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會兒早有明旨下發(fā)，皇太極不愿意再立太子了。

    外頭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床榻邊上的那盞燈燭還未燃盡。

    多爾袞撩開床帳自己起身給吹熄了，然后又重新回來，依舊密密實(shí)實(shí)的將寧翹抱在懷里。

    他昨夜回來的晚，今日可以晚一點(diǎn)進(jìn)宮去。

    即使天亮了，可話尚未說完，也不愿意和寧翹分開。

    里頭的主子們不叫人，外頭的奴才們也只是在外頭候著，不會進(jìn)來的。

    寧翹這里自然也不忙著起來，樂道堂那邊有察哈爾博爾濟(jì)吉特氏在，昨日她才做主過，今兒想必佟佳氏和李氏也不會為難察哈爾博爾濟(jì)吉特氏，寧翹也就不懸著心掛著那邊的事務(wù)了。

    “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想效仿先帝?！?/br>
    多爾袞漫不經(jīng)心地道，“先帝被代善那會兒傷了心，宣布廢止代善名位。隨后就立了八大和碩額真，地位超然，祈共議國政。先帝的意思，便是將來他不在了，有這八個人共舉，也能選出合適的繼承人來?！?/br>
    “而這八個人都是先帝所看重的，將來的繼承人自然也是出自其中的。但其實(shí)真正的選擇也只有先帝的幾個親生兒子之中。”

    寧翹倒是知道這個。

    八大和碩額真為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德格類、岳讬、濟(jì)爾哈朗、阿濟(jì)格、多鐸與多爾袞。

    其中阿敏、岳讬與濟(jì)爾哈朗都不是努.爾.哈.赤所生。

    多鐸與多爾袞當(dāng)時是年幼的兒子。而因?yàn)槎噼I更得努.爾.哈.赤的喜愛，其名位便在多爾袞之前。

    寧翹還知道，努爾哈赤后來還弄個四大貝勒。即代善、阿敏、莽古爾泰和皇太極。這四人之實(shí)權(quán)自然重于之前的八大和碩額真。

    就此來看，努爾哈赤知道將來的繼承人會出自何處，只是因?yàn)轳矣⒑痛频慕逃?xùn)不愿意選定，是以才有了眾人推舉的制度。

    四大貝勒八大和碩額真互相制約牽制，縱然新汗即位，也會受到節(jié)制。

    皇太極可是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上位后擺脫了這些節(jié)制的，怎么還想要效法呢？

    仿佛看出了寧翹的疑惑，多爾袞道：“倒也不全是一樣?！?/br>
    “他就只容得下一個濟(jì)爾哈朗，別人心里都是防著的。誰也別想從他這里再找回原先的名位。他是一個阿哥都沒瞧中的，心里一心一意想著的都死了。大約是被傷透了心，反而不肯再談及這些事，就像還能活個四十五年似的。”

    多爾袞低聲道，“怕是還想著入關(guān)之后大展宏圖。到時候再騰出點(diǎn)時間來慢慢培養(yǎng)后繼之人。又或者，如今的精神已不能支撐他費(fèi)神去想這些事。他手里握著兩黃旗的人，還有察哈爾三旗的人，皇子阿哥們天然就能繼承?；适艺y(tǒng)慢慢滲入人心，將來再選，必是想著親王郡王們拱衛(wèi)皇室血脈的。總有人為了皇室血脈后繼有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br>
    多爾袞說著，心里想，那濟(jì)爾哈朗怕就是第一個?？蓾?jì)爾哈朗當(dāng)真會有這樣的膽量嗎？

    寧翹忽而福至心靈。原來是這樣。

    大清一直致力于皇權(quán)集中的。最巔峰的時候是入關(guān)以后的幾個皇帝接力完成的。主要是大清的起點(diǎn)和關(guān)內(nèi)的太不一樣了。

    同是帝制，卻是兩種制度兩種方式。

    可這樣的方式未必是沒有弊端的。更會生出許多的矛盾和沖突來。

    只是事有輕重緩急，如今皇太極要做的事情是拿下松錦防線，破除入關(guān)的阻礙，別的只怕就顧不上了。

    這還不到停下來修整帝制的時候。

    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自然也是要一步一步的走。著急總是沒有什么用處的。

    寧翹走了神。

    心里卻想，當(dāng)初努.爾.哈.赤將多爾袞和多鐸放在和碩額真之中，肯定對這兩個孩子是偏愛的。

    多少傳說都曾惋惜過大福晉的命運(yùn)，惋惜過汗位沒有落在多爾袞多鐸手中的結(jié)局。

    這會兒多爾袞就在眼前，寧翹卻壓根問不出那句話。

    她這幾年看過好多天命年間的記載，本來記載和記錄就不是很多，還對那一段避之不及或者從來都不提及。

    弄得寧翹心里就更好奇了。

    只是這應(yīng)當(dāng)是多爾袞的傷心事，寧翹也不愿意戳他的心肺，哪怕心里再好奇，也不好問的。

    這個話都問不出。

    那想要知道多爾袞對帝位究竟有沒有興趣，是不是想要當(dāng)皇帝的話，那就更問不出來了。

    等他們再起身，多爾袞用了膳出門辦差的時候，一上午都過去一多半了。

    寧翹一個字沒提佟佳氏的事情。

    一則是沒有找到機(jī)會提，畢竟他們所談?wù)摰氖虑閷?shí)在是與這個扯不上關(guān)系。

    二則也是寧翹心里不想提這個事。大格格的事情該佟佳氏上心的，她出面提出來算怎么回事呢？

    佟佳氏如今不折騰，多爾袞待她雖不熱絡(luò)，也不去東院留宿了，但對幾個孩子還是很好很關(guān)心的。

    佟佳氏的娘家家世又那么好，阿瑪和阿瑪?shù)男值芏嫉弥赜茫瑢幝N不相信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的。

    果然煙雨煙霞在說了今早樂道堂的動靜后，便與寧翹說：“佟佳側(cè)福晉回了東院后，就讓人往前院走了一趟，給周衛(wèi)留了話。說是請周衛(wèi)留意著，主子爺回來的時候通稟一聲，東院請主子爺去用膳?！?/br>
    “若是不能用膳，還請主子爺寬容些時辰，側(cè)福晉有事與主子爺商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