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經(jīng)過沙地，穿過樹林，無象族和巨犀族的大部分人已經(jīng)聚集在惘然草原上。

    兩族人中間隔著十余丈，有的帶著壓抑的怒火瞪著對方，有的滿臉興奮地懷著對外面世界的期待。

    嘯風(fēng)和幾位頭領(lǐng)走在隊伍前面，破山和小荻走在無象族隊伍中間，夜川和嵐楓分別走在兩族隊伍后面。

    琉璃道：“雪顏jiejie，先鋒讓我走在無象族隊伍中間，你和我一起吧？”

    我知道嘯風(fēng)的意思，是防止兩族之人因控制不住仇恨而不顧一切地相互廝殺。然而我想，離開這殘缺的世界、苦難的日子就在眼前，祖龍城繁華美麗，雖有怨靈環(huán)伺，卻不能攻入一寸。誰肯在向往已久的地方即將到達的時候，心甘情愿與敵人做舍命一搏呢？

    兩族之人終于相繼聚齊，理澤頭領(lǐng)和梼均頭領(lǐng)各自一聲令下，兩支隊伍開始浩浩蕩蕩地并排向群山進發(fā)。

    老弱婦孺走在隊伍中間，我看見小石頭在無象族的隊伍里向我和琉璃拼命招手，我們走過去向他微笑著揮了揮手，他這才安靜下來。

    日將正午時，隊伍的速度慢下來。我?guī)缀跏窃谟崎e地散步了，但是我的心卻一點兒也不悠閑?？粗磉叺哪切┤藲獯跤?、腳步踉蹌的樣子，一種對于普通生命的悲憫攥住了我的心。

    善良的琉璃此時一手抱著一個孩子、一手扶著一個老人，汗流浹背地向前走，而我卻什么也沒有做。因為我不知道，在那么多需要幫助的人面前，究竟幫誰才好？我目視著整個隊伍中間，隨時準備著對最虛弱的人伸出援手。

    有人倒了下去。

    琉璃放下手里的孩子和扶著的老人，跑到昏倒的人身邊，要將昏倒之人背在背上。

    我趕過去阻止了她，伸出手覆在昏倒之人的額頭上，一投真氣緩緩輸出?；璧怪肆⒓葱蚜诉^來，對我道了感謝，跟著隊伍接著向前走去。

    琉璃抹著汗道：“還是雪顏jiejie聰明，我怎么沒有想到呢？”

    隊伍前面停了下來，兩族頭領(lǐng)下令，眾族人原地稍事休息。

    筋疲力盡的兩族人坐在地上，喘息之后拿出隨身所攜干糧來吃。幾個老人捧著干糧過來送與我和琉璃，我們笑著擺手說不用。老人又熱情地推讓了一番方才回去。

    隊伍再次啟程時，因山路險隘，兩族不得不各自合成一隊。無象族在前，巨犀族在后，繼續(xù)艱難的行程。

    經(jīng)年無人行走的山徑，野草過腰，樹藤蔓結(jié)，前面的青壯年族人拿出刀斧，劈荊開路。

    四野荒涼寂寞，疲憊的人們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以巨大的熱情支撐著蹣跚的腳步向前。

    琉璃和我一次又一次地將真氣輸給支撐不住的人，此時連琉璃的腳步也已變得不穩(wěn)，原本桃色的雙頰變成了蒼白的顏色。

    我拉住了琉璃的手，將一縷真氣透過手心輸向她的體內(nèi)。

    琉璃掙扎著擺脫了我的手，說道：“雪顏jiejie，你一會兒要為兩族數(shù)千人開啟兩界之門，不知要耗損多少真氣，千萬不可把真氣給我，我能支持得住?！?/br>
    “嗯，那你自己多保重！”我不再勉強，只用心看著兩族老弱之人。

    長長的隊伍終于在午時三刻到達兩界之門，兩族并排停在隧道之前。

    我和嘯風(fēng)、仁藉老者、鹿青子并前面少數(shù)幾個青壯年族人，走進長長的、黑暗的隧道，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前面一滴銀光，如水珠般慢慢在濃重的黑暗里洇開。不久，一個光華燦爛的光圈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兩界之門——”跟進隧道的眾人驚聲大呼道。

    兩界之門顯現(xiàn)的消息如炸雷般頃刻傳遍隊伍前后，一陣又一陣激動的喊叫聲從里到外此起彼伏。

    “兩界之門！”

    “兩界之門！”

    “終于可以出去了——”

    我深吸口氣，以靈力凝注指尖，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過兩界之門。

    光圈中現(xiàn)出一個黑色的缺口，兩界之門緩緩開啟。

    嘯風(fēng)壓抑著激動的聲音道：“仁藉老者、鹿將軍，你們快出去！”

    怔怔而立的仁藉老者與鹿青子，大夢忽醒般急忙向嘯風(fēng)一抱拳，從兩界之門的缺口中翻身而出。

    “虎先鋒，我已安排人手在外間接應(yīng)，你們勿需cao心?！毕娘L(fēng)將軍的聲音突然隔著兩界之門傳了進來。

    嘯風(fēng)聞言仿佛松了一口氣，向門外大聲喊道：“將軍，屬下知道了。兩族人出去之后務(wù)需分開安置，莫叫他們同處一地?！?/br>
    外間卻再無回應(yīng)，我們亦聽不到外間絲毫聲息，顯然夏風(fēng)將軍剛才的話是通過某種法術(shù)傳送進來。

    兩族人約摸出去一千多個時，我略感體力不支，兩界之門的缺口縮小了一些。

    待得兩族之人出去二千個左右時，我已覺筋疲力盡。門上的缺口因靈力的不足而僅容一人通過，且時開時闔。

    嘯風(fēng)阻住了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的人，一手拉住我的手，一手為我抹去額上汗珠，心疼地道：“小顏，時間還早，休息一會兒?！?/br>
    我點點頭，疲憊地坐下調(diào)息。本以為以我現(xiàn)在的功力，為兩族之人開啟兩界之門不成問題，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半個時辰后，隧道中傳來竊竊私語，隧道外已是嘩聲震天，聽得不斷有人高聲叫道：“為何還不讓我們出去？”

    我知道，向往已久的新世界就在眼前，叫他們?nèi)绾伟崔嗟米?？此時我已恢復(fù)了些精力，便站起身再次開啟兩界之門。隨著兩族之人相繼離去，喧嘩聲安靜下來。

    但我此次只勉強支撐得四五百人離開，靈力便再不足以開啟兩界之門。

    嘯風(fēng)這次什么也沒說，只將手默默放在我的背上，將渾厚的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入我的體內(nèi)。

    當(dāng)我感覺到嘯風(fēng)雙掌的顫抖時，兩族從人已各有大半離開了神棄之界。

    我不得不再次坐下調(diào)息，嘯風(fēng)亦汗水淋漓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隧道外又響起吵嚷之聲，因靈力損耗太過，我只能努力靜抑心神當(dāng)做沒聽到。（未完待續(xù)）