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飾的笑。

    云朵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抽回手硬邦邦道：“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

    沈譽又將那只手抓回來，用兩只手捧著放在胸前，說：“我愛你?！?/br>
    云朵只覺得有什么東西驀地斷了。

    天地間剎時安靜下來，腦海里只回蕩著男人剛才說的那三個字。

    她幾乎不敢相信聽見了什么，任他握著手貼在guntang的胸口，感受著那粘膩肌理下噴薄有力的心跳，一雙眼睛近乎發(fā)怔般看著面前微笑的人。

    沈譽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你走后，我消沉過一段日子，母后罵我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當初竟連半點情誼也不曾讓你感知，難怪你要離開。若早些對你剖明心意，你那么心軟，興許能留下來?！?/br>
    他停了停，又又繼續(xù)道：“可我后來又想，我那時太混賬，從不曾考慮過你的心境，即便說了又如何，你受的那些委屈半分也沒少，你該怨我恨我的...”

    兩人難得說起從前，云朵卻沒想過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她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燙，快速眨了幾下，看回沈譽。

    沈譽眼底也一片赤紅，捧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很輕的碰了下。微微閉上眼睛，道：“我若是像個爺兒，就該躲你遠遠的，不讓你再看見煩，所以你走后我也沒特意去找過你?！?/br>
    他眸子沉重地掀開一條縫，將那只微微顫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可再次遇見你后，我才終于找回自己出走的魂魄，我想定是隨著你一道離去了，只有跟在你身邊，才能找回我還活著的證明。”

    他說話也有些吃力，臉上是不正常的紅。

    云朵再顧不得心潮涌動，急道：“別說了，你病成這樣，就快躺下罷，我去請大夫來...”

    “我大抵的確是病了，現(xiàn)在腦子燒得熱，才將這些一氣兒都說了。等我清醒時，這些話是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男人擠出一個帶著傻勁的笑，“我說這些也不是逼你現(xiàn)在就原諒我，你只管對我冷臉也好，發(fā)脾氣也罷，我愛看你使那些小性兒，總比以前總小心謹慎的樣子好...只是你以后也別想著要攆我走，我既然決心討好你，便作好了打算，我有的是耐心陪你，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往后余生。我、我...”

    他終究是沒把話說完，眼皮再也撐不住，重重地合上，呼吸急促著昏睡過去。

    第52章

    云朵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睜開眼時,只能看到陌生的屋頂，深色的橫梁上面雕刻栩栩如生，好不闊氣。

    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才猛然坐起來,張望著在屋子里逡巡。

    沈譽仍在床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正安靜地看著自己。

    視線對上后,男人輕輕地笑了笑。

    云朵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緩緩站起來，囁嚅道：“我、我怎么竟睡著了...”

    她聲音說得小,但沈譽還是聽見了，朝著床沿挪了幾寸,說：“昨夜走了許多路，早上又辛苦照顧了我,定是累著了?！?/br>
    云朵這才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日頭竟已快到頭頂。

    她耳根發(fā)燙，明明說好好要走的...

    床上的人忽然咳起來。

    云朵收回思緒,忙在桌上找了水倒了杯遞給他。

    男人伸手去接,卻將那只遞水的手也一并輕輕握住。

    “只可惜我才病了，床也被我睡得臟了,委屈你躺那榻上?！?/br>
    他掌心不再似昏睡前那般潮熱，卻仍暖暖的。

    云朵像是被燙到,指尖蜷了蜷，嘴唇動了動,剛想說話,那只手就松開了。

    沈譽捏著杯子，低頭小口小口的抿著,動作緩慢，像是要從那白水里品出甘甜來。

    他手大，那只瓷白杯子更顯得玲瓏，手背的青筋隨著他抬手的動作時隱時現(xiàn)。

    云朵盯著看了會兒，道：“二爺既然醒了，我——”

    “早上辛苦你照顧我...”沈譽指尖摩挲著杯身，抬起含笑的眸子看進她眼底，“還未說句感謝?！?/br>
    云朵別開臉，目光落在自己十指絞緊的雙手，說：“不過是順便，不必客氣?！?/br>
    男人卻煞有介事地認真道：“你有所不知，我一年到頭也難得病一回，可一旦病了，必定去大半元氣。輕則臥床十天半個月才好，重則藥石無醫(yī)險些見了我親娘去。我今早時便自覺大有重演之勢，若非你悉心照料，只怕現(xiàn)在已是兇多吉少?！?/br>
    云朵從未聽說過這事，一時間有些詫異。

    沈譽鄭重地接著解釋：“我十歲那年的冬天，也是數(shù)九寒天里病了，已是到了神智不清之境，任那些靈丹妙藥成日似水般往肚里灌也絲毫不見清醒之勢，還是母后親自上山去請了仙師為我起壇作法才將魂將回來?！?/br>
    云朵聽得入了神，怔了會兒，才緊張道：“你、你在誆我罷？”

    哪有人病一場還得請做法事的。

    沈譽一時無言，垂眼緘默著。

    他臉上沒再看見那些不正常的紅潮，想來是退燒了，又恢復了平時那副清俊的模樣。

    只是到底還病著，難免憔悴了些，再一皺眉，顯得更有幾分可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