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節(jié)
“跟著他爸做事。”孟一堃說,“他爸在搞什么風(fēng)水,可能是哪里出了問題,請了風(fēng)水師跟道士住家里?!?/br> 遲簾輕嘖,他怎么有種季常林哪天要是死了,就死在風(fēng)水上面,成也是風(fēng)水,敗也是風(fēng)水的感覺。 “行了,我知道了。” 遲簾中午開車去了他媽那邊,他輕車熟路的走進(jìn)公司大樓,在一眾前臺的注視下一路上頂層,走進(jìn)董事長辦公室:“媽,顧知之失蹤的事,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章女士心里一動,默認(rèn)了。 “真的是你藏起來的?”遲簾強(qiáng)忍著沒有暴怒,“你在我跟謝浮的人眼皮底下把顧知之擄走,下這么大手筆?!?/br> 章女士說:“他很安全。” 遲簾瞇了瞇眼,他媽是真的把顧知之藏起來了,還是在順勢而為,試圖拿捏他? “不是在你兒子的跪地哭求下答應(yīng)不下手了嗎,章董言而無信,當(dāng)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章女士取下眼鏡收起來:“商人本色?!?/br> 遲簾盯著他媽:“要我訂婚還是結(jié)婚,你才能把人放了?” 章女士還沒回答,就聽見她兒子輕飄飄地說:“那你別想了,我已經(jīng)變成了同性戀,回不去了。” 辦公室氣氛結(jié)冰。 “你不把他的地址告訴我沒關(guān)系,不管是哪個犄角旮旯,你都藏不了多久,會有人找到他的?!边t簾說,“我走了,午安章總?!?/br> 章女士平靜地看著兒子的背影,她跟丈夫千算萬算,自以為一切不會脫軌,結(jié)果不會再壞,沒想到兒子會為了段早就成為過去的感情開車撞發(fā)小,之后人在國外被看管著養(yǎng)傷,都要費(fèi)盡心思在國內(nèi)安排人守著顧知之。 兒子無可救藥的偏執(zhí),客戶被搶造成的損失,生意上的不順,丈夫?qū)λ俅翁岢鰷缈诘牟焕斫?,幾種突然就翻涌上來,她把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部掃了下去。 走出辦公室的遲簾一停,他倒退幾步,回頭:“原來我砸東西是遺傳,我就說怎么這么難改?!?/br> 說著就不管被刺激的母親,慢悠悠地離開了。 章女士氣得午飯沒吃,開會前她喝了點(diǎn)溫水,秘書敲門進(jìn)來,匯報說:“老板,這好像是小遲總送您的禮物?!?/br> 是本書。 ——《不要做情緒的奴隸》。 章女士青著臉把書丟地上,起身去開會。 . 國內(nèi)這邊,陳子輕壓根不知道他換個身份辦事會引發(fā)蝴蝶效應(yīng),他只在季家陷入了他的困境。 季常林吐血了。 還不是一點(diǎn),是一大口。 住在季家的地理先生跟周大師都被叫去臥室,面臨無聲的嚴(yán)刑逼問。 季常林倚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一股子恐怖至極的陰煞威壓從他身上散開,如淬了毒的利劍刺向四周的一切,又像是惡鬼堆里爬出來的猛鬼在發(fā)怒,腥爛發(fā)臭的味道融進(jìn)空氣里。 臥室點(diǎn)著熏香。 陳子輕聞著香味,他感覺自己有點(diǎn)恍惚,這香不對勁,迷心智的。 “咚——” 地理先生腿軟地?fù)渫ü虻乖诘兀叨哙锣碌亟淮藗€事,他說他是被誰收買的,要他在季家下咒。 全招了。 季常林叫親信進(jìn)來,一派心平氣和的樣子:“把老先生送回他主子那里?!?/br> 親信拖走沒法走路的老者。 陳子輕站在原地沒動,直到季常林揮手,他才轉(zhuǎn)身出去,用掐出深紫指甲印的手摸著心口大喘氣,就這么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回。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商戰(zhàn)的冰山一角,真嚇人。 竟然有人敢算計季常林,他還真就被算計到了,看來他也只是個凡人。 那老者兇多吉少。 陳子輕沒有長時間去思慮老者的生死,因為季氏的核心人物過來開會,季常林要他在場,他一個道士顯得格格不入,卻沒人把他拎說出來開展任何話題,都無視了他的存在。 這場會議在陳子輕看來就是龍體抱恙的老皇帝,站位渾濁不清的閣老大臣們,隨時都會篡位的太子。 會議結(jié)束后,陳子輕被留了下來。 季易燃腿最長,走得最慢,卻不能回頭把他帶走。 陳子輕顧不上季易燃的擔(dān)憂,他對季常林說閣老大臣們里面有個內(nèi)鬼,并明確指出對方身上畫了對季常林身體不利的符文。 季常林的反應(yīng)和他預(yù)想的不一樣,他一頭冷汗。 我的媽,季常林故意的,為的是考驗他。幸好他沒藏著掖著。 . 張淑儀的遺愿沒完成,同名的梅淑儀不出房門,陳子輕只能繼續(xù)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他這身份只能用兩個月,過一天減一天。 