺，展出怎么能掛假畫，這樣拿畫展當什么了?！?/br>
    蕭經(jīng)聞并不意外，他只淡淡說：“你長大了?！?/br>
    他的確長大了，已經(jīng)不會沖動又耿直地去批判。歲月教會他的一句話是，共存并非是妥協(xié)，妥協(xié)也未必是低頭。

    以前他總想要蕭經(jīng)聞低頭，拼命想證明自己是對的。以至于他有時候會忘記他們是愛人，愛人之間不必如此。

    這次看展，蕭經(jīng)聞相當沉默。

    搞得林從沚有點愧疚：“你可以評價一下的，我不會說你?！?/br>
    蕭經(jīng)聞直接順桿爬：“真的嗎？”

    “請吧?！?/br>
    “咳?！笔捊?jīng)聞清了下嗓子，他俯些身，靠近他耳邊說：“你左邊第三幅，《被蟒蛇纏繞的水晶吊燈》，是假的，真畫在我那里?！?/br>
    “……”林從沚一愣，先看向左邊。

    畫展掛假畫的事情并不算罕見，五年前他們因為畫展掛假畫的合理性爭論的時候，蕭經(jīng)聞直接說盧浮宮里的《蒙娜麗莎》。那究竟是不是真品，這個問題在全世界沒有任何蓋棺定論的答案。

    從陰謀論來講，《蒙娜麗莎》已經(jīng)從一件藝術(shù)品成為了一種符號——只要懸掛于盧浮宮的墻上，那么它就是唯一的《蒙娜麗莎》。

    林從沚走向他左邊第三幅畫，果然，畫框右下方貼著“不售賣”的標志。

    蕭經(jīng)聞接著說：“上個月我收到郵件，是申請使用仿真品展出，我同意了，原來是這家藝術(shù)館。不過剛才進來的時候，第一幅的法翁也……”

    “好了你住嘴！”林從沚直接上手捂住他嘴，警告的眼神盯著他，“不要再說了！萬一這里有人聽得懂中文！”

    第25章

    由于捂住蕭經(jīng)聞的嘴, 他能感覺到蕭經(jīng)聞在他手心里笑了起來。

    遂繼續(xù)警告他：“別笑，忍著?！?/br>
    蕭經(jīng)聞小幅度地點點頭，看著他眼睛, 眼神誠懇，以表達自己乖順。林從沚這才放下手，不忘悄悄左右看兩眼，看展的人們并沒有投來異樣的目光，他才安心些。

    再回頭去看那幅畫, 平心而論，縱然贗品, 但并不妨礙它是一幅精美的作品。甚至可以說以假亂真——誠然, 人家本來就是在這里‘亂真’的。

    林從沚重新站在它面前，細細看著。展廳是一個大型的濾鏡，燈光和裝飾物，紅外探測器, 以及展品前方的警戒線, 都會營造出受保護對象無比珍貴的氛圍。

    人是視覺動物，并且大腦往往只看見它選擇看見的東西。

    畫作整體色調(diào)偏暗，黑色蟒蛇鱗片上折射著環(huán)境色, 它緊緊纏繞著一頂華美又蕭條的水晶吊燈。不難看出, 這頂?shù)鯚羲鄣某潜ぴ畸愄没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