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thHeart:長本事了
時逾白靜坐在客廳里,目光掃過墻上懸掛的字畫。 那些遒勁有力的筆鋒透著凌厲的氣勢,與寫下它們的人如出一轍,冷冽而不容置喙。 他回來后就將隨身包放回房間,吞下退燒藥,扔下手機,便依父親指示在客廳等候。 父親要他跪著等。 他沒跪。 一旁舉止向來優(yōu)雅的母親此刻已失了往日從容,焦急地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喋喋不休。 可無論她如何追問,自己的優(yōu)秀兒子卻只是淡淡應(yīng)幾聲,其他半字不提。 這讓母親的控制欲徹底爆發(fā),整個人都籠罩在寶貝兒子有她不知道的秘密的焦慮中。 最后是陸老管家端著水果靠近:“小時少爺,用過晚餐了嗎?” 已經(jīng)無心再糾正那個令他不適的稱呼,時逾白看向桌上那盤蘋果,每一片都被精心削成兔子模樣,可愛地倚在盤沿。 他微微頷首,既是回應(yīng)也是道謝。 陸老管家見他這般模樣,便也不再多言,點頭離去。 時逾白闔上眼眸,養(yǎng)神等待。 那母親雖然擔心兒子,卻更怕自己皮膚松垮,九點就去泡浴泡腳敷面膜睡覺去了。 直到約深夜十一點,玄關(guān)才傳來動靜。 他睜開眼,眸底滲著冷。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漸近。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浸透了煙草氣息的嗓音從已熄燈的黑暗廊道劈來: “呵。長本事了,時逾白。” 時逾白回首,便見父親時懷逸沉著臉步步逼近。 神色冰冷,眸光如刀般審視著兒子。 一身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裝到溫莎結(jié),都是低調(diào)內(nèi)斂的奢華。這是權(quán)力者慣有的精明手段,既要在細微處透露身份,又不染半分銅臭。 這般鋒利的目光不知是基因的饋贈,還是耳濡目染的傳承,父子間竟如此相似。 不只氣質(zhì)相仿,容貌也有七分神似。 只是父親多了些歲月沉淀,眼角爬上幾道紋路。 而時逾白鼻梁生得直挺,父親卻因場意外而留下了手術(shù)后的駝峰——那是某次巨大外力撞擊后的痕跡。 “今天翹課是吧?”他語氣涼薄,“校長還特地打電話向我詢問你的去向?!?/br> 時懷逸慢條斯理地褪下西裝外套,修長的手指勾住領(lǐng)帶,一寸寸松開那個精致的結(jié)。 一旁出現(xiàn)的陸管家接過公文包,無聲退去書房,只余父子二人對峙。 他緩步走到時逾白對面落座,一字一句里全是刺骨的寒意:“商場打架鬧事、和女人開房一天一夜不歸、無故翹課?!?/br> 那雙帶著眼袋的眸子依然銳利,深刻的法令紋不減他的威儀。此刻的神情哪還有半分電視上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就連叫你跪,也敢不跪?!?/br> 他扯起一抹冷笑,眼底寒意更甚:“可不就是長本事了?!?/br> 時逾白一語不發(fā),烏睫低垂,沉默聽著。 他早已習(xí)慣父親這般態(tài)度。 只要他聽話,時懷逸便能扮演那個嚴厲又慈愛的父親。但凡他做出任何“有損形象”的事,等待他的必是無情的懲罰。 他至今難忘幼時那次教訓(xùn)。 那天他在黨部會議廳外的高級酒店里,用路邊水族館買來的飼料喂食那些價值連城的錦鯉。 老板得知,臉色驟變,說這賤價飼料若是害死錦鯉,便壞了他精心布置的風(fēng)水局。 上層人士不似平民,總愛迷信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時懷逸回家后,把他打到吐血。 渾身上下沒一處好rou。 時逾白小學(xué)時難得一次“出國游”請假,不過是養(yǎng)傷的遮掩。 父親連宗教信仰都是政治工具。 更不用提,身為兒子的他。 他的成績、他的一切,也不過是父親手中的棋子。 時懷逸支起腿,靠進那張硬挺的真皮沙發(fā)里,“你可知道,當我看見監(jiān)控里你那張臉時,恨不得把你活活掐死?!?/br> 商場在時懷逸的轄區(qū)范圍內(nèi),每出一次事,都是政敵可以攻擊他的利器。 時逾白心知肚明,那股怒火已讓整個辦公室遭了殃。 估計那天他大發(fā)雷霆,整個市府幕僚團隊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