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75節(jié)
林凌在煩躁后,抬眉冷道:“除了一天三百樣變著法罵羅非白,你還能說別的?” 張信禮被重審,人也是疲憊非常,但一聽這話,英俊且青紫的臉上泛了惱意,說:“我還要告她背棄婚約,始亂終棄,并不像是表面上為了調(diào)查恩人溫廉而介入此案,不然,哪里會拋棄溫云舒?” 嗯? 林凌挑眉了,蔣飛樽反而比林凌更驚訝,“你是說他們有過婚約?” “額,應(yīng)該有,雖然兩邊都從未對外提過,可過去他們的事也不是不能查,溫家一些舊鄰居以前還見過兩個年輕人私下相處過,以溫廉的作風(fēng),若非有了婚約,是不會放兩人獨處的,可惜后來那羅非白可能是為了功名,或者另外攀附了高枝 ,就拋棄了溫云舒,畢竟溫廉對她再好,官職也一直不動,顯然給不了她更多的助力?!?/br> 張信禮這人果然一人幾幅面孔,一看羅非白把自己賣了,立即在監(jiān)察院這邊拼命拉羅非白下水。 當(dāng)然,這水肯定是淹不死人的,就是有點黑有點臟。 林凌對此不予置評,但眉宇間的確冷了幾分,也看向蔣飛樽,后者摩挲著剔刀,沉思片刻后,問了另一件事。 “那天在林子里,你跟她提及的事,是什么?” 張信禮一怔,后說了。 “原來如此,我說那張仵作好幾次都接觸鐵屠夫,時間還有點久....”林凌二話不說站起,安排人去查鐵屠夫的身體,蔣飛樽則繼續(xù)盯著張信禮。 “那曹琴笙呢?” 張信禮臉色突變。 蔣飛樽上前,冰冷對視著他。 “你該不會以為你不說的事,我監(jiān)察院就查不出吧。” 張信禮冷汗直出,卻抿了唇,一句話也不說。 蔣飛樽道:“不說也沒事,本官就以涉案為由去雅風(fēng)閣親自提調(diào)這位曹院子,你知道的,這些讀書人啊,看似一個個風(fēng)采奪人,名聲在外,實則在他們嘴里查出的罪名可遠(yuǎn)比我們多得多?!?/br>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信禮臉頰猛然抽動,最終冷冷道:“曹院長不是兇手,他不是那種人,真正驅(qū)使我們這些臟人的,是宋利州,他的管家就是證人,我敢對天發(fā)誓,昨天我也看到了他?!?/br> “我也隔著簾子看到了他的主人宋利州。” “雖然隔著簾子,但那人身子很高,身份貴重,與曹院長說話時聲音沙啞,輕蔑非常?!?/br> 張信禮沒有撒謊,就算羅非白在此也會這么認(rèn)為,蔣飛樽自然也看出來了,他見過宋利州,也知道對方身量跟氣度符合張信禮的描述。 那個管家嗎? 難怪那天張信禮表情變化那么大。 “還有其他人嗎?” “有,一些護(hù)衛(wèi)。” “可能描述長相?等下我喊畫師過來....”蔣飛樽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吩咐人喊來畫師,一開門,忽然皺眉,他嗅到了血腥味,臉色突變。 迅速拔刀。 佩戴面具的暗牢守衛(wèi)已經(jīng)換了人,見自己還沒偷襲,蔣飛樽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便不偽裝了,立即拔刀戳刺。 刷刷幾個來回,蔣飛樽挑飛對方的刀刃,卻見其他刺客已經(jīng)潛入,如入無人之境,嘩啦啦前來將他包圍。 同時蔣飛樽也聽到了其他監(jiān)牢審訊室傳出的打斗聲,顯然林凌那邊也出事了。 他們的目的顯然是為了滅口或者救人! 好生猖狂,連監(jiān)察院暗牢都敢潛入? 蔣飛樽大怒,被圍攻堵在門口時強橫幾刀劈開人,順勢拿出衣內(nèi)哨子,緊急吹響。 很快,一些原本關(guān)閉勞煩的暗室開了門,涌出大量暗衛(wèi)。 “不好,有陷阱?!?/br> 潛入的刺客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看如此就知道中計了,正要逃走,卻還是被完全碾壓的武力全方面拿下。 “留些活口!” 蔣飛樽跟林凌老辣,兩邊都留了活口,再迅速逼問,便問出了管家的身份跟所在。 “去!” 蔣飛樽吩咐一大批人留守看顧張信禮等人,自己則帶著林凌以及一些最信得過的骨干飛掠上馬。 城中夜色,駿馬疾奔嘶鳴,不出多久,他們既趕到了城郊小院,在外面瞧見了那宋利州管家乘坐的小馬車,包圍后一個個飛翻過墻頭..... 很快,屋內(nèi)燭火晦暗。 蔣飛樽破窗而入后,刀鋒直指坐著的人。 突然,刀鋒頓在了對方額頭。 蔣飛樽一動不動,臉色深沉。 破門提到的林凌一眼瞧見,表情不對了。 因為管家坐在那,一動不動,嘴里流血。 服毒而死,宛若自盡。 林凌:“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怎么會自盡,行動失敗的消息不可能比我們更快抵達(dá),且以這個管家的作風(fēng),若是知道行動失敗,就算不回去找宋利州求救,也該顧自逃走才是,這么迫不及待自殺.....” 她觀察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打斗或者掙扎痕跡,好像是管家本人自愿服毒。 