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結(jié)果郝如月不知不覺把自己哄睡了,太子蒙著被子嚇得直流眼淚,卻硬是忍著沒哭出聲來,結(jié)果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眼睛腫成了核桃。 郝如月趕緊命人煮了雞蛋來,剝了皮給太子敷眼睛,太子敷著眼睛反過來安慰郝如月:“小姨,保成一個人睡也害怕,可保成忍著沒哭。哥哥哭鼻子,保成沒哭?!?/br> 是沒哭,就是眼睛腫了,這樣口是心非、爭強好勝也不知隨了誰。 過程雖然艱辛,好歹結(jié)果是好的,太子哭腫了眼睛,卻也接受了分床睡。 原本一切都正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誰知皇上下朝之后過來了,一看便看見了太子還未消腫的眼睛,問郝如月出了什么事。 郝如月便把分床睡的事說了,太子也自豪地告訴皇上,他一個人睡沒哭,他很勇敢。 “那眼睛是怎么回事?”皇上抱起太子問。 太子眼珠一轉(zhuǎn):“蚊子咬的?!?/br> 皇上又問:“冬天哪兒來的蚊子?” 還嚇唬太子:“欺君是大罪?!?/br> 太子垂下眼睫,帶著哭腔說一個人睡覺害怕,晚上哭了,并且越說越傷心。 皇上將太子抱緊了些,抬眸對郝如月說:“太子還小,不用這么早分床,還是安排人夜間陪睡吧?!?/br> 得,一天一夜努力白費,太子也白哭了。郝如月對上皇上的眼:“太子明年就三歲了,越晚分床越難分開,太子啟蒙之后皇上是不打算讓他一個人睡嗎?” 記得惠嬪跟她抱怨時曾說過這一點,小孩子越早分床越好分,越晚越難,還說大阿哥就是分晚了,連著哭了好幾天。 事實證明,惠嬪說的沒錯,太子第一個晚上便沒哭鬧,也許今夜就能安穩(wěn)睡去了,可讓皇上這一攪和,所有努力前功盡棄。 皇上沉著臉并不接話,哄好太子才道:“便是要一個人睡,也不能讓孩子把眼睛都哭腫了。” 惠嬪說大阿哥第一次分床睡,可不止把眼睛哭腫了,哭鬧到后半夜,嗓子都喊啞了,也沒見皇上這樣心疼。 反而因為在課堂上打瞌睡,被罰了寫大字。 怎么輪到太子,一起都變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每一步的成長都有一個過程,有時候難免需要大人硬起心腸。 就如大阿哥學(xué)走路。 大阿哥嫌累懶得走,總想讓人抱著,噶祿家伺候的人不敢違背小主子的意愿,導(dǎo)致所有人都以為大阿哥天生不良于行,害惠嬪白流了多少眼淚。 等將人接回宮,皇上硬起心腸讓人放開大阿哥,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阿哥會走路,而且走得很穩(wěn)。 分床也是一個道理,甚至比學(xué)走路安全多了。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大人心腸不夠硬,或者意見相左,帶來的結(jié)果可能是:“汗阿瑪,保成以后都能跟小姨一起睡嗎?保成一個人睡害怕,晚上哭了好久,眼睛都腫了?!?/br> 皇上搖頭:“保成長大了,不能再跟小姨一起睡,不過可以跟乳母睡。” 郝如月以手扶額,寵孩子不是這樣寵的。 以康熙這樣雙標(biāo)的做法,歷史上的太子胤礽只是驕橫跋扈,貪財好色,那都得歸功于仁孝皇后的基因好了。 太子是儲君,天生享有最好的資源,如果再加上皇帝毫無底線的偏寵,過分將他與其他兄弟區(qū)別對待,那么只會讓太子越發(fā)目中無人,覺得別人對自己好,捧著自己都是應(yīng)該的。 當(dāng)然這個“別人”,也包括他的君父,康熙皇帝。 其實小時候還好,太子年紀(jì)小,對皇上沒有威脅,皇帝正值壯年,也不會覺得太子是個威脅。 可太子總有長大的那一天。 太子長大了,皇上相應(yīng)變老了,于是太子覺得皇上擋了自己的路,皇上也認為太子想要取而代之。 矛盾就此產(chǎn)生,并且隨著太子一天天長大,皇上一天天衰老,愈演愈烈。 