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壇里的酒越來越少。

    沈夜惟借著酒勁兒，說出了自己劫期的具體日子。

    “閻桓，為師……只剩下七日?！?/br>
    沈夜惟說到一半就開始哽咽了，“我有預(yù)感，這一次我是撐不過去的……等我rou身死了，魂魄入了輪回，也許有朝一日我們還能再見。往后你的日子還長，只是不知道……那時候你還能不能認(rèn)得出我？”

    閻桓端著杯子，認(rèn)真地聽完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看來沈夜惟是真的喝多了……在閻桓的視角里，除了他開頭說的“我有預(yù)感”這四個字以外，其余的每個字都是在胡扯八道。

    他沒有回答沈夜惟的問題，只是道：“我會幫你撐過去的?！?/br>
    沈夜惟絕望地發(fā)出一陣哼笑，問他：“你難道一點(diǎn)都不知？常翎在我體內(nèi)下有一蠱，而且，不是之前解除的那種蠱……他的一部分魂魄，在他死時就寄居在我的身體里了……即使不入睡，現(xiàn)在我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所以……”

    “你是想說，若要徹底殺死他，你的rou身就得赴死?！?/br>
    閻桓替他接上了后半句話，“否則他會逐步控制你的rou身？”

    “你果然已經(jīng)知道了啊。”沈夜惟看著他，輕聲道。

    “嗯，之前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是那位醫(yī)生給的最終確認(rèn)，把結(jié)果告訴了我。”

    “既然你知道我體內(nèi)有常翎的存在……”

    沈夜惟氣的都有些發(fā)抖了，“你怎么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與我調(diào)情？”

    閻桓一下子沒跟上他的腦回路，“這話怎么說？”

    “你愛的只是我的皮囊，是不是這樣？”

    沈夜惟紅著眼，一邊質(zhì)問，一邊還打了個酒嗝。

    “來，你過來。”

    閻桓拉著他的手腕，“坐我腿上來?！?/br>
    沈夜惟只好站起身，繞到了桌子對面，別別扭扭地坐在了閻桓的大腿上。

    “我要糾正你一件事……”

    閻桓也有點(diǎn)喝多了，一臉認(rèn)真地跟他解釋，“我是狼，如果只是貪圖皮囊，你不覺得我愛上另一匹狼的可能性更大么？我還是狼王呢，想要什么樣的狼，就能有什么樣的?！?/br>
    這樣解釋完，沈夜惟看起來比剛剛更生氣了，站起身就要走。

    “干嘛啊？”

    閻桓把人拽了回來，圈在懷里，笑嘻嘻地說：“不高興啦？”

    “滾！”沈夜惟掙扎了一下，“松手！別拽著我！”

    “你先聽我說完……”

    閻桓手上稍稍用力，沈夜惟就動彈不得了。

    沈夜惟這會已經(jīng)快要爆炸了，什么叫“想要什么樣的就能有什么樣的”？

    在這選妃呢？！

    他兇神惡煞地瞪著閻桓，張開嘴巴發(fā)出一陣“嘶嘶”的聲音，還露出了平時藏在嘴里的獠牙，以及粉紅色的蛇信子。

    “嘴巴張這么大，是要一口吃了我嗎？”

    閻桓毫不畏懼，不但摟的更緊了，臉上的笑意也更濃了，“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是愛你的皮囊……”

    沈夜惟：“……”

    他湊到沈夜惟耳邊，低聲道：“如果你真的入了輪回，無論你轉(zhuǎn)世成什么模樣，我都愛你。”

    兩人安靜了一陣兒，沈夜惟從他懷里鉆了出來，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回到里屋，在里面待了好一會；再出來的時候，沈夜惟手里多了把古琴。

    “我已經(jīng)調(diào)好音了?！?/br>
    沈夜惟將古琴遞給閻桓，“你來吧?！?/br>
    閻桓已經(jīng)預(yù)感到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的事了，心里其實(shí)十分緊張。

    他摸著這把琴，感嘆道：“居然保存的這么好?？墒俏乙呀?jīng)很多很多年沒有摸過琴了，師父教我的東西……也有些生疏了。不知師父是否嫌棄？”

    “不會?！?/br>
    沈夜惟說著，走上了戲臺：“你知道該彈哪首曲子。”

    “嗯。”

    手指落在琴弦上的那一刻，兩人懷著各自的心思，一時間百感交集。

    沈夜惟隨著這首千年前的曲子婆娑起舞，猶如風(fēng)中的一片纖細(xì)的葉子，輕盈，溫婉，勾人心弦。

    淅淅瀝瀝的雨聲，古色古香的木屋，百年不變的陳設(shè)，宛轉(zhuǎn)悲涼的曲子，魂?duì)繅衾@的臺上人……

    曲畢，沈夜惟站在臺上溫和地謝著幕，除了那一人的鼓掌聲，他還聽到了一聲很輕的啜泣。

    他從戲臺上下來，徑直走到閻桓面前。

    眼前低頭扶額的男人把自己的表情都藏了起來，沈夜惟只好輕聲說了句：“哭出來吧，也許這樣你會好受一些?！?/br>
    閻桓依舊沒有抬頭。他張了張嘴，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可實(shí)際上早已泣不成聲：“你不明白……”

    沈夜惟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托住閻桓的側(cè)臉，“其實(shí)，我都明白?！?/br>
    他站在閻桓面前，緩緩?fù)嗜チ俗约和饷娴哪且粚右路?，只剩下里面的透明紅色絲衣。

    閻桓抿著嘴，眼淚汪汪地看著眼前的人，就那樣輕飄飄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我想和你喝個交杯酒……行嗎？”

    閻桓甚至已經(jīng)不敢和他對視了，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的。

    沈夜惟一口答應(yīng)，“好?！?/br>
    閻桓一只手?jǐn)堉蛞刮┑难硪恢皇直孔镜匕炎郎系膬蓚€酒杯都拿了過來，一杯給自己，另一杯給了沈夜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