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沒有腿腳，只能蠕動著緩慢爬來。

    司玉的動作維持了太久，風將他寬大衣袖下的手臂割出漂亮傷口。

    肌rou被融化，混著血液滴落、消散，很快就只剩下透明的皮膚貼在骨頭上，像是干扁的蝴蝶標本。

    他扯著無用的翅膀，抓出道道紅痕，甜膩惡心的鐵銹味，在他含住手指的時候，進入口腔。

    好在，羽毛終于爬到了他的掌心。

    他捏著、捧著回到房間，打去電話。

    沈確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

    【司司】

    沈確愣在原地，直到用三次眨眼確定不是看錯后，抬起手止住了匯報的員工。

    “司司？”

    “哥?！?/br>
    瞬間，沈確喉嚨發(fā)緊。

    “司司，是我?！?/br>
    “哥，我又接住那根羽毛了?！?/br>
    沈確如遭雷劈。

    “你說，我是不是還沒死，所以才會有羽毛。”

    賀云醒來，身旁沒有人。

    好在上天眷顧，他沖出臥室就見到了司玉。

    “你真的……”賀云抱住面對墻角，抱膝坐著的司玉，“嚇死我了?！?/br>
    很快，賀云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司玉身體很涼，腳底帶著灰塵，死死盯著合起的雙手手掌。

    “寶寶，你手里捧的什么？”

    司玉抬起頭，乖巧地將雙手伸到賀云面前，慢慢打開空無一物的掌心。

    “我的羽毛?！?/br>
    他說。

    窗外的日頭已經升起，賀云卻仿佛置身冰窖。

    余光中，地板上屏幕的通話界面，喚回了賀云即將被擊潰的理智。

    他拿起手機。

    “我是賀云。”

    “別再給他吃止痛藥。”

    沈確言簡意賅：“止痛藥會誘發(fā)幻覺。”

    賀云看著司玉。

    他有很多問題，很多他不曾發(fā)現(xiàn)過的問題，但現(xiàn)在他只想幫司玉「保管」好他心愛的「羽毛」。

    ……

    司玉是被賀云越握越緊的手給熱醒的，他想抽手，卻發(fā)現(xiàn)坐在床邊的人絲毫不肯松開。

    “老公?！彼居衽驳劫R云大腿上，繼續(xù)趴著，“還想睡，好困。”

    賀云的手指一點點順著他的頭發(fā)，令司玉舒服地閉上眼。

    “嗯，那就再睡會兒。”賀云說，“我陪你。”

    司玉搖搖頭，問道：“今天不是答應了埃莉諾，要陪她畫畫嗎？”

    “你想出門嗎？”

    “想，今天就可以拆紗布了。眼睛好癢?！?/br>
    他被賀云抱起，與其對視。

    司玉看著賀云眼中愈發(fā)明顯的水光，微微蹙眉：“怎么啦？”

    賀云擁著他，沉默不語。

    漫長的擁抱，司玉很喜歡。

    “我愛你?！辟R云的聲音低低傳來，“司玉，我愛你。”

    愛人的告白，司玉也很喜歡。

    “我也愛你。”司玉親吻他的耳側，“特別愛你?！?/br>
    濃烈的愛意消融了五月最后一絲寒意，油畫的色調也跟著變得暖和，就像久久不落的太陽。

    司玉看著自己偷懶畫的日光湖面，又瞟了眼埃莉諾筆下栩栩如生的百合花，再看埃莉諾好友畫板上的都鐸玫瑰——

    我果然是最菜的。

    他將最后的希望放到了正對他的賀云身上。

    司玉借著洗筆刷的功夫，溜到了賀云身旁。

    “老公，你畫的什么呀？”

    賀云將筆刷換到左手，攬住了他腰：“畫的最好看的風景?！?/br>
    是自己。

    司玉昂頭快速親了他。

    司玉問賀云，怎么不畫花園里的花。

    賀云說，這畫要留在埃莉諾身邊。

    司玉好奇地看他。

    “因為，我的花只會送給你?！?/br>
    司玉笑得羞赧，卻吻得坦誠。

    埃莉諾看著他們，也笑了起來。

    她用鉛筆在畫板角落寫下：

    「this painting is for my sweetheart he yun and his sweetheart si yu.」

    「這幅畫送給我的寶貝賀云和他的寶貝司玉?！?/br>
    埃莉諾好像重新開始生長，在司玉來到的第一天和司玉離開倫敦的最后一天。

    “古板又過時的傳統(tǒng)?！卑＠蛑Z將百合花胸針別在司玉胸前，“綠葉生生不息?！?/br>
    「growing leafgreen.」

    利芙格林的家族宣言。

    司玉驚訝地張著嘴，緊接著，他就被埃莉諾擁入懷中。

    “mama只希望，你們舉辦婚禮的時間不要太晚?！卑＠蛑Z招來賀云，將二人一同抱住，“我心愛的寶貝們。”

    埃莉諾同司玉告別后，讓他在客廳稍等，單獨留下了賀云。

    見到賀云不放心地探頭查看，埃莉諾笑著說，不會留他太久，走廊也有護士，不用太擔心。

    賀云應了聲，轉身沏茶。

    埃莉諾的問題不算多，但都是跟司玉有關。

    “他很招人喜歡，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埃莉諾放下茶杯，“好像是頭一回，對我的寶貝這么沒有信心。”

    賀云點點頭，隨即有些喪氣地靠在埃莉諾的肩，從沈確說到席容，再說到這三年間，司玉身邊不斷涌出的追求者。

    埃莉諾靜靜聽著，等到最后才開口。

    “你是最適合他的人。”

    已經躺在了她腿上的賀云，心下一怔，抬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