發(fā)展到最后,不是兒子干掉老子,便是老子干掉兒子。 如果只是一對父子的角力也還好,可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那些被太子欺壓,被皇上雙標(biāo)對待的皇子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隨便單拎出來一個都是很能打的。 于是在父子對決當(dāng)中,還摻雜著黨爭和各種算計,陰謀陽謀無數(shù)。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到最后胤礽沒反都算孝順了,康熙沒殺胤礽,只是將他圈禁到死,也算是個慈父了。 別看孩子小的時候父慈子孝,等到將來絕對雞飛狗跳。 “汗阿瑪不讓保成跟小姨睡,是不是自己想跟小姨睡?”太子忽然抽冷子問。 郝如月再次扶額,上回真不該讓小家伙進屋。 康熙破天荒被兒子問到啞口無言,因為他確實是這樣想的,緩了一下才淡聲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br> 居然沒有否認,當(dāng)著孩子的面這樣說合適嗎,郝如月只恨自己一時詞窮,沒立刻接上話。 哪里有個地縫讓她鉆一鉆。 皇上陪著太子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皇上前腳才走,噶祿后腳到了,他是帶人來給郝如月送年俸的。 宮里妃嬪的年俸一般是年前發(fā),皇上苦了誰,也不會苦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而女官的俸祿卻要等到年后,皇上開筆之后,隨著前朝的官員們一起發(fā)。 “今年這么早就發(fā)年俸了?”郝如月有些詫異。 據(jù)她所知,連年征戰(zhàn)國庫并不富裕,為了保證南邊的軍需,去年連仁孝皇后的山陵都停建了。 還是赫舍里家長房出錢出力,才算將山陵建成,讓皇后入土為安。 因為大阿哥的關(guān)系,噶祿一直對郝如月心存感激,內(nèi)務(wù)府對慈仁宮后殿那也是極為上心。不管郝如月有什么奇思妙想,噶祿都會親自督辦,上山下海也要想辦法完成。 今天一早兒,皇上忽然讓他給赫舍里女官送年俸,噶祿也是一驚,女官的年俸不都是年后才發(fā)嗎,今年怎么提前了。 轉(zhuǎn)念一想,深覺其中大有緣故,之后果然見皇上改了數(shù)目。 聽說赫舍里女官侍寢了,皇上雖然沒有給位份,先把年俸給了也是有的。 畢竟皇上金口玉言,要為仁孝皇后守制三年,三年內(nèi)不大選,不大封。 可當(dāng)他看清年俸數(shù)目時,眼睛都瞪圓了,頓時感覺自己這兩年多的巴結(jié)討好全都沒有白費。 第60章 任務(wù) 郝如月聽噶祿說完,第一反應(yīng)是算錯了:“正一品女官的年俸居然有兩千兩?” 清宮沒有專職女官,只能對比后宮妃嬪,皇后年俸才只有一千兩,而她這個女官的年俸居然比皇后的多出一倍。 她何德何能? 噶祿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圣旨沒頒下,他也不好亂說,只得道:“宮里沒有專職女官,更沒有正一品女官,無從比較。年俸是皇上定的,女官若有異議,不妨去問皇上?!?/br> 送走噶祿,郝如月又問松佳嬤嬤,松佳嬤嬤看過數(shù)目,心中也有猜測。 噶祿肯定知道一點什么,他都不敢明言,松佳嬤嬤覺得還是等等再說。畢竟不是小事,可不要猜錯了,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于是搖頭說不知。 用過晚膳,顧問行過來傳話,皇上傳郝如月侍寢。 郝如月:破案了,是加班費。 從前她是正三品女官,跟嬪位一樣每年拿二百兩銀子年俸的時候,統(tǒng)共伺候過皇上兩回,只陪酒,每回皇上都管一頓晚飯。 