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怪我?！毙彀卣涟央p手抬起，“你過來，砍掉我的手?！?/br>
    “我他媽要你自?己砍！”

    “我沒刀，你把刀給我?！?/br>
    “行啊，我先把他弄死，再給你！”齊宏斌移動(dòng)刀柄，在于清溏的脖子上割出道紅痕。

    “齊宏斌，別碰他！”徐柏樟眼神眩暈，“我去找刀，你不要再動(dòng)?！?/br>
    確定于清溏沒傷及動(dòng)脈，只有表皮輕微破損，徐柏樟掀翻報(bào)告廳，發(fā)現(xiàn)了一把小?型裁紙刀。

    他握緊刀柄，緩慢上推動(dòng)刀頭，“這把太小?了，割不掉，我們換?！?/br>
    “少放屁，割不掉就使勁割！早晚能割下來。”

    徐柏樟：“手腕有骨頭，硬度高過這把薄片鋼刀，怎么割。”

    “不如這樣。”徐柏樟亮出左手腕，把刀尖按在上面?，“每個(gè)人這里，不僅有筋骨還有xue位。按照z字形挑斷手筋，再用?手法將xue位破壞，接上的可能幾乎為零?！?/br>
    “到時(shí)我的手就像連接了軟繩，懸在這里。不能活動(dòng)，沒有知?覺，拿不了手術(shù)刀、號(hào)不了脈，隨著?時(shí)間延續(xù)，雙手會(huì)緩慢退化、變黑、腐敗、爛掉?！?/br>
    “好?！饼R宏斌譏笑，“就這么挑?！?/br>
    于清溏臉色蒼白，“柏樟，不行。”

    齊宏斌把刀往上壓，“快點(diǎn)！挑！”

    徐柏樟握緊裁紙刀，觀察齊宏斌的臉色和?血流量，“能不能給我兩分鐘，我想和?他說幾句話?！?/br>
    “有屁快放！”

    徐柏樟轉(zhuǎn)到于清溏身上，冷靜變成了柔和?，還有離別前的不舍。

    “清溏，和?你結(jié)婚前，我的夢(mèng)想是看你一眼；看到你了，就想說上話；話說到了，又盼望著?天天見你，盼著?盼著?，真的盼到了你?！?/br>
    “上大學(xué)那?會(huì)，我總能看到牽著?手的情侶，那?時(shí)候我就想，談戀愛的人那?么多，什么時(shí)候輪到我?！?/br>
    “想著?想著?就開始做白日夢(mèng)，我們約定過的地方，答應(yīng)你的承諾我都記得，我還想著?，如果……”徐柏樟低頭，自?嘲，“算了，陳年往事，幼稚。”

    “總之，從二十歲到三十二歲，能遇見你、認(rèn)識(shí)你、了解你、再和?你組成家?庭我很知?足?！?/br>
    “如果不是你的陪伴，徐柏樟早死了。我這條命都是你的，可以為你做一切?！?/br>
    于清溏的淚像滾水，熱蒸汽在臉上散開。

    “我還是想知?道，如果我是個(gè)廢人，你會(huì)嫌棄我嗎？”

    “我不想聽?！庇谇邃缑蜃∽齑剑ヒ嗉?，“你把刀放下?！?/br>
    “清溏，回答我。”

    “我不允許發(fā)生這種事?！?/br>
    徐柏樟：“我想知?道，就當(dāng)騙我?！?/br>
    于清溏閉眼呼吸，再睜開時(shí)，把徐柏樟的所有裝進(jìn)瞳仁里，“徐柏樟，你聽好了，我以下說的發(fā)自?真心，字字屬實(shí)?！?/br>
    “我不嫌棄，永遠(yuǎn)不會(huì)?！?/br>
    你沒了手，我就當(dāng)你的手，給你做飯，幫你洗澡，為你洗衣；家?里的花我來澆，魚換我喂，把你為我做的那?些，都原封不動(dòng)的做給你。

    “人生很長(zhǎng)，我還想和?你一輩子?！?/br>
    “謝謝，我知?足了?！毙彀卣翆?duì)他笑，“清溏，再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站在那?里，不要?jiǎng)?、別受傷?！?/br>
    “柏樟，你別鬧了，”

    “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不動(dòng)手，咱們也?得死。”徐柏樟說：“我就一次，從今往后，不論生死我都聽你的，好嗎？”

    于清溏的眼睛里含著?水汽，臉像被風(fēng)石化，堅(jiān)如磐石，硬邦邦點(diǎn)頭。

    “最后一件，很早就想告訴你，苦于不好意思開口??！毙彀卣廖站o裁紙刀，眼睛里滿滿的，裝得都是他。

    “于清溏，我愛你。”

    我所有快樂的記憶，都閃爍著?你的影子。

    徐柏樟掌心朝上，速度極快，手法熟練，他說著?專業(yè)性的術(shù)語(yǔ)，用?刀尖在腕部割出血痕，“谷合xue，挑筋骨、廢元?dú)?；泉涌xue，傷肝氣、耗精血；海氣xue，損神經(jīng)、破心緒……”

    每說一個(gè)xue位，就在相應(yīng)的位置上劃一刀，血液滲出手腕，順地面?一滴滴往下落。

    一滴，兩滴，三滴……

    這種方式，追回了徐柏樟的記憶。十二歲到十四歲，為了少挨打，這是他的生活日常，在身體的各種區(qū)域，刻畫著?不同的線條。

    肌膚之痛如細(xì)雨，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才是折磨。

    沉默的環(huán)境能扼死人，于清溏站在原地，不掙扎、不哭泣、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可滴下來的血，全部燙在他的心。

    刀子太尖，血液太重，他的心要接不住。

    徐柏樟的手腕再也?支撐不住，真的像繩子一樣，虛虛地掛在手腕上，隨著?小?臂輕微擺動(dòng)。

    于清溏憎恨沉默，聲音像被淚水浸泡再揉爛的廢紙，“柏樟，停下來，求你?！?/br>
    心痛的感覺像溺水，于清溏大口?呼吸，仍喘不上氣。他清楚萬分，手對(duì)徐柏樟來說意味著?什么。

    努力了那?么多，計(jì)劃了那?么久，明明很快就能勸服，明明馬上就能成功，為什么這一次，要讓他親手毀掉夢(mèng)想。

    血液順指尖下落，全世界都在哭泣或譏諷，只有徐柏樟冷靜得像惰性氣體，連疼痛的表情都不給。

    像做末日倒數(shù)，但他從不拒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