季易燃那邊一時又沒法談上。 陳子輕心里急成熱鍋上的螞蟻,還要假裝淡定的在季家附近轉(zhuǎn)悠,他偷瞟不遠(yuǎn)處的保鏢,季常林看似是尊重他的才能,實際是把他被軟禁了。 這晚季易燃遲遲沒回來,陳子輕的日常還沒完成,他有些著急,卻又不能露出來。 現(xiàn)在陳子輕被監(jiān)視了,出門都有季家保鏢跟隨,他的日常只能對季易燃說,裝備沒法子換,只能頂著道袍加中年皮來。季易燃從沒露出定點(diǎn)不適,承受能力很強(qiáng)。 甚至在他說完五句以后,露出“才這么幾句”的神色。 陳子輕望著棋盤走神。 季常林說:“周道士,該你了?!?/br> 陳子輕放棋子,他是會下棋的,學(xué)過。 季常林和他下了四十多分鐘,勝敗已分,他敗。 “季董的棋藝出神入化?!标愖虞p的語氣里聽不出恭維,沒有不服輸?shù)乃嵋?,只有就事論事?/br> 季常林靠著椅背,神態(tài)有些許倦色:“你也不錯,能跟我僵持這么久。” “想必周道士在深山隱居期間有什么機(jī)遇,學(xué)了這么一手?!奔境A值难鄣赘〕鳇c(diǎn)對未知的探究與趣味,這是很難得的,到他這地位,能牽動他心弦的東西少之又少。 陳子輕一副不變告知的表情。 季常林不追根問底,他閉目假寐,耳邊有棋子被捻起來落進(jìn)甕裏的聲響,做這事的人并不小心翼翼,也不粗魯,頻率和力道都透著微妙獨(dú)有的恰到好處。 古井起了一絲波紋。 突有手機(jī)來電,不合時宜地打破了安寧。 季常林接起電話,那頭說了什么,他掛掉,朝坐在他對面捻棋子的人說:“我兒子遇到了鬼打墻,出不去,勞煩周道士去將他接回來?!?/br> 陳子輕擺出大驚小怪的表情:“我畫幾張符,你讓你的人送過去不行嗎?” 季常林笑:“我知道周道士嫌麻煩,但別的人我不放心。” 盡是慈愛好父親的姿態(tài)。 陳子輕勉為其難地應(yīng)下了這個事情。 . 到目的地之前,陳子輕以為是季易燃為了在家外和他相處胡編了個理由,他去了才驚覺真的是鬼打墻。 陳子輕輕松甩掉跟他過來的保鏢們,徑自進(jìn)去了。 車停在林間小道上面,車燈大亮,青年坐在車前蓋上面,他沒穿西服外套,長腿帶著幾分不羈和野性張開,鞋子踩著地面,腳邊有什么焚燒過的痕跡。 陳子輕上下打量季易燃,再看他腳邊那灘灰燼:“是你自己搞出來的鬼打墻?。俊?/br> 季易燃低頭垂眸,沒動靜。 陳子輕的鼻子動了動,說:“你還喝酒了。” “我沒學(xué)駕照,你喝了酒開不了車,只能讓保鏢進(jìn)來開?!标愖虞p東張西望,“在我去把保鏢帶進(jìn)來前,你有什么想說的,趕緊說。” 季易燃上半身壓低,雙手撐著膝蓋,十指扣緊,胳膊上繃起年輕性感的肌rou輪廓。 黑襯衫黑西褲,平靜無波的眼睛和面孔,所有結(jié)合在一起的視覺沖擊是,干柴烈火,野草和長河。 季易燃?xì)庀⒗锏木莆峨S風(fēng)進(jìn)到陳子輕的呼吸里,燒干了氣流。 令人臉紅心跳的荷爾蒙在發(fā)酵。 陳子輕覺得季易燃深知自己的優(yōu)點(diǎn),這會就在對他展現(xiàn),要他入迷。 “你不說,那我說?!标愖虞p搬出跟曖昧不沾邊的血腥殘酷話題,“季易燃,你爸可能涉嫌命案,你會報警嗎?” 季易燃不慌不忙:“如果是,會報警。” 陳子輕說:“那捂不住的吧,就算你家想捂,你們對家也要使絆子,到時鬧大了輿論失控,你就成了殺人犯的兒子。” 季易燃的面上不見半分局促迷茫:“你別討厭我?!?/br> 仿佛是在說,全世界我只在乎你的態(tài)度。 陳子輕意識到季易燃一心要把氛圍渲染成什么樣,雷打不動絕不更改,他吸口氣,驚愕道:“你對著我這副身體,你還能,” 季易燃直直地看著他,目光坦蕩深情:“都是你。” 陳子輕嘀咕:“雖然是這樣的,但是別人眼里,我只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一個道士,你和我站一起多奇怪……” “不奇怪?!奔疽兹碱D了一會,“這幾年,我一直都喜歡你?!?/br> 陳子輕眼神躲閃,今晚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 季易燃說:“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單純只是我想對你告白。” 陳子輕抓抓耳朵。 季易燃從車前蓋上面下來,他一步步走向帶給他靈魂共鳴的人,腰背彎下去,略顯卑微地開口:“我定過一次婚,可我還是干凈的,你要我嗎?!?/br> 陳子輕下意識就想往后退,忍住了。 讓人難堪的寂靜在蔓延,季易燃寬闊的肩膀垮下去,他的面部微微顫動,嗓音低渾:“你不要?!?/br> 季易燃背對車燈的光,陳子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喉頭抽緊喘息漸漸紊亂,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陳子輕莫名有種欺負(fù)小朋友的錯覺,他踢了踢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