宮里鬧過天花之后,她幫著太后協(xié)理六宮連跳兩級,晉升正一品女官,品階與皇貴妃相當(dāng),年俸應(yīng)該是八百兩。 可皇上不按規(guī)矩出牌,直接給了兩千兩。如今傳她侍寢,連飯都不管了,這多出來的一千二百兩不是加班費還能是什么。 郝如月手握羊絨清洗和去疤痕兩項專利,有赫舍里家長房每年給的分紅,其實并不缺錢。 可不管是赫舍里家長房的前途和生意,還是太子,都離不開皇上的照拂,所以哪怕不缺錢,她也要歡歡喜喜謝主隆恩,拿錢辦事。 她問顧問行:“我是在這里沐浴,還是去乾清宮?” 皇上傳召侍寢,自然要按流程走,沐浴熏香,赤條條裹了紅被子抬到乾清宮,然后從床尾爬上龍床,等待臨幸。 顧問行一聽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趕緊糾正:“皇上今兒心情不好,晚膳都沒用,說是傳召侍寢,我估摸著多半是想找人說說話。” 臨近年關(guān),天太冷了,郝如月也不想脫光光只裹一床被子進乾清宮,然后沒有任何交流地做那事。 哪怕皇上顏值在線,身材在線,器大活好,還倒貼錢,也差點意思。 于是郝如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跟著顧問行去了乾清宮。 皇上此時正在南書房批閱奏折,看完一遍要么畫圈要么批注,下筆飛快,仿佛不用思考。 “來了?”聽見她走進來,皇上也沒抬頭,“不必行禮,坐著等朕一會兒,還有幾份便批完了?!?/br> 郝如月應(yīng)了一聲是,坐在了太監(jiān)搬來的繡橔上。 抬眼看皇上,只見他低垂著眉眼,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并看不出有什么不高興來。 “你來之前可用了晚膳?要不要喝兩杯?”大約怕她干等著無聊,皇上筆走龍蛇,還能分心與她說話。 原來是管飯的,只不過晚一點而已。 郝如月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早過了宮里用晚膳的時辰,皇上這時候邀請她共進晚餐,多半不是為了吃飯,而是想借著吃飯的由頭喝酒。 很有一點借酒澆愁的意思,于是笑道:“臣夜觀天象,算出皇上會傳召臣,故而等到現(xiàn)在,一直沒用晚膳?!?/br> 皇上哼笑:“是么?那御膳房剛出爐的烤羊腿被誰吃了?” 果然是個小氣鬼,別人吃他一條烤羊腿都知道,郝如月訕笑:“是太子想吃了,臣聽說御膳房今日有,便派人取了一條回來。” 皇上孝順,慈寧宮和慈仁宮的飯食都出自御膳房。 皇上提起朱筆蘸墨:“哦?那你說說,羊腿是怎么分的,太子吃了多少,其他人吃了多少?” 堂堂天子一條烤羊腿也要問得這樣仔細,真是沒誰了。郝如月就起身,挽起袖子到御案前研墨贖罪:“皇上英明,臣早用過晚膳了,不過聽說皇上還沒用,這才想著陪皇上用一點,空肚子飲酒傷身體?!?/br> 皇上聞言看她一眼,再不說話,批示奏折的時候下筆比剛才又快了一些。 郝如月偷眼看去,最后那幾本的朱批全是:【朕知道了。】 批完奏折,皇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帶著她往寢殿走,邊走邊說:“種痘的事太醫(yī)院做得不錯,在宮女和太監(jiān)身上試過,只有幾人感染,如今也都痊愈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別看只比歷史上早三年研制成功,在天花泛濫的年代,這三年不知能救活多少枉死的性命。 郝如月?lián)嵴疲骸盎噬鲜ッ鳎@可是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后世也是這樣評價康熙皇帝的,這一回的馬屁她拍得真情實感。 皇上放慢腳步,等她跟上,與她并肩而行:“朕也是這樣想的,可畢竟有幾人感染,并非萬無一失,推廣起來怕是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