然而....毒殺這種事是最難查的。 林凌頭疼了。 蔣飛樽插刀入鞘,查驗了管家的尸體。 “確實是中毒而亡,也是剛剛才死.....若是找不到有人潛入暗殺他的證據(jù),就只能認(rèn)為他服毒自殺,死無對證?!?/br> 林凌:“但他又的確是宋利州的管家,儋州城可不少人知道?!?/br> 蔣飛樽瞇起眼,繼續(xù)翻找線索,很快,他們在屋內(nèi)暗格中找到了其跟那些此刻聯(lián)絡(luò)的物件——盒子里有一疊信件。 “青鬼?” 信件里面是勾連青鬼邪人,從他們那調(diào)人暗殺的往來言詞,其中也提到了——宋利州。 罪案真兇直指宋利州,而且是以勾結(jié)邪jiao的罪名。 至少在這基本是鐵證了。 紅花案,祭壇兇案,暗牢刺殺,勾結(jié)邪jiao....連貫如斯? “老大....”林凌不知如何決斷了,只能等蔣飛樽判斷,蔣飛樽也在遲疑,多年辦案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背后一定有貓膩,但按照律法,的確可以拿宋利州下獄調(diào)查。 就在蔣飛樽難以決斷之時,外面馬蹄聲傳來了。 來自暗牢急報。 沖進(jìn)來的下屬面帶惶恐,直接半跪上告:“大人,不好了,張信禮跟鐵屠夫出事了。” “什么!” “他們剛剛毒發(fā)斃命了!” 蔣飛樽跟林凌臉色大變,齊刷刷看向同樣毒發(fā)而死的管家尸體。 如今所有關(guān)鍵證人都已斃命,只剩下近乎鐵證的書信等物。 宋利州,在劫難逃。 ———————— 天空忽然打雷了,又開始下小雨了。 在行館內(nèi)的羅非白看著江沉白等人收拾東西,后者回頭問要不要幫她收。 羅非白想到自己的那些見不得人的貼身衣物,眉眼淡淡,“不用,東西不多,你們顧好自己就行?!?/br> “大人還是需要一個書童伺候或者安排個仆人也可,陳阿寶也行啊,您到底是位官員,哪有天天自己做這些粗活的。” 江沉白跟羅非白熟稔后,時常有念叨之語,連張叔都比不得他細(xì)致,章貔冷眼相看,捕捉到羅非白聽到書童等語時,神色有些異樣,握著書冊別開眼看窗外。 “大人,您說宋利州這次會暗殺張信禮這些人嗎?畢竟張信禮認(rèn)出了他的管家?!?/br> 羅非白握著書看向提問的江沉白,思索后,道:“他不是?!?/br> 江沉白跟張叔等人驚訝,此時章貔提到:“大人讓我去買糖葫蘆之后,我跟著那一戶受害者親人,發(fā)現(xiàn)全程沒有宋利州的人尾隨暗害,這說明宋利州此人要么有恃無恐,要么身正不怕影子斜,當(dāng)然如此也算粗淺,料想大人您有其他佐證?!?/br> 羅非白:“第一,那管家太顯眼了,像是一個靶子。第二,作為人人認(rèn)識的大管家,親自露面干壞事也就罷了,竟還在信件上留宋利州的官印紅泥,要么是沒腦子,要么是故意的,而真沒腦子的人能坐上首府知府第一管家的位置?第三,涼山中幾次刺殺所用都是青鬼之人,其實可笑了,宋利州出身地方豪族,在王都的靠山乃權(quán)爵,那些人,都有人數(shù)眾多的部曲暗衛(wèi),強大起來,連朝廷都奈何不得,王族忌憚,若要殺人奪命,遠(yuǎn)比那些青鬼更擅長,且更忠誠,可不像這些青鬼人一露面就恨不得聲張自己的存在,好拉盟友下水?!?/br> 所以在涼山那會,她就對宋利州是幕后真兇這事存疑,但她也沒偏聽偏信,在獅子樓那邊見到事故,心血來潮讓章貔再次探查宋利州的行徑。 按理說,宋利州如果是真兇,就算不認(rèn)為那幾個老百姓能影響自己,也該揣測他們出現(xiàn)的時機,應(yīng)當(dāng)派人前去調(diào)查他們背景,但他沒有。 “不派人去查,不是更奇怪嗎?他就一定都不好奇是誰安排的?”張叔疑惑。 羅非白:“不好奇,就是心里有數(shù),知道對手是誰?!?/br> 幾人一驚。 到底是知府,怎么可能感覺不到事發(fā)突然的背后一定有人推動。 章貔皺眉:“我怎么覺得......他沒準(zhǔn)會懷疑大人你?太巧合了,剛好您也在那?!?/br> 羅非白:“是啊,太巧合了,像是有人故意推動,要我跟他斗?!?/br> “可是他如今也算如日中天,區(qū)區(qū)一個小縣令如何是他對手,總覺得背后還有事?!?/br> 突然,門推開,李二匆匆而來。 “大人,不好了?!?/br> “剛剛得到消息.....” 當(dāng)聽到張信禮等人都被毒殺了,眾人神色俱變,而羅非白怔了下,手中書籍闔起,面上隱晦不定,剛好外面雷聲滾滾,小雨清冷飄窗而入。 “好厲害啊,恐怕那管家一早就是對方的人了,用他擺在明面上做牽連宋利州的棋子,案子鬧越大,宋利州深陷的泥潭就越厚重,難以自拔,只要最后殺人滅口,就可以做實鐵案?!?/br> “何嘗不是當(dāng)年用鐵屠夫頂罪的路數(shù)更高層級的施展?!?/br> “這位真兇....進(jìn)步飛快。” 羅非白眉眼靜謐,微微嘆息著,是真的在感慨對方的手段不俗。 章貔握著刀,站直了身體,問:“您要救宋利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