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將手松開，低頭對云朵柔聲道：“還不向兄長請安?！?/br>
    云朵恭敬地欠身道：“云氏見過世子?！?/br>
    世子點點頭，將扇子收攏，笑著說了聲免禮，又和沈譽說起話來。

    云朵退到一邊，低頭看著路邊的灌木叢，已是春末的季節(jié)，仍有些花兒燦爛地開著。

    兄弟二人說了些話，末了世子又將沈譽打量一番，道：“果然是大人了，今日看著要穩(wěn)重許多。”

    沈譽笑了下，說：“兄長夸我，我也不會幫你打理政務(wù)。”

    “你呀你...”世子無奈地嘆了聲，“我先去母后那兒，得空了再來尋你，你且空出閑來，少與那些狐朋狗友廝混?！?/br>
    說著便走了。

    云朵朝著他背影又欠了欠身，待人走遠(yuǎn)了才悄悄抬眼去瞧。綏國百姓都說世子秀出班行，才能兼?zhèn)?，今日一見，竟也如此玉樹臨風(fēng)。

    沈譽走到她身邊，小聲問：“在想什么？”

    云朵下意識地?fù)u頭，又想起來該說話，忙道沒想什么。

    沈譽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興致明顯不如先前高，淡淡道：“走罷。”

    二人一路無話，沉默地回了菡萏居。

    蓮香早已將屋內(nèi)外整理如新，臨走前沈譽吩咐的那些喜慶飾物也一一卸了，屋子顯出原本的風(fēng)貌，有些清雅古樸，分明是動了心思的。

    見著二人回來了，仍記著起床時二人的疲態(tài)，就問要不要補眠。

    “不急?！鄙蜃u在外面的石桌上邊坐下，“先去備些飯菜?！?/br>
    蓮香疑惑道：“二爺不是才從王后那回來？”

    云朵也不解，歪著頭看向窗外的男人。

    她鬢角的發(fā)被風(fēng)吹動，故意撩撥著臉頰，沈譽目光在上面略作停留，說：“姨娘沒怎么吃，你去拿些來?！?/br>
    方才席上，這人只顧著給他布菜，自己倒沒吃幾口。

    云朵登地縮回腦袋，只露出頭頂?shù)陌l(fā)髻。

    沈譽沒來由地笑了下，摸起桌上棋子獨自對弈。

    蓮香手腳麻利，不多時就拿了吃的過來。

    云朵吃飯靜悄悄的，外面的人也沒出聲，只有微風(fēng)吹得竹影沙沙作響。

    蓮香端著茶具放在旁邊給他沏茶，忽然想起來什么，有些歡喜道：“方才出門吹了陣風(fēng)，奴婢見著水塘里已有花苞，看來今年的荷花開得早，二爺去年賞花的船要不要找人提前修好？”

    云朵聽見聲音，探頭望向窗外，遠(yuǎn)處的荷塘里仍是綠油油的，沒見著她說的花苞。

    沈譽似沒聽見，目光仍鎖在棋盤上。

    他低著頭，眉頭收緊，云朵只能看見他半張側(cè)臉，和閣樓上的公子重疊在一起。

    半晌,凝神的男人似乎動了，云朵急忙收回視線，認(rèn)真看著手中的燕窩粥，端起來嘗了一口，不知想到什么，原先有些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

    沈譽落下一子，說：“那船太破，連龍骨也松了。”

    “這樣...那奴婢去找人重新弄一只?！?/br>
    “不必?！蹦腥苏Z氣淡淡的，“到時候我再看別的。”

    蓮香點頭，又笑起來，說：“今日二爺?shù)故怯锌?，竟呆了這么久?！?/br>
    “兄長回來了，晚些時候得找我呢?！鄙蜃u頭也沒抬，專注地再下一子，“今夜不用備我的晚飯?！?/br>
    “哦...”蓮香小聲嘟囔，“奴婢還以為二爺是因為...”

    男人取了杯茶放在鼻尖，淺淺聞著茶香，忽然想到什么，驀地抬頭，將屋子里偷看的視線逮個正著。

    云朵臉上紅潮瞬間漲到了脖子根，只聽得啪嗒一聲，手中筷子倏地落到了桌上。

    她想收回視線，可外頭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似伸出了無形的手，牢牢將她目光攫住。

    沈譽沒飲茶，只看著她笑，說：“上回買了你的糖水，還沒喝卻被人撞翻了...”

    他說得意有所指，云朵臉上火辣辣的，支支吾吾道：“二爺若想喝，云朵一會兒就去弄。”

    男人放下杯子，說：“不急，你昨夜沒睡好，先去歇會兒，來日方長，待有空了再做也不遲。”

    云朵心中默念著來日方長這幾個字，誰知道來日有多長，又想起男人昨夜對他說的那些話，頓覺心底有些堵。

    蓮香站在一旁聽著，一頭霧水道：“二爺和姨娘在說什么？什么糖水？不如奴婢去做。”

    沈譽失笑道：“你先侍候姨娘去，她吃完了。”

    “嗯？”蓮香有些困惑地看向里間桌面，“姨娘不是沒吃多少？”

    “是么？”男人將棋子輕輕拋起，清風(fēng)吹亂他的頭發(fā)，遮擋了大半看過來的目光。

    棋子落回手心，發(fā)出很輕的一聲。

    “那就再給她拿雙筷子，我見她將筷子撂了，還以為吃好了?！?/br>
    “……”

    云朵臉上紅潮迅速蔓延到脖子根兒，慌亂中只顧得上拿袖子掩住臉，再也不敢抬頭。

    ·

    云朵睡了一覺，起來已是下午了，想起沈譽說要喝糖水，忙去廚房看。

    蓮香早給她準(zhǔn)備好了材料，皆是些品相好的，比她往日賣的珍貴了不知多少。

    她小心翼翼地弄好，才想起沈譽說今夜不備他的晚飯，不由得問蓮香：“二爺可有說何時回來？”

    蓮香回道：“姨娘睡下沒多久，世子便傳人來喚二爺，具體何時回來，二爺也沒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